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跗骨之蛆
“看在希周面上,一半吧。”程文乏味的说。
郑直平静的说“载道先生开了口,俺自然没有置喙的资格。只是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郑直晓得程文,刘仁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等他想好对策,人家就找了过来,挡了几次,终于在冬至的前一天被对方逼到墙角,不得不再次和程文坐到了一起。
“放肆。”刘仁呵斥郑直“你是什么身份,还威胁先生不成?”
“小的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郑直恭敬的回答“只是这买卖不是俺一个人的,俺只不过是各方推出来的台面上的。人家合股如果拿到的,比自己干要低,凭啥和俺们搭伙?”
程文想了想“你说多少?”
“一成半。”郑直咬咬牙,看两人不满赶紧说“这已经是俺最大的诚意,俺都把自己的给了两位了。”
“滑头。”刘仁冷笑“你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俺们,那你图什么?”
“图的自然是这威风。”郑直给了一个扯淡理由。
“荒唐。”刘仁撇撇嘴不屑一顾的威胁道“你要晓得,你不过是一个都吏。”
“俺自然记得。”郑直平静的说“这买卖说到底是俺们刑部自己的,两位就算不满意,把俺踢走,人家已经晓得了其中的窍门,大可以自己做。”郑直说这话其实相当的冒险。
“嗯,有道理。”程文点点头“那这买卖就黄了吧。”
郑直心里一惊,面上无奈“那先生要多少?”
“三成。”程文还是认同郑直说的理由,可他是首辅的女婿,难道首辅的招牌这么不值钱?
“三……三成?”郑直仿佛听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消息一般。
“小郑,不要以为你家昨日和保国公家结了亲就不知天高地厚。”刘仁怕郑直还磨叽,插了一句话“先生这已经是给了保国公的面子,保国公也只是一个不预朝政的勋贵。”
郑直低下头,略微沉吟“好,明年热审后俺给两位准备好。”
“明年?”刘仁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今年呢?”
“今年?”郑直觉得仿佛刚认识刘仁一般“今年俺们就和四房一起做了买卖,三成算下来,不过一千二百两,可是秋审已经结束,俺们都分了。要不……俺把俺那份给先生一共一百二十两。”
“少唬俺。”刘仁气急反笑“合着你们忙活半天,一个四房只有一千两的收益?”
“一千两还少啊?”郑直开始掰着手指头给程文和刘仁算“那些官代书需要分一点,书算需要,吏员这一块,各房的郎中,员外郎,主事,哪个给不到不是事?”
“三成有多少?”程文终于问到了关键点。
“今年刚刚头一年,俺们就联合了四房,为的就是做出样子给其他几房看看,这秋审俺们刑部是九方之一,不是做主的,人家来俺们这,最多就是保证一下人在俺们这吃好睡好。所以利润真不大。真正的大头是热审,毕竟整个京师还有代管卫所的犯人都要过一遍。估计下来,再算上热审,六千两是有的。”
“六千两。”刘仁皱皱眉头,这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又不是不能够接受,看向程文。
程文没有吭声,刘仁这才说“那好,明年七月初一。”
“小的一定给先生备好。”郑直一副沮丧,无奈的模样。
“小郑是得用的。”程文开口“俺听说小郑充吏了?”
