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嫁一次
“你这画的不对,落笔太浓。”化名岑善祥的项氏点评道。
“不错了,不错了。”郑直自我感觉良好的放下笔,拿起画纸仔细端详“俺又不去仁智殿办差。”
“这画画就要讲究活灵活现,你画个死物,难道送给心上人,人家就喜欢了?”岑氏提醒一句。
“没事的,没事的。”郑直放下画纸,清清嗓子“原本说好的几日,如今耽误了两位快半旬已经过意不过去了。”郑直等着岑氏还有在不远处绣花的顶簪应和,却不想岑氏全当没有听到,顶簪依旧低着头绣花。
“尊驾不会垂青小可吧?”郑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岑氏,突然脖子一痛,伸手一摸,一根针插在脖子上。恼火的拔下来,就感觉脖子突然很疼。郑直怒视顶簪“要灭口啊?”
“这就是胡吣的后果。”顶簪放下自己的绣品“我家姐儿说多会离开就多会离开,用不到你在这聒噪。”
郑直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顶簪理直气壮的说“我家姐儿喜欢吃崇文门孝顺牌李家烧麦。明日记得带回来些。”
郑直扭过头,眯起眼看着顶簪,不防额头一痛,一枚顶针掉在地上。郑直彻底失控“老子不活了也要办了你们。”说着转身冲了过去。
屋外的婆子和婢女搞不懂屋里三个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打了起来,正不知该怎么办亦或者要不要去告诉前院的刘氏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拉开,郑直一瘸一拐的手拿红丝帕捂着半边脸落荒而逃。
顶簪气势汹汹的追到门口,看到众人,立刻遮掩胸口,停下脚步“大娘子让派个人去前院告知刘小娘,老爷摔倒了,好好服侍。”说着关上了门。
众人立刻应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这岑氏是郑直的正室,难怪如此娇蛮。
“什么?”原本到刘氏这里寻找安慰的郑直一听,差点三花聚顶,这主仆俩是要坑死自己啊。赶紧抽回手,一把将脸上的红丝帕拿开,推开刘氏站了起来,就要去后院理论,不防脚下一软,再次跌倒。床上的刘氏顾不得狼狈,赶紧下床将郑直扶起“老爷,老爷,没事吧?”
“没事。”郑直很满意刘氏的反应,又觉得没面子,只好强行转移话题“她说她是大娘子,刘娘为何不恼?”
“奴就是老爷的妾,谁做大娘子不都一样。”刘氏不过脑子的回了一句。
“一样。”正找不着地方撒气的郑直冷笑着看着刘氏。
“果然是个色坯,竟然白日宣淫。”顶簪气的放下明瓦窗,将外边的声音隔绝。
“别打岔。”岑氏冷冷的看着顶簪“哪个说要久留此地,哪个说要做他……,好奴才,如今连你也编排我。”
顶簪赶紧跪下“姐儿,奴婢刚刚犯浑。只是事到如今,咱要离开这里,还能去哪?”
“有这身份,哪都能去。”岑氏平静的回了一句“王爷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这是京师。”
“可是却苦了姐儿。”顶簪愤愤不平“不就是在这过了一夜……”
“出去。”岑氏真的恼了。
顶簪不敢再分辩,起身走了出去。
岑氏心中也烦闷,这件事她们都没有错,错的就是那莫名其妙的惊马,如今她甚至都不敢联系同样在京师的父亲项泰。毕竟这太过骇人听闻,况且有污姑祖母的贤名,有继母在,真说不准会出现什么事情。
虽然她嘴上说去哪都行,可是也晓得外边人心险恶,更认同顶簪说的。郑直虽然不堪,却胆小怕事,拿捏起来并不难,关键她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况且一旦留下,随着接触增多,郑直心中的敬畏之心也会淡了,如同今日这般,下次再发生,那厮还会只是抢了顶簪的亵衣了事?
