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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满月·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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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观尧请了一天假。

    哪也没去,就在宿舍呆着。

    他还给电话开了勿扰模式,设置了白名单。

    但是白名单一次也没找过他,比平时还冷漠。

    撞车的事害他的心和脑子都很乱,没办法静下来,更没办法参与后续的各项行动和头脑风暴。

    宿舍是前不久南城修地铁留下的活动房,简陋但干净。屋内是上下铺,不过在这住的人少,几乎一人一间。

    他仰面躺在下铺,盯着床板木头上的木茬,缓慢无力地眨眼。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有家有牵挂。

    钟观尧又一阵烦躁,大幅度爬起来,苦着张脸去卫生间再洗一遍澡。

    热气氤氲在狭小的空间里,不通风,非常闷。

    他打开门呼吸到冷气的那一瞬,有重生感。之前来这里还很讨厌这里的建筑材料味,现在竟然觉得新鲜。

    短发湿哒哒的,钟观尧也懒得擦干,毛巾挂在脖子上,坐在床边给钱赛天打电话。

    急促的系统铃声乍起,整个三楼走廊都充满铃声。

    他愣住,往门口望去。

    -

    因为是半夜走的,没有飞机,只有绿皮火车。颠簸一夜到上海,再从上海乘坐早班机飞过去。

    他那地儿有点难找,在地平面以下。周围还都是荒土,前几天下过雨,泥坑斑驳蜿蜒。

    钱赛天不小心摔了个大跟头。

    她在门口登记,进来直奔三楼——之前钟观尧给她拍过小视频。站在门前敲了好半天,没人应。

    她看一眼手表,估摸着这个时间他应该去执行任务了。

    只好坐在门口干等,也不敢轻易给他打电话。

    南方的冷是那种阴冷,没暖气没空调,冻得她缩成一团。

    钟观尧打来电话时,钱赛天的双手发僵发麻,触摸好多遍屏幕都没反应。好不容易接听,身后的门“哐当”一声。

    吓得她魂飞魄散。

    很久没见到这种老旧的白漆木门了,门锁还是插削的。

    钱赛天惊恐地仰起头,心绪不定,气色差,头发也乱。

    两个人一站一蹲面面相觑,都反应不过来。

    手机还在通话中。

    “那个……”钱赛天扶着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干巴巴笑了两声,“我……我最近没事儿了,所以……所以……”

    来看看你?

    这样说好像不太完美。

    对方压根没心思听她的理由,腰间搂过一只手,独属于男人坚硬的胸膛紧贴上来。

    [1]他沾过水后的手有点湿,还有点烫,从中心点向四周扩散,暖得她腿软。

    起初有点排斥,但他动作很轻,抱着她的力度也恰好,令她很快沉沦。[1]

    亲了好一会钟观尧才放开她,直接按头抱进怀里,喘气声渐渐平复。埋头的那一刻才看到她衣服背后的淤泥污渍。

    “你摔了?”

    “嗯。”她脸上泛起潮红,浑身无力,“有个小坡不太好走。”

    “脱下来我给你洗洗。”说着便去脱她的外套。

    钱赛天已经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了,木讷,傻憨。

    他拎过她的外套,发现只有淤泥并没有擦痕,推测她摔得应该不重。

    面前的人水灵灵的,睁着大眼直勾勾看他,清纯又无辜。

    “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钱赛天看一眼还在往外冒水汽的卫生间,“我没有换的新衣服。”

    “穿我的吧,我拿了。”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长袖t恤递给她。

    她点点头,抱着衣服慢慢往浴室去。

    “会用吗?”

    钱赛天看一眼浴霸,然而她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问题上:“这门不能锁啊?”

    她前看后看,木门上只有一个圆窟窿——原来是门锁的安装孔——窟窿上绑着一根没用的胶皮电线,充当门把手。

    “没有,不会有人进来的。”钟观尧锁上房间门,又补充道,“我也不进去。”

    “……”钱赛天红透脸,搬来门口的塑料桶抵住浴室门。

    浴室很简陋,没有隔水帘,沐浴乳洗发露混为一体使用。

    但这却是她洗得最慢的一次。

    出来时,钟观尧的头发都干了。

    他把毛巾递进去:“新的。”

    “哪来的新毛巾?”

    “从胶囊那儿拿的。”

    胶囊?

    钱赛天迅速擦干,嗤笑出声:“阿莫西林啊?”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头发向下淌水。钟观尧自然地接过毛巾,一点一点帮她擦头发。

    “睡这儿不冷吗?”钱赛天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肆无忌惮地观摩起宿舍内部结构。

    自己脏了的衣服洗过,挂在窗户前晾干,正下方放了两个荧光色的塑料盆,用来接水。

    “不冷,有小暖炉。”

    钱赛天打趣道:“这个宿舍好像回到了九十年代。”

    “九十年代可没这么好的条件。”他抬手指了下桌子上的电热水壶。

    她咯咯笑了两声:“你今天没工作啊?”

    “休假了。”他避重就轻,“苦力也不能乱抓。”

    静默须臾。

    钟观尧仍然轻柔地擦着她的头发,良久他才又开口:“今晚留下来吧,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唉,我答应陈星今天去接他的,不能言而无信啊。”她其实不想走。

    要不然也不会来。

    “我来。”他铁了心不让她走,拿过她的手机,“陈星现在在哪?”

    “……在展依依那里。”

    视频电话接通后,钱赛天纠结万分地开口:“陈星啊,我……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们了……”

    陈星脸色霎时僵硬无比,一言不发。

    钱赛天看着那个可怜的模样,于心不忍:“好,我去接你,晚上就去接你……”

    “陈星。”不等她说完,电话那边被男声打断,“我们刚刚怎么说的,你不是答应小姑娘要试一试了吗?”

