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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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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竟是要走自保的路线,这与他的所求相悖。

    “妹妹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懂得贤者与贤者为伍的道理,来日大业既成,我为帝你为后,以往种种都会如过眼云烟,大好的日子在等着我们。”

    简直令人拍案叫绝,好一个野心十足的承诺,像一块香喷喷的肥肉,勾引着每一个被权力折磨的饥饿凶猛的凶兽。

    荣静徽不得不承认,她被诱惑到了。

    在皇宫里太久了,被权力欲望饲养的太久了,从来没有那么期盼过大权在握那一日的来临,那么冲动,那么急不可待。

    她撒谎了,她想让二叔三叔回京想为爹重新立威,想为家族保驾护航。

    “容我想想。”

    她说完这句话就跌跌撞撞地走了,看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陈明烨没有逼太紧,他有十足的把握,荣静徽回了宫,对外称病,好几日都在反反复复思想横跳。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坐一上午,早膳吃的并不多,临近晌午觉出些饿来。

    “晴雪进来。”她喊了一声。

    “去给我端些吃得来,我有些饿了。”

    晴雪道了句好嘞,立刻去小厨房端饭食。

    黄公公在角落看走远了,才关上门,对荣静徽说:“郡主,您这是……想好了?”

    荣静徽不明所以:“公公这话我有些糊涂,你说什么打算?”

    “就是和四殿下的婚事啊,现在整个皇宫都有些风声,太后想撮合您和四殿下。”

    黄公公一捋帽檐的穗子:“其实,四殿下也很好,人品贵重年轻有为,要是能做良配,一定是佳偶天成……”

    他话都没说完,荣静徽倏地站起身,福至心灵,念叨着:“对啊,我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如果说陈明烨娶她一定是为了利益,那太后又是为什么?又不是陈明冀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太后这么热心肠是图什么?

    “有诈,一定有诈,太后推波助澜,必定包藏祸心。”荣静徽越发肯定,看来太后是真的很想让她嫁给陈明烨。

    “郡主,饭菜做好了。”晴雪的声音由远及近。

    黄公公先退了下去,晴雪招呼着霏雨往小桌上摆上吃食。“膳司说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用膳了,请郡主吃点小食垫垫饥。”

    荣静徽抬眼望去,一碟羊肉煎,一碟油辣面皮,一碟萝卜酥配一碗鸡丝鲜笋粥。

    晴雪贴心地斟了杯茶:“郡主慢点吃,别噎着。”

    ……

    一支穿云箭飞过,离靶心只差一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你箭术退步了,从前你可是箭无虚发。”陈明冀摇摇头,一拉弓,箭矢破风正中红心,他一笑,看向一旁的人,“有心事?”

    沈梦泽心思不在射箭上,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荣静徽还是没有给他一封信。

    他被人一拍,陈明冀更加不解:“你到底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哥,你对陈明烨了解多少。他自从和荣静徽说了几句话,她就称病不再出宫门,我总觉得她被威胁了。”沈梦泽心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所有情绪都为一人牵起,心里莫名奇怪。

    陈明冀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换一拨新靶子,道:“他?别的我不知道,但是鬼密阁的阁主与他颇有交情,也是缘分,有鬼密阁为他收集情报,他的消息比我们还要灵通。鬼密阁的消息向来是独卖,卖给一个人就决计不会卖给下一家,他要真是抓住荣静徽的痛脚,我看她也只能乖乖就范了。”

    沈梦泽想了半晌,巧笑一声,将弓扔给他:“不会,荣静徽吃软不吃硬,对她威逼没有丝毫用处,若是利诱我觉得她还会考虑几分。”

    “考虑?”陈明冀颇有不解,“依我的意思,她既然会考虑别人,说明她对你也没有那么情深义重,留着她日后也只会成为祸根。陈明烨想要你给他得了,正好蛇鼠一窝。”

    陈明冀对荣静徽印象并不深,平日见了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记得她有一双杏眼格外有神,看人总不敢对视太久,撑不住几个数便移开目光,双睫如蝶一般看向别处。

    “不行!”沈梦泽反应格外大,脑子里迅速转出好几个理由,挑出一条陈明冀最能接受最能相信的,“陈明烨又不是真心喜欢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把正妃的位置给她,未有真心必有他图,轻易把我们的人让给他,你不怕来日后悔。”

    陈明冀已经低头开始认真思忖,抬头道:“太后已经开始给她和陈明烨牵线搭桥,除非她自己不愿意,否则我们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你想怎么样,干脆你娶了她?”

