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陈年·伍
骆正益的事，骆姗姗一清二楚。
连钱赛天这种外人都听到了风声，更何况亲闺女呢。
她看到钱赛天被两个人欺负，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能把她爸的事情在媒体面前抖出去。骆姗姗现在事业还在起步期，马上就能拿到和一线演员合作的女二。
不能这个时候出乱子。
骆姗姗移开目光，继续回答记者的问题。
一边的商稚没明白钱赛天的意思。
钱赛天不说话，继续靠着墙刷新闻。
“你说清楚，什么太嫩了？”
钱赛天抬头见没有摄像头对准他们这边，才往后退了几步，压低声音：“今天这全都是记者，一会儿你有男朋友的新闻就会在行业里传开。”
她瞥向夏克，“大哥，咱俩压根就没谈过，别老是自我感觉良好，你微信是哪个我都不知道。”
夏克脸色蒙上一层青，但毫无羞愧，坚信他自己魅力无限。
钱赛天找出收藏的视频，把手机怼到夏克脸上：“看好了，这是我男朋友，公大优秀毕业生。你确定自己跟他有可比性？”
她故意把手机举得稍高，夏克得仰视才能看清钟观尧的脸。
商稚不屑地冷哼：“有什么了不起，穷瞎子一个。也是，有些人就是喜欢天天吃路边摊呗。”
“路边摊怎么了，路边摊挡你家车道了？”钱赛天火冒三丈，略显激动地点着屏幕里那套藏蓝制服，“这都不算了不起，那什么算？”
她伸出大拇指，“哦，你给别人当情妇比这了不起，我衷心佩服。”
不等夏克回过神来，钱赛天梅开二度，“上次拍到你们去酒店的照片我还留着，因为你实在没什么名气，就没发。”
夏克脑瓜子嗡嗡，只剩钱赛天最后一句，“你想看吗，我发给你啊？”
说发真的发了，蓝牙传送。
“小姑娘这么年轻，在职场上啊，别老得罪人，尤其是你要打交道的。”钱赛天好心提醒商稚，“如果你能做到没有把柄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余光扫到小姑娘石化在原地，钱赛天长叹一口气。
商稚这名字，不太吉利。
结束采访后，骆姗姗站在门外等钱赛天出来。
一见面就迎上去：“刚才你没事吧？我想帮你来着，但是那里好多记者。我担心过去了会暴露你身份。”
钱赛天本就没想过要骆姗姗帮她出头：“没事啊，幸亏你没出来。你知道这个女的是谁吧，骆叔叔……”
骆姗姗提起那个糟心的爸就气得发晕：“知道。”
但是没办法，她需要她爸给钱。
“等我顺利拿下这次的角色，我就请你吃饭，好不好？”骆姗姗抱住钱赛天的脖子，“给你介绍一印度洋的小帅哥，任君挑选。”
钱赛天眼前忽然浮现出钟观尧的脸，她瘪瘪嘴：“现在的人，粉丝滤镜太重。说实话，那些c位我一个都瞧不上，还没钟观尧帅呢。”
“你不前几个月还说人家车祸脸嘛，你这也是粉丝滤镜啊。”
“滤镜就滤镜吧，国之偶像。”
钱赛天说着，拿出手机给钟观尧发微信。
他俩的聊天界面完完全全暴露在骆姗姗的视野中。
最近几条消息来自上午十点三十七，钟观尧说晚上要开会、晚一点走、让钱赛天着急的话就等八点以后再过去。
而钱赛天只回了一个“你想peach”的表情包。
骆姗姗没看明白，也不好明着问：“你和你老公最近怎么样啊？”
“还行啊，他最近老给我上课，烦都烦死了。”
“上课？上什么课？”
“什么投资经营之道，我真的对这些一窍不通啊。”钱赛天痛苦地趴进骆姗姗怀里。
“既然你没什么事了，咱俩吃饭去吧？”
钱赛天捏捏她手臂内侧的赘肉：“您不保护身材了？”
“我请你吃，我看着。”
“……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个演员的基本自我修养。”
骆姗姗还真的说到做到，点了四五个菜，全让钱赛天一个人吃，她就坐在对面看着。
钱赛天因为做了记者之后经常熬夜、忘记吃饭，导致现在饭量很小，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激不起她的兴趣。
骆姗姗见她差不多吃饱了才开始说：“上次我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啊，什么？”
“钟观尧分手后还纠缠不休的那个初恋。”
钱赛天一顿，低着头继续喝汤：“哦，那个肖禾啊，她怎么了吗？”
“听说她离婚了诶。”
瓷勺“啪嗒”掉进碗里，溅起小点汤汁。
钱赛天惊讶的不是她离婚了，而是：“他初恋结婚了？！”
骆姗姗嫌她大惊小怪：“那有什么，他不也和你结婚了。”
“这不一样，我俩是商业联姻，合约性质的。”
“他俩那事，在他们高中闹得还挺大的。好像是肖禾提出分手、甚至找了新男朋友之后，钟观尧还在纠缠她。真好奇这女的长什么样，有这么大魅力吗。你说如果肖禾回来找钟观尧，他俩会不会复合啊？”
钱赛天端着茶杯，吹散雾蒙蒙的热气：“复合呗，我还有钱拿。”
八百万呢，老老实实干一辈子记者都行。
早知道把赔偿金定的高一点了。
钱赛天竖起筷子狠狠戳了下白瓷盘，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吃菜。
之后骆姗姗又说了些娱乐圈里的八卦，钱赛天本就不感兴趣，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记，唯一有印象的是年初会有一个女子选秀节目。
