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泄愤
2007年10月15日，星期一，晚，十一点四十五分，旺阳市。
原本在这个时间点，花园路小巷里的老旧楼房应该处于十分安静的状态，然而此时整个花园路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像极了夜市。
花园路13号楼的楼下不仅围满了人，就连住在楼上的人都在伸头观望。
13号楼的巷子外警车的灯光闪烁，警察们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警察费力地疏散着人群，但这些不听劝的人们警戒线拉到哪他们就站到哪。
在巷子不远处，一辆吉普车按着喇叭在这被人堵满的街道艰难地行驶着。
“我他妈真是服了，这些人一天就知道看热闹，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觉。”李天兵用力摁住喇叭一脸不爽地抱怨道。
“师傅，要不我们走过去吧，车估计是看不进去了。”
王九丁看着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有些无奈，如果凶手混在这人群中肯定是被淹没找不到了。
李天兵有些烦躁地跳下车，拿着手上的警官证，在拥挤的人群中费力前行。
“让一让！警察办案！”李天兵扯着嗓子吼道，但这在嘈杂的人群中效果甚微，不时还挨几个白眼。
此时一肚子气的李天兵就如同一个随时都要爆炸的煤气罐，他也不再顾及挡在前方的人群，谁挡路他就用力扒拉开谁，在一声声叫骂声中李天兵终于是挤入了巷子内，但当他转过头，他那傻徒弟已经看不见了踪影。
巷子外虽然拉着警戒线，但巷子里也传来嘈杂的声音，一撕心裂肺的哭声尤其刺耳。
“李队，你来了啊，尸体在里面。”赵庶（刑警支队中的一员）看见李天兵的到来，立马上前说道。
李天兵作为旺阳市刑警支队副队长还是很受人尊敬的，除了王九丁谁还敢在其面前嬉皮笑脸的。
李天兵跟随赵庶来到13号楼房的楼梯口处，看着法医身前那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此时尸体周围的警戒线外站满了人，楼房之上无数的脑袋伸出窗外，而警戒线外距离尸体最近的一名中年女子正跪倒在地对着尸体哭得昏天黑地，李天兵不知道在警察赶到之前有多少人接触过尸体，又或者在其身旁转悠过，这现场可以说算是已经被破坏。
“我的妈，晚饭都要给我挤吐出来了。”
王九丁好不容易挤进了巷子里，明明是在有些寒冷的夜晚他却满头大汗。
听着巷子内部传来的哭声，王九丁突然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速，快两年了，抢劫、故意伤人、打架他都已经遇到过，而杀人案却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难免心里面会有些紧张。
王九丁走进巷子拐角，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方的李天兵，他连忙跑了上去。
“师……”王九丁还没完全喊出口，他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
在灯光的照耀下楼梯口处的尸体映入他的眼帘，他曾在课本上、电视上以及卷宗上见惯了尸体，也不免有死相凄惨的画面，王九丁以为他对这东西已经司空见惯，不会有什反应，但此时的他脸色却有些苍白，感到一阵恶心，晚饭真的就要吐出来了。
或许这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还好，但眼前这个尸体的脸部被人用利器一刀一刀地割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说，其面部内部的组织也都隐隐可见，要不是其留着长发，穿着女性的衣服，王九丁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其性别。
“怎么？这就不行了？你平时不是都快要飞上天了？”李天兵转头看向王九丁有些苍白的脸嘲讽道。
“还好。”王九丁摆了摆手，强装镇定道。
这时候法医站起身来，看向李天兵道：“李队，初步确定这女孩大约是在一个小时前死亡，致命伤是脖颈那处的割伤，看起来凶器像是一小口径的刀。”
李天兵微微点头，随即问道：“谁报的警啊？”
“是这里的一个租户，他在前面的街道开小吃店，收摊回来的时候发现的尸体。”最先到达现场的赵庶立马上前说道。
“多久报的警？”
“十一点三分左右。因为这里大多租户都是旺阳中学的学生以及家属，一般到了十点过后这里人流量就很少了，暂时没人说看见过凶手。”
