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1章 留他到春暖花开【下】
“得！有您这句话，徒弟我比吃了百年老参，还受用呢！”
“只不过嘛，师傅，徒弟这套冰火两重天”
“原版可不是这样式的。”
周念祖见刘大头的烟袋锅子灭了，很是自觉的给他装了一袋。
刘大头就剩下一个劲的点头了，忽而听闻还有旁得说法，跟着疑惑道：
“哦？那不知原本的冰火两个天是怎么回事？”
周念祖继续诱导着：
“您想啊，会享受的人，花样可多了去了。”
“您是师傅，我们是徒弟，所谓尽心呢，也只能是这样了。”
“可您要是老爷，此时给您捏腰泡脚的是俩梳着麻花辫子的小丫鬟”
“嘿嘿数九隆冬的天儿，炕头上是暖和不假，可再暖和，还能比起有璧人给您暖被窝强？”
“这也就是冬景天儿，要是换成夏天可是了不得！”
都不用周念祖做总结，刘大头嘬了一口哈喇子，傻乐道：
“那我还不得得劲死喽哇？！”
周念祖中肯的点着头，应和道：
“哎---还真就是！”
“三伏天里，几个小娘们儿，穿着薄透纱销的凉快衣裳，在人眼前晃啊晃的”
“胸口雪白雪白的，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大长腿”
“嘶，徒弟都不敢想了！”
“记得去年大暑那阵子？我在城里头流浪，您猜我看见啥了？”
刘大头追问道：
“看见啥啦？”
周念祖回道：
“洋妞儿！金发碧眼的！”
“啧啧啧，不知道您见没见过啊，那洋妞儿嘿，大夏天的，穿得可少了！”
“就那胳膊腿儿？人根本就不遮着，尤其是胸脯子口，跟下弦月一样，都露着呢！”
刘大头听着，连烟袋都忘记抽了，跟着道：
“哦对对对！这我记着呢！洋人的女人，穿得就是暴露！”
“谁说不是呢，还是师傅您见多识广，徒弟我那阵子，算是开了眼了！”
周念祖摆出了一副越聊越欢实的样子，感觉上差不多了，当即又把话题，扯到了另一个方向上，装着口无遮拦的样子，却是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处，继续道：
“我跟您说啊师傅，其实今儿个夜里，本不该小六子来给您洗脚的。”
“照着徒弟的意思，应该让采芹过来才对。”
“可谁知道，我把冰火两重天的主意跟那小妮子一说，她居然跟我翻脸了。”
“还骂我来着！”
当刘青听到采芹两个字时，猛地挺起了身。
谁叫他这徒弟适才说到麻花辫子的小丫鬟时
浮现在刘青脑袋里面的第一个身影，就是老周家的掌上明珠呢。
“都骂你什么了？”刘大头严肃的问道。
周念祖却是无所谓的样子，回道：
“还能有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还说早知道我是这副德行，就不该救我。”
“我这德性怎么啦？”
“我家要是没遭难，那指定过得比谁都强！”
“就我刚说的那些个玩意？”
“不是我说大话啊师傅。”
“像她周采芹那样的姿色，就算是想给我暖被窝，我还看不上她呢！”
刘大头是越听越觉着不对劲了，胳膊用力一搡，把周念祖推到了炕角处，不屑道：
“得了得了！越说越没谱了！”
“就你这么个脏心眼子的小叫花，没把你给冻死，算你祖上积德！”
“还还还不配给你暖被窝？滚回去睡觉吧！”
“小六子，往后可得离这小子远点，别叫他把你也给带坏喽！”
“我跟你说周念祖，今儿这些话，仅限咱们爷仨，要是被第四个人知道了”
“别怪师傅我不给你留情面！”
刘大头像是动了肝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五子说了采芹妹妹的坏话。
听了一遭天书的陈六子，端起洗脚的木盆，灰不出溜的跟着小五子出了门。
冬夜的风，刺骨极了。
只觉得一无所获的陈六子，将盆和桶物归原处也想去歇着时，周念祖却一把拉住了他，只说了两句话：
“六子，刘大头染布那方子，多半缝在了他贴身的内衬里，东西，我想办法取”
“我只问你，要多长时间，你才能把染布的细节流程，刻在骨子里？”
陈寿亭突然愣住了！
望着周念祖无比坚定的眼神，脑子里面竟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几乎是无意识的回道：
“来年开春，只要我能从头到尾看他染上一遍”
“就一遍”
“我一定学得会！”
周念祖露出了十颗小白牙：
“行，那就留他到春暖花开时！”
兄弟俩彼此相视一笑，肩并着肩回了屋。
没多少心肝的柱子，已然见了周公。
周念祖安卧在床板上，闭目养神等着小六子步柱子的后尘。
然而陈寿亭，回过神来之后，几经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有好些话想问一问小五，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满是小五子适才凝视自己的样子。
那眼神，说不上好与坏。
看上去极为清澈，但仔细回忆下，分明又有一种内敛的锋芒！
尤其是小五子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留他到春暖花开时
陈六子越是咂摸滋味，就越发的觉着不对劲！
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前后一经推敲，陈六子的后脊梁当下就凉了！
染匠刘青，断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这种人，不管到了何时，一旦他发觉自己堪比命根子的染布方子不见了，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小五子呢？
不过是给刘青按了按肩，又捏了捏腿，前后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用，便摸准了刘大头的“死穴”
陈寿亭有足够的理由相信
等到自己掌握了染布方法
刘大头，必死无疑！
可是小五子
今年不过才十四岁啊，比自己还小一岁。
他当真会有那么狠麽。
答案，就交由时间去印证吧。
即便周念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人，陈寿亭也不会插手阻止的
因为他陈六子，未必就是善类。
静盼许久的周念祖，总算是听到了小六子均匀的呼吸。
时辰不早了，倒也算不得太迟。
凝神屏气，一息入了坐照。
双耳荡漾出绚烂波涛，刘青再一次被神识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