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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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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歇斯底里,荣静徽却还是镇定如常,只不过是平静下压抑着磅礴怒意,像海啸来临前波涛汹涌的巨浪都隐匿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之下。

    “被人栽赃,中了下三滥的招数滋味如何,我爹受过的苦,你也要尝一点点。我真好奇,官家与你有什么大恩大德,你为他奔东走西,你甘愿为他走狗,他却对你弃之敝履用完就扔,你被抓进来,官家就催促刑部侍郎快些处决,这样一位君主,你图了个什么?”

    “这招过河拆桥,官家一直都用的得心应手。”荣静徽鼻间冒出一股讽刺意味的冷笑。文德帝忌惮荣家功高震主,可荣远不是那等恃功自傲的人,无非是为了巩固中央集权找的杀人借口。

    他呸了一声,唇角带血,硬气慨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城司天生就该为官家效忠!”

    “非常好。”荣静徽退远了些,红唇轻张,“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愧是皇城司,官家调教的很好,只可惜自古忠孝难两全,你追随你的英明官家不打紧,你家中的妻儿又该怎么办。”

    身负杀父之仇,灭门之恨,男人充分相信荣静徽这个疯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背后寒意升起,啜喏道:“你想对他们怎么样,要杀要剐冲我一人来就是,何必再来祸害无辜的人。”

    荣静徽放肆的笑声涤荡在阴暗的牢狱里,像个疯子似的笑出眼泪,“我记得你儿子今年六岁,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像你。真巧,我父母离我而去时,我也才六岁,若不是母亲将我藏在密室中,你又岂会放过我。现在同我讲无辜二字,恕我读的书少,不会书写。”

    荣静徽扶了扶鬓边宝石金簪,神情冷傲,不近一丝人情:“即便你死后化成鬼,我身边也有英武的父亲保护我。我想了想,你给我的一切,都要尽数奉还的好,就用你当初的方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荣静徽看着他身上流出的汩汩鲜血,不减兴致,倒是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这些血不就是她复仇的最好象征吗,要是可以她真想一刀一刀剜了李恪的肉,看他痛苦而死。

    这个想法真是激起了荣静徽心中隐匿已久的血腥之欲,他也曾是习武之人,即便在牢中受了荣静徽两天的虐打,他仍是留有余力,荣静徽倒想看看,这张臭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李恪看着她平静的眼珠里转动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杀意,心间陡生起巨大的惊恐,他清醒地意识到荣静徽真的没骗他。

    吱呀一声,石门应声而动,进来一个年轻的官服男子,他见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李恪,又看了一眼荣静徽,转身合紧石门,不留一丝缝隙。

    “你下手也太重了些。”男子是新任的刑部左侍郎,御史中丞齐家的儿子,名叫齐佑宁。

    荣静徽面色不太好看:“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这里都交给我吗。”

    齐佑宁拦住她:“爹说了,他没招供之前,留他一口气。”

    “叫舅舅不必担心。”荣静徽冲李恪笑了一下,竟让李恪觉得比外面的万年寒冰后还要冰冷,“我定会好好审问李大人的,表哥和舅舅都看着吧。”

    “我不能再看你这么疯下去了,你这样迟早会闯下大祸的。”齐佑宁不由分说冲着角落里两个侍女叫道,“快把郡主扶回去。”

    一个翠绿色衣裙,一个青芒色衣裙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夹住女子,荣静徽拂袖甩开,意思明显得很。

    齐佑宁急了,喊了一声:“荣静徽!你别冲动!他迟早都要死,你现在匆忙杀了他,官家要真是怀疑起来,我们的计划不但要折损,还会惹许多目光关注,你不想给小姑和姑父报仇了?”

    荣静徽抬起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李恪已经是砧板的鱼肉,你我皆为刀。”齐佑宁认真看她,语气里带着劝导,带着她从地牢出去,轻声细语道:“靖王的儿子去了北疆,官家令他秘密调查秦川一带是否真的有李恪通敌叛国的确凿证据,那些往来文书毕竟是杜撰出来的,李恪不曾离开过西京,谁也不能保证沈梦泽会不会查到蛛丝马迹。”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我费了这样大的力气,绝不会纵虎归山。”荣静徽眼都不眨道。

    “你放心,这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齐佑宁白俊的脸现过一丝铁青,带着决绝,“他必死无疑。”