    陈星侧头看向右手边。

    视频里看不到人,但钱赛天大概能猜到,是展依依找的心理医生。

    “陈星。”钟观尧把镜头对准自己,语气很轻,“把姐姐借我一晚上,可以吗?作为交换,我教你打拳皇。”

    陈星双眸一下子明亮起来。

    小耳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嘟起小脸戳他的肩膀,瞎比划一通。而后陈星略带愧色地低下头。

    小耳朵笑着对屏幕招手,快狠准地挂断电话。

    钱赛天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操作。

    旋即展依依发来消息,告诉她两个孩子在她那里很好,明天来接也是可以的。

    她独自盘腿坐在床上叮嘱展依依,钟观尧则把湿透的毛巾晾好,又拿来一把酒店免费的那种塑料梳。

    没梳两下,梳齿咔哒断掉两根。

    “……这种梳子对我们女生来说简直鸡肋。”她徒手抓散发结,比梳子都好用。

    钟观尧无奈地耸耸肩,把断掉的梳齿扔进垃圾桶,又把梳子送回原位才坐回来半包住她。

    她靠在他怀里玩手机。

    梅曦从纪弈那看到了钟观尧十几岁时候的照片,大为震惊,跑来向钱赛天求证:【这是钟观尧?】

    钱赛天:【嗯。】

    梅曦:【我靠,和卫龙也太像了吧!】

    钱赛天:【嗯哼。】

    钟观尧看得清楚,蹙着眉头问:“卫龙是谁?”

    “一个辣条。”她退出聊天界面,点开微信群。

    钟观尧很不满她的敷衍,伸手去夺:“你糊弄谁呢,我警校白考了呗?”

    她笑呵呵地转过来搂住他脖子,盯着一处发呆。

    “看什么呢?”钟观尧低头去探她的神色。

    “我在想啊。”气氛变得沉闷,钱赛天伸手摸上小驼峰,“都说男人的喉结不能随便摸,摸了会怎么样?”

    她不光摸,还来回摸,就跟拿了枝羽毛在他脖子上剐蹭。

    他一怔,随即抬起她,结结实实压过去。

    湿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来,从嘴唇到锁骨,再向下。

    娇软的身躯不可遏制地战栗,她抬手环住他的肩膀。

    男人把脸埋在她颈间轻啄,嗓音发紧:“真不想和你的第一次是在这种烂地方。”

    经他吻过的地方无一例外灼烧起来。

    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意乱情迷,脑海里想不起别的,只不断重复他刚刚的动作,从吻到摸再到吻。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贱嗖嗖的戏谑:“这么把持不住啊?”

    “废话。”他咬上她的唇,由嘴角探入,勾得人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水,“我十七岁就想睡你了。”

    -

    然而即便在心里模拟过一万遍,也终究是纸上谈兵,真正实践起来,和理论的差距有点大。

    [2]她没什么感觉,除了疼。

    不过疼也没疼多久,大概……七分钟?

    旁边的人生无可恋地仰面躺着,看似在愣神,实则在回忆自己记了那么多笔记,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谁说读书笔记有用的?!

    “没关系,据说第一次都特别快。”她枕着他的手臂,轻声安慰着,“侧面说明你有好好为我守身如玉。”

    这里不是家里,衣服脱了不能随便乱扔,全部堆叠在身下。[2]

    “哎,”钱赛天猛拍几下他胸口,掌掴出几个红手印。她抱歉地笑笑,示意他凑过来,“苦行僧的大粉在群里组织抢购啊。”

    宿舍还是冷点,钟观尧扯过被子盖紧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群里多少个人?”

    “六万多。”

    “一个人一百,这就是六百万。”钟观尧长叹一声,“杨处说得真没错,每个大型罪案背后都有明确的分工、完整的犯罪链。”

    “那我要不要曝出来?”

    他摇头:“你的账号密码给我,等我汇报给上级再说。”

    钱赛天还挺高兴:“那我这算是你的线人了吧?”

    “你是大功臣。”

    “那我有报酬没?”她期待地盯着他。

    对方的视线漫过明亮的双眸,缠绵到锁骨之下。他上下颌张开一道缝隙,冷风簌簌灌入,将口腔吹干。

    “有啊。”他笑笑,“上亿的项目。”

    [3]他俯身含住樱唇,肩膀被掐得紧,他偏头去亲她的耳朵。

    她耳朵向来敏感,这会儿蒙上热气,不由自主地哼哼唧唧。

    这一次终于体会到缥缈升仙的感觉了。[3]

    结束后钟观尧抱着她去冲了遍澡,神清气爽。钱赛天跟被人抽了筋一样瘫在小床上,困意十足。

    “明明是牛出力,地怎么还蔫儿了?”

    “化肥不对。”她白他一眼,蹭进他怀里要抱抱。

    钟观尧搂紧她,头枕铁栏杆也不嫌硌,憋屈全部消散,临近傍晚竟然生起工作热情。他打开手机翻新闻:“前几天泰兴举办慈善晚会了啊,没想到高宾宸也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伏在他胸口前吹气。

    “你要是不疼了我们再来一次。”他捏了下她的腰,示意她老实点,而后把手机转向她,“给了张正脸照。”

    照片上的人西装革履,浓烟背头,说不上多帅,但很有气质——

    成功男人的魅力。

    难怪会吸引到骆姗姗。

    钟观尧见她双目发直,不高兴地收回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我以前见过高宾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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