    “哥你胡说什么呢。”沈梦泽一噎,正色道:“总之荣静徽不能嫁给陈明烨,他们二人我们必定要解决一个,才能无后顾之忧。”

    陈明冀叹口气:“你莫非是因为那一次她帮你默个布防图还在对她念念不忘?我不了解她,但是她绝对不是寻常女子,情困不住她,陈明烨要是真有本事让她点头,那这件事就无可转圜。”

    沈梦泽没说话。

    大概是初见面给他的印象太过穷凶极恶,骤然她示好,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女人当真是善变,由得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还在因为她各个举动而揣摩她的心思。心里就像有小兽的爪子在微挠,蹭的他心痒痒的。

    他神情冷下来,举弓射箭,像只倨傲的猛禽,道:“都是她的垫脚石。”

    西京本就处于北地,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便要来了,寒潮和冰雪将西京城装点得犹如琉璃水晶般剔透的仙境。

    好冷的冬日,一片肃杀之感。

    冰轮斜碾镜天长,江练隐寒光。

    这一夜风雪飘摇,一年中最大的一场雪来了,银装素裹地包满了天地,银光皑皑,瑞雪兆丰年,新的一年应该会更有生机。

    腊月二十八过完,转眼就到了除夕。

    太极殿一改往日威严肃容,一派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之景。北乌进献了一批异域舞姬,个个绝色媚眼如丝,一边甩着水袖,同时又朝着大殿龙椅上的天子嫣然一笑。

    一曲舞毕,文德帝挥挥手令人撤走了舞姬,高立起而举玉樽:“众爱卿与朕又走过一年春秋,索性祖宗庇佑,这一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今日大宴宾主尽欢,众爱卿尽情开怀畅饮!”

    众人纷纷而起,高举酒樽:“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饮尽杯中琼浆,众人落席,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又换上了一批新舞姬,大齐人偏爱一种水袖舞,盈盈一水间,莲花台中间美人婉转含情更显风采。

    荣静徽换上了一套新的宫装,比平时穿的丝绸小袄更繁琐精致,和陈砚清并排而坐,香腮含粉珠光闪闪,并不显得老成持重,更显得波光潋滟,顾盼生姿。

    她拿起一杯新酿的萃酒,带着雪松和雪梨的寒性,混着酒的烈性,一杯下肚,舌尖清冽阵阵又回甘无穷。

    霏雨又斟了一杯:“这酒清甜冰凉好多姑娘都爱喝,不过有些烈性,郡主配着点心吃,免得肚里空,再头昏了就不好了。”

    荣静徽点了点头,目光却在座下的臣子官眷中打转。

    太后和裴贵妃在文德帝一左一右,彼此讨论着什么。

    东向是一排臣子官眷,西侧是妃嫔皇子。

    荣静徽本想先找沈梦泽的身影,谁想先看到另一人。

    头排的中年男子眉宇间英气十足,正与人攀谈哈哈大笑,而他的后方,正对着的就是傅熹。

    早听闻安毅侯非常疼爱女儿,手把手教拉弓射箭,傅熹坐在人堆里,一副将门之女的豪爽之感。

    傅熹今日也刻意打扮了一番,坐在一众人中,看起来清冷脱俗,明晃晃像天上的月亮似的。

    傅熹坐在位置上,率先举了酒碗,倒了满满一碗酒水,远远遥敬,荣静徽勾唇,同时回敬,两人一饮而尽。

    荣静徽注意到有人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她下意识看向沈梦泽,这一次他难得没有穿红衣,而是黛紫色的大氅,荣静徽一向是喜欢紫色的,可她今日穿的是薄荷蓝,很衬外面风雪之景。

    这人还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身旁的赵家小侯爷和他攀谈,他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倒是令荣静徽感兴趣的是裴锦儿,她今天穿的桃红裙装,将人衬的面容姣好,钗环精致,妆容艳丽,她特意和人换了座位和沈梦泽绵着嗓子不知道说什么呢。沈梦泽心思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半个眼神儿都没分给她,可裴锦儿仍旧说得兴致勃勃。

    裴锦儿的行为任雯没有心思管,孩子一死,裴四海就有些着急,先后纳了两个女子进门,赵姨娘没了孩子,在院子里痛哭了三天身子骨渐渐不好了,裴四海也不待见她。

    她上次和裴四海大吵一架后再不如从前相敬如宾,她一边想修缮和裴四海的关系,一边整顿相府,还要应付来往安慰吊唁凑热闹的人,实在无暇顾及,府中上下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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