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何处无有猪队友
这一夜,周念祖,通了。
整个人,也算是开了窍。
不单单是刘大头在初七、初八、初九这三天,主动舍了鸡蛋的问题。
也包括周太太看到闺女采芹手里拿着鸡蛋后,夺门而出时的心情。
也许,远不止这些。
周念祖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刘大头恬不知耻觊觎采芹,还惦记着周家祖业
这事
周家两口子知道麽?
很明显,透过周家夫妇的一举一动,稍加思量便能得出,他们两个人,其实是知道的。
让周念祖费了些许心思去猜想的是
周氏夫妻既然知道刘青此人心术不正
为何还要留着他?
为什么不把他赶走呢?
难不成少了他刘青,老周家几口子就不活了?
还是说通和染坊缺了一个染匠,就做不下去了?
对此,周念祖前前后后推断了不少他能想到的细节,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已知的结论:
“通和染坊少了刘青,还真就干不下去了”
核心问题除了刘青其人以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周家老掌柜,周继业本人!
对于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周念祖也不想再往深处挖了。
抛文摘武,长话短说。
周继业这个人,不管是年轻时,还是现在,打根上算,他就不是那干活的主!
倘若周掌柜要真是有两把刷子,依着他那脾气,还容得下刘大头跟他蹬鼻子上脸?
怕不是早就拿大耳刮子抽他了。
让他看着人干活,倒是行。
也正因为如此,有了这样一个前提的存在,周念祖打消了直接做掉刘青的念头。
可是如此一来
妖爷周念祖,就有点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意思了
要知道,织染一行,乃是他们老周家的根基命脉,偏偏传到周继业这一辈
鬼使神差的仰仗起了刘大头的手艺???
这可真就有些造化弄人了。
周念祖权衡再三,跟着瞥了一眼熟睡中的陈六子,脑海中不由得涌现出了这家伙临睡前时的那句话来:
“五子?你说咱怎么做,才能让刘师傅把手艺传给咱呢?”
哼。
哪怕是周念祖夜里想通了不少事,对于这样的问题,态度依旧不变。
那就是,不论他们怎么做,刘大头都不会倾囊相授!
憨不拉几的柱子,就是最佳的证明!
为今之计,相对柔和些的办法,就只能偷师了
假若付诸暴力的话以十全十美作为前提
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刘大头用上一记神识切割术!
然后一股脑将他的染布本领,复刻到自己识海中
那这事情可就变得简单得多了。
一步到位,水到渠成!
可惜的是
妖爷我初来乍到,不过才是头一天。
别说动用妖法切割他人的神识了,啥时候能凝结出妖丹来,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嘛
经由人族揣摩而出的区区染织技术,又岂能难得住妖爷这般经天纬地之妖孽?
不会,归不会。
只是周念祖呢
说一千道一万,还真没什么鸟心思,跟着刘大头那个龌龊鬼潜下心去学
浪费时间不说,还枯燥无味的很。
但这并不妨碍周念祖通过别的手段,来掌握染织的诀窍,以及苟在周家门里,立志霸三界的宏图大业!
待到周念祖捋顺了如何从刘大头的脑袋里面,套取相关染布技艺的办法后,十颗小白牙一龇,露出一抹邪性十足笑意,遂及安然入了定。
雄鸡报晓,天下皆白。
新一天的劳作,又开始了。
一切正如柱子昨夜说得那样,染完了今年最后几槽布后,剩下的脏活累活,小哥仨们包了圆。
周掌柜拿两斤棒子面,送走了刘青找来的帮工。
而刘大头做完自己该做的生活,烟袋杆往后背一插,悠哉悠哉的出了门。
周念祖见刘青走了,刚想跟上去,陈六子却是一把将他的胳膊拉住了。
“我说五子,你又要打算上哪去?”
“哎呀,你拽我干嘛。”周念祖甩开陈六子的手,佯装道:
“我这不是肚子疼,着急上茅房麽。”
“哦,上茅房啊,那行,正好我跟你一起去。”
孰料,陈六子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柱子嚷嚷起来:
“我说你俩上完了茅房,可得快些回来!”
“今儿不比昨个,刘师傅交待过,这些缸和瓮,都得挨个清洗干净喽,还有那架大铁炉子,让咱想办法往里挪上半米,连带老化了的烟囱也得拆,来年好换新的!”
“活计这么多,我告诉你俩,我一人可是忙不赢!”
周念祖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柱子是个猪队友,没什么好说的。
可陈六子好端端的粘着自己作甚?
着实是让人头疼的很。
经俩人先后一拦,半袋烟的功夫算是没了。
先机已丢,此时若再赶上去追刘大头,多少有点画蛇添足,也完全没那个必要了。
唉
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接着干体力活吧,全当给体识提前开刃好了。
就这样,难兄难弟三个人,从早上又忙活到了夜里
厨屋内,油滚水沸,肉香扑鼻。
周太太挨在烟雾缭绕的灶台前,辛勤的烹制着今夜的晚饭。
葱爆兔肉已经做得了,在火边煨着。
炒瓢内仍在滋滋作响的,正是周念祖捞回来的大青鲤鱼。
鱼身特地补了六枚肉花,红柚一浇,鱼肉的鲜美登时沁人心脾。
等到做好红烧鱼,再把热气腾腾的饺子捞出锅,刘师傅的饭,就算是齐活。
周掌柜搓了袋烟,漫不经心的说道:
“捞吧,扁食不好煮破了皮。”
周太太闻言,拾起漏勺麻利的把饺子盛了出来,顺道把红烧鱼也码在了托盘上。
“念祖、寿亭,一人端一盘,随娘给刘师傅送过去。”
周念祖心不甘情不愿的托起了红烧兔肉,咕哝道:
“这刘青人不大,谱可不小。”
“他是没长手啊还是没生脚?吃个饭还得让人送。”
陈六子端起红烧鱼狠狠的嗅了一口芳香,跟着却用肩膀顶了顶念祖,不断使眼色让他把嘴巴合上
周念祖的忿忿之音并不算大,只是刚刚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周掌柜难得的显出了一丝窘迫,当即伸出烟杆挡在了妻子跟前,道:
“先别忙,虽说今儿是腊八,可就算周村城的家户,都吃的白面饺子,咱也吃不起。”
“你看看,能不能给咱采芹留出五个来?”
周太太面露难色道:
“怕是刘师傅不依”
“傍黑包扁食那会,他就盯过一回。”
“刚刚烧兔肉,他又来了,还刻意用眼睛数着数来的。”
采芹妹子不想让爹娘感到为难,忙道:
“不用了爹!这扁食就让刘师傅吃吧。”
“咱们今晚又是兔肉,又是鱼的,吃得已经够好了!比往年过年还丰盛呢!”
“娘!您把饺子给我吧,我陪着五子哥给刘师傅送饭。”
“是啊孩儿她娘,让芹儿跟念祖、寿亭去吧。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坐下来歇歇,等他们回来,好一起吃饭。”
虽说周掌柜的上不得染坊,下不得厨房。不过心里面,还是很疼惜自己妻子的。
只不过周太太听了丈夫的话,非但没什么喜色,反倒是扭过脸剜了他一眼,面色暗沉道:
“还是我去吧!”
“拢共走不了几步道儿,天黑路滑的,让姑娘家家的来回跑什么?”
“还有,芹儿?”
“你现在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少往染坊里跑。”
“尤其是两个哥哥跟弟弟不在的时候,就更不能去了,记住没?”
十三岁的小采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陈六子,倒是不经意地露出了一副似有所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