去到钟观尧那里时还不到八点，她把车停靠在缉私局外的小路边上，熄火。发了一会呆，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起恐怖片来。
心情不好时，恐怖片是解压利器。
初冬夜冷，风过后蒙住四周车玻璃，车厢里又暗淡不少。
钱赛天聚精会神地专注在手机屏幕上。
车内没有开空调，她的手脚冰凉。
左侧驾驶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响，而后是如冰裂般的破碎。
钱赛天浑身一抖，一动不敢动，左半边身体像扎了麻醉针，没有任何知觉。
她下意识咬住手指。
随着车门大开，簌簌冷风灌入，影片中的剧情达到高潮，挖空了双眼的人扑向镜头。
“啊——”
迎头砸来一只硬物。
钟观尧出来时见四周车窗白气糊了一层，好奇钱赛天在车里干什么不开空调。近几日冷空气侵袭，车门特别容易上冻。
所以他开门时，缓了一下。
然后就被里面的人拿手机砸到了喉结。
钟观尧抬腿接住手机，难以置信地看着缩成一团抱头的人：“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己在车里看恐怖片？”
钱赛天眼角含泪，憋住一口气，看清是钟观尧后连忙钻出车外，伸手去摸她刚才打到的地方。
“对不起啊。”
男人的体温一向比女人偏高。
冰凉的手指贴上喉结时，体内像过了一层低压电流，又麻又痒。
“你……你不冷啊？”
不知道怎么，说话就结巴了。
钱赛天看恐怖片的时候精神紧绷，顾不上冷，这会出来挨冷风吹，才发觉气温好像又降了：“冷，你快上车。吃饭了吗？”
“没，开了一晚上会。”钟观尧绕到副驾驶，揉搓着冻僵的双手。
“我给你打包了菜哦，没人动过。”钱赛天边系安全带边指了指挂在座椅背后的塑料袋。
钟观尧侧头看了一眼：“你跟谁出去吃的饭？”
“姗姗。”钱赛天冷得手指无法蜷缩，又把空调开大些。
钟观尧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那天抓的那个人，是不是肇事逃逸的那个啊？”
“是，你还挺厉害。”
钱赛天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可不。他谁啊，肇事逃逸，还好不是撞到人。不过我听说护栏也挺贵的，一米八百。”
“嗯。”钟观尧默了默，“肇事人叫连安，泰兴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怎么又是泰兴……”钱赛天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心烦。
三个月内状况百出。
“上梁不正下梁歪。”钟观尧淡淡回道，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钱赛天忽然猛拍一下方向盘：“啊！连安，连安！”
“什么连安？”钟观尧睁开眼睛看她。
“连安！”钱赛天激动地语无伦次，“连安啊！”
“什么，连安。”钟观尧又问一遍，“还真是你前男友？”
“……”钱赛天行进途中抽空瞪他一眼，“不是，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那天吗？”
“记得，泰兴大厦，怎么了？”那天本来安排钟观尧在泰兴大厦去例行询问，后来临时打电话把他调到公园。
这才在电梯里遇见了钱赛天。
“不是电梯，是那个……”
“西大桥公园？”
“对对，”钱赛天严肃起来，“你知道当时派出所的在海里捞尸体吗？”
钟观尧点头：“听说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是因为借贷还不上，一时想不开自杀了。”钱赛天一字一句说道，“后来我去问了同事，这个小姑娘借贷的那家公司，受益人就是这个连安。”
钟观尧顿了顿，嗤笑一声：“这群人真够不让人省心的。”
到家后，钱赛天一直陪着钟观尧吃完饭、洗漱完，等钟观尧准备进屋睡觉了，她依旧坐在餐桌前，怀里抱着四四方方的抱枕。
那抱枕还是买沙发的时候赠的。
钟观尧没有立即关门，双手抄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不言不语。
下一秒，她抱着抱枕一步步走到他房间门口：“我问你个事儿呗？”
“说。”
“你愿意睡觉的时候旁边多个人吗？”
他就知道她作死看恐怖片，后遗症犯了。
“我要是说不愿意，你会不进来吗？”
钱赛天诚恳地摇摇头。
钟观尧瞥她一眼，侧身往里进，什么话也没有说。
房门大敞而开。
钱赛天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欢天喜地地去次卧把被子和枕头以最快的速度抱过来，在钟观尧旁边的位置躺好。
钟观尧见她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之后，伸手关掉大灯。
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中，唯有莹莹绿光闪烁在眼前。
钱赛天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惊叹：“这个表带怎么这么亮？”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