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赔钱货
劝不了季瑶，秀才也只能是盼这一家人别出啥问题，不然那两吊钱可就白瞎了。
将王大禾一家带到药铺后，季瑶使着药铺的伙计去旧衣铺给他们一人买了两身还看得过去的旧衣。并在看病和药材的前提上多给了药铺掌柜一吊钱，让他们一家用药汤洗了身子，记得曾经府里的婆子管事说卖身的人都要看病除秽才能进府。
一旁的秀才原本就猜测这两兄弟之前大概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落难来到这里，可见季瑶这般交代，心里更加确定了他们来历，想着就算是知府家里也没有如此讲究吧？所以，秀才虽然很心疼那些钱，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何况说了似乎应该也没有什么用。
经过郎中诊断之后，秀才终于松了口气。这王大禾夫妻俩虽然看起来一副病痨鬼的模样，但好在本身底子不错，染上的伤寒竟然被硬生生的扛了过去，如今也不过是大病刚愈看着惨了些。而那两个小的是双生子，女娃菲儿身体弱了些，需要好好补补；而那男娃黑子虽然看起来瘦弱，但筋骨却是十分康健。
“不亏！不亏！”秀才不禁庆幸季瑶的好运，世道不太平，卖身的也多了，可按照平常的价格，两大两小四个仆人至少也要四五吊钱才能买到，如今省下了一半儿，自然是不亏了。
“秀才，文人不都是视钱财如粪土嘛？你怎地这般好财？”季瑶有些好笑的说道。
秀才不屑的摆手说道：“只有粪土才能种出粮食来，所以没粪土，万物怎么活啊？”
从鬼门关转悠一圈回来的秀才似乎是正在往另一条极端的大道上无压力的狂奔。
季瑶买回王大禾一家的事情，在他们还未进村的时候就被先从县里回来的村民传开了。村里人不是没有请长工的，但最多也就是两个，像这般一下买回来一户当仆人的更是没有。只是在看到他们一家病歪歪的样子之后，都暗笑小孩的见识果然不成，会拳脚如何？能识文断字又如何？还不是被人骗着买回来四个不能用的，说不定也是像秀才那样最后败了家。
村民的指指点点让王大禾一家很是不安，怕季瑶会因此将他们再送回去。吃够了颠沛流离的苦，眼见他们一家即将家破人亡之时，季瑶的出现无疑是让王大禾灰败的心重新有了希望。
虽然听得那书生叫那人为大少爷，但是从他身上的衣物来看，王大禾知道买下自己的人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就是这样的小孩儿不顾身边人的劝解买了他们一家。听那个书生模样的人说，他们原本是要买能做农务的人的，虽然买了他们一家，但也不像是能够做活儿的，所以还要多费钱再请短工，临到农时，短工的价钱比以往是要高出一倍的。
低头看着因为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而显得不安的儿女，王大禾想着，如果这位小少爷真的不要他们，也定要求着他留下一对儿女，好歹能有口饭吃。
王大禾一家的不安，季瑶自然不清楚，周围人的议论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在进家的时候对站在一旁凑热闹的王妈妈交代了几句。王妈妈看了看王大禾一家，怜悯的叹了口气，而后便离开了。
王妈妈这一下，让王大禾一家更是悬了心。待进了院，见季瑶只是交代那书生说暂时找个地方让他们住下后便要离开，王大禾与王李氏慌忙拉着一双儿女跪了下来。
“大少爷，请别赶小的们们走，之前郎中也说了小的的病好了，能做活儿……大少爷……”王大禾匍匐在地上哀求，王李氏与一双儿女更是泣不成声，眼泪鼻涕的学着王大禾那般说着自己能做活儿的这种话，顿时院子里哭声一片。若不是秀才之前将门关好，不然又是一顿热闹。
季瑶被吵的耳朵疼，忙斥道：“成了，别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们走了？秀才，这是怎么回事？”
停好牛车，从后院赶来的秀才也是揉了揉耳朵，心里倒也明白这一家子的心思，说道：“他们大概是想多了，又或者是刚到这里，就想着闹腾。”
秀才家里没破败之前也是有仆人的，而且村里也会有不安分的长、短工欺雇主的情况出现，所以秀才想着这看起来挺老实的王大禾难不成是方才听到季家只有小孩，所以生出啥心思了？
王大禾一听秀才的话，心头一凉，自己是下人出身，欺上瞒下的事情自是见过不少，而这种人主家又怎么能容得下？如果真的让少爷误会了，他们一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季瑶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颤颤巍巍匍匐着跪在地上人，转身离开了。王大禾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忙抬起头，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却被秀才拦住了。
“成了，别喊了。刚来就闹这么一出，以后还让不让人安生了？”秀才不耐的说道。
“这位秀才老爷……”王大禾刚一开口，又被秀才打断。
他摆手说道：“别！我不是啥老爷，季家只有大少爷和小少爷。你说，你们乱闹腾啥？刚把你们买来就要扔了，真当大少爷钱多烧的啊？瞧！我也忘了……”他指着王黑子，说：“去把牛车上药拿来，你们这段时间就先养着，反正大少爷也给你们几个买了这多药了，不吃也浪费了。等养好了，我再给你们交代活儿，别胡思乱想的给两位少爷添麻烦。”
王黑子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听得不用被赶出去，欢喜的应了声，往后院跑去。他记得方才秀才老爷就是从这里过来的。
“小的知道了。”王大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只是愿大少爷莫要恼了自己才是。
没一会儿，王黑子回来了，不过身后却是跟着一个人。秀才一见，笑着说道：“王妈妈，你怎么从后面进来了？”
王妈妈摆着手说：“还不是你们院子里吵得厉害，门口不少闲人守着看热闹呢！老婆子可不想出去的时候被人拉着问事情。”她提起手里的竹篮，道：“方才大少爷交代咱给这几位做一些饭食，好在中午做了些玉米馍馍。这不，就先给拿来了，让他们先垫垫，里面还有刚打的蛋汤，先吃着，不够了咱再去做。”
王大禾的小女儿有些怯的上前接过了王妈妈手里的篮子。闻着篮里飘出来的玉米的香味，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秀才见此，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在送过王妈妈之后，便带着他们到了住处，交代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王大禾一家在经过牢狱、颠沛之后，终于吃到了第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