“对。”郑直无奈的说“俺被人骗了,如今才晓得这充吏之后,规矩一个不能少,两次外地,一次京师,却一不可。这不正求焦兄想办法。”
“小郑何必舍近求远。”刘仁得逞所愿,自然明白程文的意思“有载道先生在此,只要小郑得用,自然一切不是问题。”
郑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端起酒杯“如此……如此请先生赎罪小的刚刚的无礼。”
哄走了两个傻子,郑直在马车上考虑日后怎么再面对这种局面。有一就有二,今日是首辅女婿,难保不会明日来个阁老儿子。倘若六千两能够买程文为自己遮风挡雨也就算了,怕只怕这程文根本是个样子货,只拿钱不办事。想到这不由得想到了郑仁。是的,他是从焦希周那里才得知郑仁昨日娶了保国公朱晖的三女儿。原本郑直自己几位兄长会给自己一个台阶,可是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左了。
车子回到王驸马胡同,深感疲惫的郑直走进正堂二门,远远地就看到岑氏和颜氏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频频掩嘴,确实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老爷回来了。”顶簪笑着将郑直迎了进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郑直将自己的大氅递给顶簪。
“在聊老爷幼时趣事。”顶簪笑着说“原来老爷也被人欺负过啊。”
郑直有些尴尬的看着颜氏,无奈的说“俺的清誉。”
“得得得。”颜氏没好气的起身“免开尊口。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说着看向顶簪“顶簪,快服侍你家大娘子和老爷就寝吧。”
顶簪忙应了一声,笑着走到了岑氏跟前“大娘子,时候不早了。”
岑氏也没有反抗,任凭顶簪将她扶进卧房。
“奴婢今晚要进来睡。”顶簪一边为岑氏铺床一边说。
“哦。”岑氏不带感情的回答一声。
“娘子连叫都不会,俺是不相信你们睡在一起。”顶簪索性说破。
“哦。”岑氏根本不解释,一副顶簪怎么想都无所谓的样子。
“奴婢倒要看看,老爷怎么怜香惜玉……”顶簪话没说完就被郑直从后边抱住“老爷。”
“小蹄子,今晚莫走了。”郑直忙给岑氏使了个眼色。
岑氏却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坐到了床上。
“干嘛?”顶簪看郑直抱起她往外走,忙问。
“谁家规矩,通房可以和大娘子同床?”郑直理直气壮的说。
“老爷要是不让奴看,奴明个儿就告诉姑奶奶……”话没说完,顶簪就被扔上了床。
顶簪很快就自顾不暇,也就没有精力观摩岑氏了,待郑直哄睡了顶簪。这才起身下床。
“官人有事?”岑氏回了一声,就不开口了。
郑直平静的说“大娘子睡吧,俺还没尽兴。”说着拿着衣服急匆匆的关上门去西跨院找花娘和刘娘了。
岑氏推了一把顶簪,顶簪终于笑了出来,打了个哈切“奴就晓得大娘子和老爷作假的。”说着同样下了床,懒洋洋的抱起自己的衣服“大娘子认命吧。”起身往外间自己的床走去。
岑氏沉默没有吭声。
第二天一大早,郑直扶着墙走出西跨院,看到张子麒的表情,赶紧直起腰来,结果不过片刻,又弯着腰“先生这么早?”
“觉少。”张子麒权当没有看到“正好想想行检说的那些法子。”
“噢?”郑直一听,收敛心神,瞪了眼憋着笑的朱千户等人“路上说吧。”所谓的郑直说的法子,其实就是杨狂生被郑直框出的不经意的话。对于如何对待程文等人,杨狂生实在帮不上忙,不过提出了一条建议,不能喂饱,同时得知郑直为他打点上下,每日光带着银箱四处跑就突然问“为什么不用银票?多方便。”
郑直初时以为是宝钞,可是很快明白,是可以兑换银子的店铺,也就相当于如今当铺做的。只是专营存放钱财,同时经营放贷,异地兑付。这让郑直听的都心旷神怡。因此回来后就让张子麒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人开始对当铺相关行当摸底。按照杨狂生说的“真正的大买卖都是钱生钱的。权力带来的钱也会随着失去权力而消失。只有钱生钱是别人带不走的。”这让已经有了树大招风之感的郑直十分向往。若真的实现了,自己才不做这个劳什子的都吏呢。回去纳级捐个都指挥佥事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在京师两年多,各种让他失望,他烦了,此刻开始认同师父太初道人说的“红尘俗世惹人烦”。
只是张子麒也是初涉此业也在摸索,两人直到棋盘街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好在也不着急。
今天冬至,按理说应该放假,可是他们是吏,不是官,所以要陪着入宫朝贺的官老爷也上一天,只是相对轻松很多。
晚上分完钱,郑直和四房堂上官,首领官一起宴饮。散席之后,郑直有些茫然。岑氏让他不想面对,刘氏,叶氏两个妖精有一个就够他受得了,如今联手他已经不止一次跪地求饶了。柏氏他到可以招架,只是也有些乏味了。想来想去,还是文氏哪里最好。
不想刚刚要上马车,郭勋不晓得从哪冒了出来,扶住郑直“哥。”
郑直点点头,上了车,郭勋给车夫说了地址,走了进来“三娘今晚在俺家。”
郑直反应了一下“你家?”
