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灰烬
“沈……你敢……”徐辉立犹如一条死狗,他拼命想要站起来,沈梦泽又轻易将他头颅踩在地上。
陈明冀说:“把牢门打开。”
范曙早就吓得不敢出声,他跌坐在地上,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冷得他直打哆嗦,狱卒开了门将他踹到墙角在里面一顿搜,忽然听到轻快的一声:“找着啦。”
徐辉立睁大着眼,狱卒将牛皮卷递给了沈梦泽,他啊啊乱叫几声,想要去够。
沈梦泽将布防图抖开,陈砚清还什么都不知道:“布防图在这儿?那之前表哥上交给父皇的是什么?”
“沈梦泽——给我——”徐辉立大叫,“给我!”
沈梦泽查看一遍又卷起来,他笑声肆意:“徐大人,多谢你为我们沈家找回布防图。”
他将牛皮卷伸向火把,火把的火几乎要烧灭了徐辉立的眼,他疯了一般要去抢,沈梦泽松了手,布防图静静躺在地上,徐辉立眼睁睁看着它一寸寸化成灰烬。
沈梦泽放过他,移开脚:“请徐大人去紫宸殿吧。”
晌午午后,云妃来送过一次点心,文德帝也是略微敷衍让她回去了,自此后,整个紫宸殿再无人进出,除了陈明烨。
“沈家和徐家最近因为布防图的事情在前朝吵得不可开交,徐辉立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名堂,朕已经和他讲过,让他做好分内之事即可,他这性子啊,终究是成不了大事。”
陈明烨温和道:“父皇息怒,依父皇高见,这次要姑息沈家吗。”
“靖王他们一家,朕已经开恩无数次了,若非是朕留着还有些用处……朕当初不该给沈家那么多兵权,也不该将虎符交给他们。”
“陛下,陛下,三殿下带着世子殿下和徐大人来了!”
文德帝刚刚坐下,听见此话,又站起来问道:“他们又来干什么,又是因为芝麻大点的事情来找朕?告诉徐辉立和沈梦泽,他们间的事,商量好了再来找朕!”
“不是,陛下,沈世子说徐大人想贿赂齐大人进牢狱杀人灭口,结果齐大人没买账,他们把徐大人带进宫,说要您做主呢。”
文德帝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眼中咆哮着怒意,仿佛下一刻怒气就能奔涌而出:“你说什么?徐辉立杀什么人,灭什么口?叫他们都给朕滚进来!”
“是。”
陈明烨拱了拱手告退,文德帝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你们又要来朕跟前说什么?”
“陛下,臣要弹劾沈梦泽,他伪造布防图,方才他在牢狱里,在臣的表外甥身上搜罗出来了真布防图,他将真布防图给烧了,他想要死无对证,陛下一定要明察秋毫,一定要为臣做主!”
徐辉立连滚带爬,紧紧拉着文德帝衣角,沈梦泽却似笑非笑:“陛下,您应该问问徐大人,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出现在下乡狱,是他指使他的表外甥偷取的布防图,但是没想到他偷出来的是张假图,他在下乡狱想杀人灭口,叫人给发现了。”
“你信口雌黄!”徐辉立衣裳在下乡狱沾了一大片黑灰,冠冕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丧家之犬,他还在辩驳,“是你烧了图,不信可以将范曙带上来,我要与他辩理!”
沈梦泽笑了笑:“徐大人,在陛下面前说谎可是欺君大罪,你的表外甥就是让你给一刀毙命的。陛下要是不信,尸体还在下乡狱,可以请亲卫过去验看。”
“分明是你杀的,沈梦泽,是你欺君!”
“够了!你们两个各执一词,叫朕听谁的?刑部左侍郎呢。”
齐佑宁答道:“陛下,微臣在。”
“到底谁说的属实,你告诉朕。”
齐佑宁说:“不知道为何徐大人硬要攀诬微臣,微臣一直恪守本分,陛下不让人去见下乡狱关押的三百人,徐大人却硬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微臣让他拿出旨意,他又拿不出来。”
“微臣刚要出去喊人的时候就遇到了三殿下,三殿下和世子将人给擒了,赶到的时候徐大人正要走,而他的表外甥当时就倒在地上,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已经气绝了,那个假布防图在打斗中不小心被火焚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焚的图,你们杀的人!”
文德帝指了指他:“你说他贿赂你?什么时候的事,贿赂多少?为何不上报告诉朕?”
