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陈年·肆
钱赛天回到钟观尧的家后，着急地打开电脑查看善款筹资进度。晚上吃得有点多，她索性弓腰站着看电脑。
钟观尧把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挂好，站在侧方打量几眼她的姿势：“小时候没学过坐椅子？你还挺惨。”
她没空怼他，脚后跟站到发麻才拉开椅子坐下，边看边记录。
不过一会，在屋里忙前忙后的钟观尧抱着两本书走出来，在她旁边落座：“忙完了告诉我一声。”
“嗯？你要干什么？”钱赛天并不忙，“我在整理给小耳朵的捐款总额。我在想啊，这次我是以个人名义进行的募捐，以后通过专门的慈善渠道会不会好一些？”
“那样范围可就大了，你可能面向的是整个聋哑人群体。”钟观尧翻开书，书上零零散散分布着黑色笔记，“我教你学会儿这个。”
“什么？”钱赛天好奇地探过头。
钟观尧举起书本封皮，诡异地笑起来：“投资管理。”
钱赛天秒变痛苦脸，连连摇头带着椅子后退。
钟观尧反应快，抓住椅子座把人拖回身边。右手肩膀上的伤还未好完全，这会出力有伤口崩裂的刺痛感。
他疼得眼角抽搐。
钱赛天本想再和他推拉几个来回，抬眼看到他皱眉，连忙老实了，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他手臂：“弄到你伤口啦，对不起啊。”
钟观尧默了默。
哦，原来这招好使。
钱赛天被迫盯着密密麻麻、专业术语一大堆的课本，钟观尧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蓝筹股，全部左耳进右耳出。
书只有一本，他要讲的内容全部在课本上，所以钟观尧不得不靠近了看着她勾画相关内容。
“巴菲特有一个观点，即主动策略对绝大多数的投资者来说并不是好的选择……”
钟观尧讲得认真，钱赛天心思早就飞了。
她突然猛地回头低吼一声。
想吓吓他。
发尾划出一抹弧度，因深秋空气干燥，静电泛滥。
她的头发丝就那样轻轻吸附在他额前，与他的短发黏连。
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特别近，她的肩膀就顶在他胸肌上。
钟观尧没有任何反应，嘴里还在阐述巴菲特的观点，顺手把她的头发捋到肩膀后。
一切都很自然。
只有她的心率不太淡定。
“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啊，听见了。”钱赛天含糊回应。
钟观尧往后仰，咬牙看着她。
钱赛天心虚，装作很困的打哈欠，手上马不停蹄地收拾电脑：“时间挺晚的了，我明早还有采访，先睡了啊。”
她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钟观尧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按回椅子上：“坐下。”
钱赛天委屈地塌下肩膀。
“你得学会投资、学会经营一家企业。”钟观尧敲敲摊开的书本，“你什么都不会，以后怎么能行？”
“这不是有你嘛。”
钟观尧微怔。
“我的意思是，”钱赛天解释道，“联姻的时候我也算帮了你，那将来如果集团有困难需要帮助，你也应该不留余地地帮助我呀。”
她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还挺有道理。
但是，钟观尧正色看着她：“话是这么说，可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以前你刀枪不入，现在你没有了铠甲，就应该想方设发保护自己。”
钱赛天忽然红了眼眶，低着头不说话。
钟观尧心被吊起来，有些后悔。
大概是自己刚刚的话，让她想起了钱景年吧。
“对不起……我是不希望你以后在面对公司的问题上不知所措。”钟观尧想要伸手去安慰她，又缩了回来。
“我知道自己不中用……”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观尧自责起来，“不想学就不学了，好不好？”
“不……”钱赛天把头埋得很低，吸了吸鼻子，“你说得对，我得好好学。”
说完，她拔开笔帽，伏在书本前。
钟观尧慢慢抽出她的笔，继而把书合上：“今天就不学了，早点睡觉，明天不是还有采访吗。”
“嗯嗯……”钱赛天颓废地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回次卧，到门口不忘对钟观尧说，“晚安。”
“嗯。”
看着白木门牢牢关紧，钟观尧心底涌出一丝异样。
怎么感觉……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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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有时候特别会捉弄人，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阴魂不散。