    荣静徽目光浮浮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佑宁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不由松口气,两人又回到了牢房里,一脸冷意看着铜柱钢床上的李恪,李恪像是癫狂了,不停咒骂着。

    “副使大人有心思控诉我妹妹,不如想想如何保下家人。”齐佑宁按下荣静徽的肩膀,“毕竟可还有一线生机。”

    齐佑宁用眼神示意荣静徽先闭嘴,荣静徽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悻悻住了口。

    李恪丝毫不相信:“你们齐家和荣家是姻亲,你怎么会帮我,不过是想骗我认供。”

    齐佑宁成竹在胸,荣静徽看了他一眼,他道:

    “你要知道,现在你已经是穷途末路,我们确实想要了你全家的命来为我小姑姑父报仇,但官家若不下旨我们也无可奈何。”齐佑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你认供,官家让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必然怕你泄露,如果贸然诛你九族怎怕你不会反咬一口。只有你认罪伏诛,他才有可能网开一面。”

    李恪面上闪过挣扎之色。

    他多年来为文德帝干的缺德事不止三两件,但凡有一件抖落出来,不但使文德帝千古名声不保,他这项上人头自然也不必要了。

    文德帝最会弃车保帅,事关千秋万代的名声,他进了府司西狱的大牢多少要吐点什么出来,即使他守口如瓶,多疑多虑的文德帝一定不会相信他如初。

    他接着说:“我们可是恨不得你全家都不得好死,若不是为了确保你再无翻身之力,我们绝对会袖手旁观。顺便告诉你,一拖再拖,官家怒心渐起,只会多杀几个人头而泄愤,你不如见好就收,总不能连后都没有了。”

    荣静徽冷笑一声:“李恪,身不由己这等子事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你身上。”

    李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多年,大厦倾颓自然不是一日之功,而他在刑部死牢中出现,也不会是荣静徽一人能做到的,朝堂上忌讳他的人比比皆是,荣静徽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么朝臣就会如蝇恣血,官大一级压死人,李恪只能好自为之了。

    男人死死盯着天蓬,痛哼一声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眼中一片灰败之色。

    ……

    “松手吧,我来这里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荣静徽收回了手,齐佑宁颇为头疼,荣静徽小时候也是文静乖巧,自从姑姑姑父去了之后,太后和文德帝没让他父亲抚养外甥女,反而将人给扣在宫里封了个郡主的爵位,让太后自己教养。

    荣静徽不知道在后宫都看过什么学过什么,变得令他十分陌生。

    “他一定会死,我在这里和你保证,你今日太胡来了,我原本以为你是进去多抽他几鞭子,你怎么敢将你做的事对他和盘托出,还——动刀,你不害怕?”

    荣静徽深深吸一口气,道:“是你耽误了我,如果不是你进来阻拦,他现在早该魂归西天了,你知不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多留他一口气存在的隐患,真有变故我们再杀人就没有那么便利了。”

    至于什么手印,死后随便一摁,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次杀人灭口还真是仰仗了文德帝的威光,说白了,文德帝想要处死谁,有千千万万个法子,规矩都是人定的,君王想要一个人的命,旨意是不可逆的。

    就像当初杀荣远一般,想要一个人的命,文德帝可以驱使任何人,可以不择手段。

    “表哥,你太优柔寡断了。”

    “是你太激进了,全然不顾后果。”齐佑宁有些心中无力,暗暗擦了一把汗,“你老实告诉我,匈奴南下犯秦川,李恪和匈奴单于的来往通信是不是你做的?”

    那可是通敌叛国,株连九族的大罪,为了私人恩仇拼上国家和百姓,齐佑宁是万万难以接受,他抱着期待的心情看着荣静徽。

    荣静徽叹口气:“印章是真的,内容是假的。”

    她毕竟还在京内,没有能力做到滴水不漏,何况私通外敌这种事对她来说风险过大,她暂时不会去那样做。

    为了杜撰的真切,李恪在朝中一举一动,甚至平时会好友,访亲眷,在那些信件中似乎也被她染上了别有意味的色彩,文德帝看了不一定会立刻相信,但心里留个怀疑的种子也好,李恪平日里的好友亲戚,这次恐怕要被李恪连累,一起拉下仕途了。

    齐佑宁听见这话方才心里安慰些,道:“你有分寸便好,国家大义上必先以国家之急而后私仇。对了,既然那信件是你捏造,那为何匈奴会突然攻击秦川一带,匈奴虽然好战,可也不会无故挑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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