齐佑宁让内监公公抬了十万两的金银上殿:“微臣不敢不报,只是一切太仓促,今日就要给陛下的。”
徐辉立望着一盒盒金银,他摆手:“陛下明察,微臣怎么可能会贿赂齐大人。”
“那你是怎么进的下乡狱?”陈明冀声音响起,逼得徐辉立自站不住脚跟,沈梦泽从怀中又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区区十万两对于徐大人来说,不过是一小笔封口费而已,徐大人这些年做的生意,足够他用来打点人情关系了。”
文德帝扫视一遍,手背青筋暴起,他脑里的那根弦崩断了,他原本养着徐辉立是想适当地对付世家,没料到他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贪。
文德帝抓起那本账本摔在了他脸上:“你瞅瞅你干的好事!”
这可把徐辉立吓得不轻,他抖着手掀开那些纸,越看越心惊,后来直接白了脸,在地上不停磕头:“陛下,微臣不敢,这些都是沈梦泽杜撰的,他能伪造得了布防图,当然也能伪造这些收据,微臣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贪污朝廷的钱,陛下!”
徐辉立是户部侍郎,户部管的银钱如流水,单是文德帝办一次万寿日,打点赏人的银子就有百万之资,他在其中长年累月贪了多少?贿赂一个刑部侍郎就要十万两,朝廷的钱竟然是让他拿去打点人脉的!
“陛下,徐大人这是急了,若是能让亲卫去徐府仔细搜一搜,说不定能搜出来更多。”
他握紧拳头,青筋直突,尽力舒缓嗓音道:“徐辉立,朕让你为朕办事,你拿朕当傻子玩?”
月子忙慌慌进来:“陛下,云妃娘娘来了。”
文德帝还没传唤,却见一道娉婷袅娜的身姿走来,施施然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文德帝重新坐下:“朕还没叫你进来,看不到朕在干什么吗。”
楼澄月绕到文德帝身后替他按按肩膀,柔声道:“陛下莫要生气,臣妾就是来看看陛下。”
文德帝闭目养神:“一会儿赶紧回去。”
楼澄月目光明明灭灭,思量再三,说:“陛下别生气,臣妾以为徐大人也不会无故冤告沈世子,为了公平起见,不如再好好查查?贪污可不是小罪,若是这样随意抄府,不也是寒了徐大人的心?”
他冷哼:“真还真是希望冤了他,可惜……”
徐辉立犹如绝处逢生:“陛下,臣当真冤枉!”
“哼,这就是你回报朕的,徐辉立,你好大的胆子。朕的身边留不住你这种蠢货,即刻起收拾你的包袱给朕滚蛋。”
“微臣罪该万死,陛下,求您网开一面。”徐辉立三魂不见七魄,见文德帝动了震怒,嘴上也没了把门的,“实在是有人——”
他感受到一旁凌厉的目光。
楼澄月吊着眉梢,有意无意盯着他。
徐辉立刚想吐露楼远第在一旁教唆主张,被楼澄月这一眼看得脚底发凉,是了,他要是想活着离开,就万不能吐露出楼家一个字。
他突然有种被当刀子使的感觉,先是被沈梦泽耍的团团转,又是被楼家咬掉了后路,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吃了。
沈家这次能放过他吗。
他心底里涌上排山倒海的恐惧感。
“有人什么?”文德帝道。
徐辉立被无穷的绝望吞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臣知罪,求陛下饶臣闯下乡狱之罪。”
“徐大人,您不止闯下乡狱,还涉嫌杀证人,和污蔑我们沈家丢失布防图,这招贼喊捉贼用的好啊,你指使你表侄窃取布防图有危害国家的罪名,还要栽赃我们沈家,加上你贪了朝廷数十万两银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交给开封府一一去审,请陛下圣裁,为我们沈家做主,铲除这奸佞小人。”沈梦泽单膝跪地道。
这是逼着文德帝一点袒护徐辉立的余地都没有,文德帝梗着脖子,在心中衡量,他会知道徐辉立对他而言是一颗弃子,而他也没有再保他的必要了。
文德帝一字一句道:“搜,给朕搜,徐辉立悖逆于朕,构陷忠良,先关于御史台狱,若搜出银子,数罪并罚立斩于市!”
……
“师姐,你的信。”薛盏白摘了头盔,大口大口喘着气,北疆的天可不是一般的冷,水泼出去立刻就结成了冰,他一大早骑着马出去跑了一大圈,在市集上买了芝麻烧饼,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送信兵来送信,他咬一口油汪汪的烧饼,大口咀嚼着,“谁给你的啊。”
“是敏安。”傅熹看了一遍,不禁笑了,“都解决了,偷布防图的人抓到了。”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