“你别玩儿啦。”旁边的于洋洋在碰碰她的腿，翻转胸前扭成麻花绳的记者工作牌，“你又想被主编骂啊。”
钱赛天收起手机，倚靠在座椅背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台上在主持人带领下做游戏的莺莺燕燕，每个人面若桃花，她只觉得吵闹。
于洋洋拍了几张照片：“哎呀，发布会就是不一样啊，一个穿得比一个美。”
旁边的钱赛天冷哼一声：“这只是个真人秀节目的发布会，已经穿得很正常了。”
资本晚会比这夸张一百倍。
这次的真人秀节目不仅有艺人，还有三个素人，都是985高校毕业的知识分子，长相没有很突出。
反正和钟观尧比，差远了。
“娱乐圈真好啊。”于洋洋语调中充满了羡慕。
“有什么好的？”
“赚钱多啊，随随便便百万就入账了。哪像咱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看脸色、等采访要干等两个小时，累死累活一辈子，到手只有十几万。”
于洋洋边说边摇头，唉声叹气，“我也想住大别墅啊。再说现在很多集团的千金啊公主的，不都进娱乐圈演戏了嘛。”
她指着台上走甜美路线的女艺人，“那个，不就是家庭背景特别雄厚的吗，泰兴集团？哎，赛天，你说帝尊集团的千金怎么不进娱乐圈啊？”
帝尊千金本尊钱赛天兴致缺缺地在纸上写下“真人秀发布会变斗艳现场”：“人家帝尊大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甘愿贪图这一丁点享乐。”
于洋洋率先否了她写的标题：“麻烦你别引战，又想写检查啊。娱乐圈来钱快，我觉得没人不想来吧？”
钱赛天没有再和她争论，只回了两个字。
“肤浅。”
好不容易等所有的活动结束，走廊围着各报各社的记者，要么聚在一起闲聊、要么忙着编辑采访稿。
再要么就像钱赛天这样，倚靠着瓷砖壁，硬是用体温与冰凉的砖块交融；无精打采，三十天没睡过觉似的。
见到艺人们走出来，人群一窝蜂涌上前。
于洋洋冲过去之前拍了拍钱赛天的屁股：“走啊。”
她不紧不慢地侧过身靠着，拿出手机刷人民日报的公众号。
“你好啊，又见面了。”
钱赛天抬眼看见面前一双亮片小高跟，不耐烦地仰起头来，入眼是一张淡妆娇俏的巴掌脸。
商稚。
女人大概有个通病，症状严重的患者会把现任曾经说过话的异性也当成假想敌。
她无声地哼哧。
“你好，请问你是？”
“……”商稚笑容转瞬即逝，马上恢复甜美的模样，“我是夏克的女朋友，我叫商稚，是个平面模特。”
“哦，哦。”钱赛天佯装想起来了，“你们模特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
商稚自认为貌若天仙，被说长相无辨识度，心里很不是滋味。
见到小巴掌脸上露出吃瘪的表情，钱赛天目的达成，垂下头偷笑。
“钱小姐，麻烦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女朋友。”
钱赛天对这场娱乐发布会本就没兴趣，只在骆姗姗自我介绍时多看了几眼，除此以外，台上有谁，她粗略扫过、一律没注意。
没想到夏克还能混上真人秀节目。
对于夏克颠倒黑白的控诉，钱赛天只有两个字。
无视。
“我们已经结束了，还请你自重，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夏克颇为男人得把商稚护在身后，站直身子也才比弓腰的钱赛天高一指头。
他不说还好。
嗓门大，态度差。话一经说出，正在采访艺人的记者们嗅到八卦味，纷纷转过头来。
夏克似乎也并没有要给她还嘴的机会，说个不停：“我们的学历并不般配，我是名校毕业，我们横看竖看都不合适。所以，我郑重的请你，放弃我吧。”
钱赛天觉得，夏克完全可以归位普信男的行列。
大家都在看好戏，甚至有散人将手机镜头对准了他们。
钱赛天愣了一瞬，在商稚蔑视的目光中噗嗤笑出来：“商模特，夏克先生嫌您学历差，配不上他呢。”
夏克瞪大眼睛，焦急地看看商稚，对钱赛天怒目而视：“你……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啦？”她眨眨眼，很无辜，“是我孤陋寡闻，商稚难不成也是名校模特？”
有人埋在人堆后面喊了一声：“不是啊，她是三流艺校出来的。”
商稚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因为最近攀上了骆姗姗她爸，正是要往大资源上靠的关键期，一旦曝出丑闻，对她本人有极其不利的影响。
“小姑娘，太嫩了。”钱赛天咂咂嘴。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来钱赛天面前找存在感，但是今天这么多记者在场，她就贸然曝光和夏克的恋情。
金主不可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