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 父子夜谈
答应了给采芹妹子做烤鱼吃，岂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别说今儿个来村子里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只是些义和拳的溃兵游勇了，就算是真土匪下了山，又能怎样？
惹不到妖爷头上，他们爱干啥干啥。
可要一旦招惹了妖爷的人
让尔等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周村城西，十里冰河。
“五子哥？咱出门啥都没带，怎么抓鱼呀？”
小采芹望着眼前结了冰的河面，犹豫道：
“河都冻上了，周围也没个趁手的石头啥的”
周念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火柴递给了采芹，傲然道：
“抓鱼还费那个劲？你只管去生火，十分钟，哥保准把鱼放在你跟前。”
周念祖说着话，三下五除二，就把棉袄给脱了下来
这个举动可是把小采芹吓了一跳，慌张道：
“哥，你这是干啥呢！”
周念祖不以为意的冲采芹妹妹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
“快去生火去吧，咱这时间紧任务重，回去太晚了可不好。”
现如今的周念祖，在小采芹面前，那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这厢说着话，也不管采芹妹妹扭过脸没有，干脆是外裤带着底裤一撸，一股脑的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人在寒风中，岿然不动了两秒半
也不知这嫩白嫩白的小身板子，到底想给谁看
后听一声慌乱的惊叫
“呀！”
周念祖这才志得意满的纵身跃至了湖里，奋起一脚，登时便踩塌了冰面，人，当即就没入了刺骨的河水中
小采芹只觉得此时，有一头惴惴不安的小鹿，在心里头横冲直撞着。
吃烤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受点冻下水徒手抓鱼，事小。
借此机会跟小采芹坦诚相见，事大。
不大一会儿，烈火便点燃了干柴
浓郁的烤鱼香味，也随着冬风入了青云。
小采芹似含羞草般，一小口一小口咀嚼鱼肉时的可爱模样，就此印在了周念祖的心中。
若非是小采芹的羞涩沉默，周念祖在这一天，还真就压不住心底的那份蠢蠢欲动，说什么也要提前揠苗助长了
归家路上，周念祖特意抄了个近道，去了趟商业街上的烟草铺子。
他倒是不大讨厌铺子里面，充斥着的那股略显辣鼻子的烟草味道，只是有些不待见开铺子的人。
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寡妇，三分尖酸一分刻薄六分搔首弄姿。
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是个公的，只要拿着钱来他铺子里买烟叶子，总会被她撩拨上两句。
一手交钱，一手交烟的时候，还会趁机在人手腕子上掐两把，周念祖也不例外。
五张好些的烟叶二十个子儿。
想要便宜也不是不行，里屋呆一会儿，立马打五折
这便宜算是不小了。
可谁特么爱占谁占去！
妖爷头回来得时候，那是不了解情况，才让老寡妇摸了手
二一回来，她要再敢动手动脚的，别说什么给妖爷五折了，爷特么直接把她打骨折喽。
黄昏时分，周念祖和小采芹脚前脚后的进了家门。
棒子面糊糊已经熬得了，周太太还在蒸窝窝头。
今儿没有炒任何菜，就着咸菜丝对付两口就行，反正一家子也都没干啥重生活。
钱，就是从嘴里一口一口省出来的。
周念祖先是走到厨屋，跟娘亲问了声安，便跑去给爹的送烟叶子了。
周掌柜的恰巧在屋里头盘账，周念祖看见了，把烟草搁在桌旁转身就走，却是被老掌柜一句话留了下来。
“念祖，去给爹泡壶茶来。”
周念祖何其通透的人。
立马就猜到了，便宜爹有话要跟自己说。
简单的应了一声，跑去添了壶热茶，折返回屋时，随手就带上了门。
将周掌柜茶碗里的旧沫子倒掉后，重新续上了一杯热的。
虽说周念祖已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可老掌柜要是不主动发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要知道，这一招三缄其口
他可是从周掌柜身上学来的。
父子俩就这么干耗着，直至周掌柜盘完了账，叹得一声后，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念祖，你入我周家门，虽说仅有三天时间”
“但我周继业扪心自问，待你不差。”
“可是你却没拿我们当是一家人呐。”
周念祖惊诧道：
“怎么会呢爹。”
“自打您跟娘把我和六子救下以后，打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亲爹亲娘了！”
周掌柜摇摇头继续诈唬道：
“那就是你不老实了，没跟我们讲真话。”
“没讲真话？爹，儿子不明白”周念祖继续装糊涂。
话已说开，周掌柜的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索性开门见山道：
“那日你醒后，跟爹说起过你原来的家世，只说是家里人都被土匪害了，自己侥幸躲过一命”
“只是你年纪轻轻的，又是从哪里听说到，义和拳的那些过往是非？”
周念祖不暇思索道：
“这事啊？说来也话长。”
“我九岁那年，被义和拳的人救助过。”
“当时儿子还加入过他们的大刀会来着。”
“只是那会我年龄小不懂事，加上耍心又大，也有些受不得练拳的苦，时间没过俩月，就被逐出师门了”
周掌柜始终盯着念祖，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心里头的疙瘩算是解开了一个。
可还有件事，如鲠在喉。
周掌柜的继续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只是念祖啊，腊八那天”
“你不该去找他刘青的。”
“咱周家人不兴给外人低头。”
周念祖撇了撇嘴。
打一开始，就知道周继业是这样的人。
好听点说，竹可拦腰而斩，气节天地长存。
可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聊到这个份上，其实也没啥好兜着的了。
周念祖天窗一打，只说亮话：
“爹，儿子给你透个底得了。”
“从我见到刘师傅的头一眼，我就想过把他赶出咱周家门的。”
“原因很简单，那家伙看采芹的眼神不对，兴许还会图点别的。”
“您要是信，儿子就继续说，不然后面的话，说了也没啥用。”
周掌柜颔首，示意念祖把话讲完。
于是周念祖将胸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起先我跟寿亭想着，好好的跟刘师傅学手艺。”
“可柱子的下场，却给了我们俩当头一棒。”
“快两年了，柱子愣是连矾和酸该添多少量，都没能摸清，可想而知，刘大头压根就不想把手艺传给外人。”
“我们俩呢，也就改主意了。明着学不行，咱就暗着来。”
“他不教，我们就偷师。”
“只是偷师归偷师，小六子想着一点一点来，总有全都学会的时候。”
“我却不想那样做，费时费力不说，唯恐迟则生变。”
“借着给刘大头洗脚捶背的功夫，我呢，就摸清了他藏匿染布方子的手法”
“等到来年，小六子把染布那套东西搞明白后”
“我也就顺手牵羊了。”
周掌柜明白了，只是嘴上却说道：
“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吧。”
“爹，好不好的，等儿子办了他再说。”
周念祖继续道：
“那刘大头在咱家，跟个土皇帝似的。”
“隔两天就吃碗鸡蛋葱花面，喝上两盅没个荤腥还不行。”
“等到把他处理喽，东西留着咱自己吃，不比啥强？”
周掌柜抬手打断了念祖的话：
“让爹再好好想想”
周念祖却是不惯着他，强硬道：
“爹，不管您再怎么琢磨，刘大头，儿子办定了！”
“好日子留在周家门里，门外的风言风语，我背！”
撇下这两句话后，周念祖退了出去。
台阶自己给这个便宜爹留了，周继业要还是存有妇人之仁
可就休怪妖爷我带上小采芹，私奔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