“二娘请来的,如今正在内院吃酒。”郭勋低声说。
“哦。”郑直不置可否“上次不是说她有了?还可以吃酒?”
郭勋挠挠头“又是俺错了。不过这次不同,听说袁熹新纳了一个小娘。”
郑直不吭声了,他就纳闷了,自己和柏镇抚暗示了那么多次,郭勋真的不晓得?又不是要娶他家女人。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郑直在郭勋搀扶下走下车,直接到了内院一个院子。郭勋借口请二娘走了,郑直自己来到正房,正要坐下,感觉不对,转身去了卧房,果然床上躺着一个女子,不是柏二娘。走了过去看了看,却皱起眉头,是个妇人,很年轻。看来郭勋的拉不下脸,这不定是谁。
鸡鸣时,郑直走出院子,郭勋依旧在墙根抽烟,看到后递给郑直一根烟。
“那不是三娘吧?”郑直接过烟,郭勋为他点上。
“弟媳。”郭勋回答的很干脆。
“你不是家中独子吗?”郑直好奇。
“从弟,俺叔叔家的。”郭勋为了证明赶紧说“叫郭勚,那是王氏。昨日就是她拉着三娘一起来的。”
郑直点点头“总这样也不是个事,俺想想法子,你去武学挂个名,到时候也让三娘高兴高兴。”
郭勋没有拒绝。
“交给你了。”郑直指指身后“不如二娘刚烈。”说着往外走去。
郭勋愕然的扭头看看里边,心头狂跳。
郑直一个人大白天在郭家穿来走去,这很失礼,奈何这里他来的次数太多,柏二娘的几个贴身下人早就习惯了。胆大的甚至要去给柏二娘通风报信,却被郑直止住了。
柏二娘睡着突然感觉难受,一睁眼就看到了郑直,没好气的推了一把,却又钻进郑直“死鬼,多久了?”
“这段日子忙的俺脚不沾地,确实委屈了二娘。”郑直说着拉过被子盖住“今日休沐,好好补偿。”
两人正厮混,突然听到了外边的喧哗,柏二娘吓得赶紧让郑直躲,只是讲究聚气的卧室拢共巴掌大小,无奈又拽过一床被子盖住郑直。
来的是郭勋的妹妹郭氏,因为在外边被下人拦了,十分不高兴,缠着要柏二娘罚。柏二娘却心思不属,答非所问,气的郭氏没过一会就走了。
“你闺女?”郑直钻出来问。
“不许打她主意。”柏二娘赶紧说。
郑直皱皱眉头,却被柏二娘拉进怀里“郭家再落魄也没有可能把女儿嫁给你得。许婆子不会答应的。”
郑直敷衍过去,柏二娘正想法讨郑直欢心,下人在门口报“袁家大娘子来了。”
“请她等等吃杯茶。”柏二娘有了主意,凑到郑直耳边“便宜了你这强盗。”说着慵懒的起身“进来吧。”
一个柏二娘的贴身走了进来,见怪不怪的向郑直行礼后,开始给柏二娘穿衣服。郑直侧卧床边,一边看,一边拿脚撩拨那婢女。柏二娘只当没看到,临了瞪了眼郑直带着面红耳赤的婢女走了。
过了不晓得多久,就在郑直昏昏欲睡时,传来脚步声,不多时,柏二娘和柏三娘走了进来。
柏三娘看到床上躺着的正是上次那个光棍,脸色苍白,想要退回去,柏二娘却关上了门“都是他的人了,害哪门子羞。”说着推着柏三娘走了过来。
“不不,他不行的……”柏三娘面露哀求。
“他不行谁行?”柏二娘一推,将柏三娘推进了郑直怀里“好达达,人家说你不行。”说着走了出去。折腾了一上午,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