“死者是旺阳中学的学生？”
赵庶点了点头，说道：“死者名叫何舒星，15岁，旺阳中学初三的学生。”
“这他妈什么仇什么怨啊，把一个学生弄成这样。”李天兵骂道，随即看向王九丁，“小兔崽子，你看了看现场有什么愚见啊？”
此时的王九丁眉头紧锁，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变态会把一个花季少女弄成这样。
“我感觉凶手像是在泄愤，既然在尸体发现之前没人听到杀人时的动静，说明凶手是先割喉杀了女孩再割伤的脸颊，并且其动作干净利落，女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但如果只是想要将其杀害，凶手完全没有必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又一步步割开女孩的脸。”王九丁分析道。
“说了一堆废话，不过我还是比较同意你所说的凶手是在泄愤的说法。”
“这附近没有监控吗？”对此处不是很了解的王九丁问道。
“这老掉牙的地方有个屁的监控，现在这里到处都围着人，说不定凶手就混在里面看我们笑话呢。”李天兵有些无语道。
此时技术员们正对现场拍着照，王九丁忍着心中的不适，走进尸体俯身查看，尸体的头部是朝着王九丁走来的方向，尸体身下的血泊完整，也并没有被拖动的痕迹。
女孩是在身后遭遇袭击，是尾随吗？还是伏击？现在很难判断，因为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在警察来之前现场已经可能被不同程度地破坏。
凶手应该是有备而来，并不是临时起意，这脖子上的伤口很平整，一击毙命，凶手在行凶后妥善处理了沾满血的凶器，颈部血管被割破后的出血量很难不让凶手的手部沾上血迹，如果凶手戴着手套，血应该更容易滴落，然而王九丁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现场散落的血滴，以至于并不能从血迹方向判断凶手的逃跑方向。
好冷静的凶手，就像是个惯犯。
李天兵默默盯着王九丁努力探寻疑点的背影，眼神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赞许。
“那个在哭的女人是家属吧，把她和报警的人都带到警局，现场就先交给技术部的了。”李天兵对着赵庶吩咐道。
“走了，兔崽子，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李天兵对着王九丁喊道。
王九丁听到李天兵的呼喊，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尸体，他此时不由地佩服起那些名扬世界的侦探，他发现一件凶杀案远没有小说中和电视上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师傅，我们去哪啊？”王九丁来到李天兵身边问道。
“这现场差不多废了，别一死脑筋的样子一直纠结在一个地方，有时候笔录以及走访和现场一样重要。”
王九丁点了点头，就跟着李天兵往外走。
“报应啊，真是报应。”
王九丁和李天兵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嘀咕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警戒线外的围观人群的前方一名中年女子正和别人讨论着，其皱着鼻，一副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样子，并时不时看向王九丁和李天兵的方向，仿佛是刻意让他们听到的。
师徒两人立马朝着中年女子走去，王九丁上前问道：“大姐，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这两名警察前来询问，这中年女子瞬间就来了劲，像是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一只手挡着嘴，凑近王九丁和李天兵低声说道：“这死了的女娃子坏得很，就上周，她和另外几个人在学校天台上对一个小女娃是又打又骂，不是都上新闻了吗……”
中年女子还想继续滔滔不绝下去，李天兵点头简单道谢后拉着王九丁就走，他此时也陷入了沉思。
“师傅，你看过那个视频吧？”
“看过。”
“是报复吗？”
“快让罗轶去查查那被霸凌女孩的身份以及其父母的住址，也让他通知那几个霸凌人的小畜生们接下来别乱跑。”
“可是师傅，好奇怪啊，那视频里被霸凌女孩只是流了鼻血，脸也没有受伤啊，怎么凶手把这女孩的脸割成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