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7章 算盘珠子噼啪响！
陈六子跟着瞎忙乎了一天，也叫刘师傅赏了一天的白眼。
可是他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妥，更不会气馁，毕竟讨饭这些年，遇到的即刁又恶的主不在少数。
当然，好心人还是多，不然陈六子也活不到现在。
刘师傅比起那些人来说，算是好的了。
倒是晚饭时分，不见了周念祖的影子。
即便是白日里，只瞧着小五子遭刘师傅使唤了几趟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的身影。
陈六子倒不是很担心他人的安危，更多的，是害怕他受不得刘师傅的挤兑，一气之下离开这个家。
只是转眼又一想，小五子应该不会负气离开才是，毕竟家的温暖，对他们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锅灶前，周太太正尽心竭力的烧着晚饭。
“孩儿她爹，明儿就是腊八了，你看，给刘师傅弄点什么吃食才好？”
周掌柜抖落了两下烟袋，眼底有厉色浮现，道：
“照老规矩来，还给他下锅扁食。改明儿你去割点肉，再买上瓶酒。”
周太太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丈夫的话。只是在焯锅的时候，又说道：
“今儿晌午我跟你提的事，你可得放在心上才是。莫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放心，我心里有数。”
周掌柜的话音刚落，门帘子突然间被人揭开了。
众人打眼看去，只见周念祖轻手轻脚的钻了进来，进屋后，还一个劲的跺着脚，嘴里不断咕哝着：
“哎呀，可是冻死我了！”
“数九隆冬的，河里是真冷！”
周太太见念祖白天刚洗了澡，到了晚上又成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免皱起了眉头：
“念祖，后晌都去哪了？一下午也见不着你人。”
眼尖的采芹妹子倒是猛地惊呼了起来：
“爹！娘！”
“你们快看五子哥背后，鱼，有鱼！还背了三只野兔呢！”
周念祖慌忙遮住了采芹的小嘴巴：
“嘘~我的妹妹哎，你小点声。”
“这要是让刘师傅听着了，还不得分他一份啊。”
跟着周念祖走到了老掌柜身前，低下了头道：
“爹，娘，对不起，儿子回来晚了，害你们担心了。”
“不过我这趟出去，收获不小。”
“四条大青鲤，小的都有三四斤重呢，还有三只野兔”
“不过我估摸着，这应该是西山上，最后三只傻兔子了。”
“饥荒年，外来找食的花子太多，一座山都要被人吃空了。”
陈六子顺手接下了小五子带回来的战利品。
念叨了一后晌的周家夫妇，此时很是心疼的攥住了念祖冰凉的小手。
周太太忙让采芹倒来了温水，爱抚着小五子通红的面颊道：
“傻孩子，咱们家是干染匠的，又不是猎户。”
“进山遭那罪干啥？”
“还有这鱼，凿冰窟窿了吧？就不怕把自己给掉进去啊！”
周念祖傻笑道：
“嘿嘿，没事，河上冻得可结实了。”
“再就是儿子主要也闲不住。”
“我看着六哥和柱子都在给刘师傅打下手，坊里还有个帮工在，用我的地方实在太少。”
“我就想着弄点野味回来，咱们一家子好好吃上一顿。”
这孩子费心了。
周掌柜默默的赞许着。
家里人或都知道，近两年日子不好过，流民也越来越多。
可隔三差五外出收坯布的周继业，确是实打实的看到过田间地头那一具具尸首
社会起了动荡，灾民流离失所。
即便如此，前些日子还有三两大头兵，跑来周村贴了一张征兵告示呢
一大家子人，晚饭吃的很是安逸。
只可惜，周念祖心心念念的鱼和野兔并没有做。
娘亲放话了，先把肉收拾出来冻上，等到明天取一些出来再吃。
周念祖无奈叹息，临了，还是得便宜刘青那个狗东西
夜深人静，百户熄灯。
西屋里，没有火炕，只有一方炉子，尚在散发着余温。
“小五子？睡着没？”
“没呢，咋啦？”
“柱子？你呢？”
“哎呀，你们俩快睡吧，明儿一大早还得起来收拾织染间呢！洗瓮刷缸，归置打扫，可费劲了！”
陈六子自觉无趣的吐了吐舌头，跟着压低了声音：
“五子，你说咱怎么做，才能叫刘师傅把手艺传给咱们呢？”
“我今天可是跟柱子聊起过了，他光是挑水烧火的活计，就干了足足一年。”
周念祖挑了挑眉，懒散的回道：
“切，你指望他主动把能耐传给你？这辈子都甭想。”
“打我头一眼瞧见那姓刘的，我就知道，似他那种货色，就算是把手艺带进棺材里，也不会传给外人！”
“是这样子的麽？我看不见得”陈六子叨咕了两句，便不再作声了。
此时的陈六子觉着，只要自己肯吃苦，下足了功夫，平日里再想着法儿的讨刘师傅欢心，没准他一高兴，就把染布调色的能耐，教给自己了。
约莫有个十多分钟，不甚暖和的小屋里鼾声四起。
妖爷周念祖见时机到了，便开始坐照化气。
有了头两次的打底，周念祖相信，今夜，自己的六识通天术，势必会迎来一个小小的突破。
即便达不到聚音成丝，至少隔墙有耳的火候，总该能办到了。
窗外北风依旧，夜幕寥寥晨星。
入了坐照的周念祖，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后，于恍惚中，听到了第一道他想要听的响动。
摒除杂音，破去风声，识海锁定住了刘青！
漆黑一片中，周念祖的两只耳廓，宛如波浪一般，不断翻卷起来
先是自上而下的翻飞，再是由下朝上起卷。
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舞动了九次，方才停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耳畔响起了刘师傅哼哼小曲的声音。
听那调调，跟肘鼓子戏，没多大差别。
“俺刘七儿，心里面滋儿，就差一个小娘们儿”
“周家门儿，姑娘水灵儿，小模样真是勾人魂儿”
“嘿呀！小采芹可算是长大啦。”
“也只有姑娘大了，才来得天葵呐！”
“不知道那鸡蛋她吃没吃？想来应该是吃了的”
“那周太太也是的，也不说提早备点红糖干枣。”
“要不？我明儿个给她买点去？不行不行！”
“这样做目的太明显了，眼下惹恼了周家夫妇可不是什么好事。”
“倒是今儿个才收留的那俩小崽子，我可得好好的防着才行！”
“别因为他们来了，管叫我五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了。”
“慢慢来吧，顶多再熬上个三年，到那时候，一手把持着通和染坊，一手搂着小娘们儿”
“啧啧啧”
“俺这小日子哎，过得美，三妻四妾我合不拢嘴”
“来年生一炕胖娃娃哎，俺挣钱来补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