收拾了一下午刘氏的郑直一瘸一拐的来到后院正房,看到顶簪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一下午没有被刘氏化解的郁闷突然不见了。故意深呼吸一口气“好熟悉的味道。”
顶簪咬牙切齿,却没有动。
全力戒备的郑直狐疑的问“你怎么了?噢!原来你喜欢俺调戏你。你说说你,年纪不大,咋脑子里全是这种不堪的想法。不好,不好。”
顶簪从牙缝挤出来“别过分,滚。”
“俺当然要过分。”郑直大着胆子走到顶簪面前“你打俺啊?”赶紧跳后半步“打不着。”接着又跳了回来“给爷笑一个,再喯一个,俺又过来了,你打俺啊。”立刻又跳了回去,如此反复多次,郑直再次跳了过来,得意洋洋的说“告诉你,不打俺,俺今晚就睡了……”
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会飞了,然后脑袋一痛,感觉白天见到了星星,接着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好像天还没黑,想要起来,先是脑袋晕,疼,接着胸口一痛,猛咳起来。
刘氏听到动静赶紧进来“老爷醒了。”说着凑了过来充当靠背。
“俺躺了几日了?”郑直很有经验,半卧不动。
“就多半个时辰。”刘氏赶紧说“多亏了隔壁的吴大夫妙手回春。不过人家说了,老爷……”刘氏脸色微红“房事需节制。”
“谁让男人进后院的?”郑直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俺就是死了,也不能……”
“没没没。”刘氏赶紧说“是顶簪姑娘让后院的婆子抬着老爷去的前院,这吴大夫倒是奴打发人请的。不过不是奴勾搭的。是她家女儿来院里送药,俺们认识的。”
“谁病了?”郑直看向刘氏。
“奴也想有个着落。”刘氏说着为郑直轻柔胸口。
“老货。”郑直心情好多了。继而又骂“小蹄子。”却不是骂刘氏而是出现在门口的顶簪。
刘氏戒备的护住郑直“姑娘都伤了老爷了,还不肯罢休吗?”
“老虔婆,滚开。”顶簪一脸厌恶的走了过来,同时手伸向腰间。
“放心。”郑直拍拍紧紧搂着自己,差点憋死自己的刘氏“人家要杀俺,哪会这么费事。”说着故意目光下移。
顶簪顿时觉得自己不会走路了,恼火的拿出一瓶药说“娘子吩咐我来给你敷药。”
“哦。”刘氏一听,不等郑直反应,伸手撩开他的衣襟,果然,胸口一枚黑黑的印记“来吧。”
郑直感觉胸口要炸“刘娘,去歇歇吧。”输人不输阵,目不转睛的盯着顶簪,想的却是回头让刘氏知道,年纪大不是犯错的理由。
刘氏白了一眼,撇撇嘴,将郑直扶着躺好,走了出去。
“喂,愣着干什么?来啊。”郑直无赖的说。
顶簪拿出药膏,开始给郑直涂覆,因为有淤伤,所以不得不推拿活血。无意中一抬头,和郑直对视,瞪了一眼。
郑直突然感觉鼻子痒,抬手一抹,闻到了血腥味,然后就感觉顶簪力道陡然加大。郑直顿时万箭穿心一般,伸手推开顶簪“滚。”
顶簪终于让郑直破了不骂女人的戒。虽然吃了点亏,可是心情顿时舒爽,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卧房。看了眼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刘氏,傲娇的白了一眼,走了出去。一路上但凡遇到的婆子,婢女,纷纷侧目,顶簪顿时觉得更加高兴。快步走进由次间改成的书房“姐儿,给那小贼抹好了。”说着在岑氏的注视下凑了过来。
却不想岑氏皱皱眉头“站住,换衣服去。”
“怎么……”顶簪一低头,胸口上一个清晰的血手印,脸腾一下红了,捂着就跑。
岑氏不由头疼,顶簪忠诚可靠,本事也大,可这脑子实在糊涂,不由对自己出走更加没有信心。
第二天中午,外边来了两个人,自称本胡同总甲。
按照朝廷制度,入住之后,要在一旬之内向地总甲申报户籍,同时将人丁口数写于门口。于是最后一天,本胡同总甲带着一个帮闲找了来。可是看到正在前院休息的李怀等人,顿时和颜悦色的例行公事。
“这几位都是家兄军中好友,今日休沐,来此相聚。”郑直得知,来到前院,一边解释一边将后院人等的照会,路引,身契拿出。
那总甲却没有接“不用了,不用了。知道前后院有十三口人丁就行。”说着拿出别在后腰上的名册“只是尊驾娘子还是要记录的。”
“俺还未成亲。”郑直赶紧说“住在这里的都是亲戚和故人亲眷。”
“哦。”总甲点头,收回名册“那就没事了。”说着逃也似的要走。
“总甲留步。”郑直笑着拿出一两银子塞进总甲手里“小弟如今在刑部当差,有事说话。”
总甲脸上笑容更盛说“一定,一定。刑部好,那样,咱这就更太平了。”
“呵”旁边传来一声,一根海碗粗的树桩被一个赤裸上身的壮汉用斧头直接砍断。
总甲浑身一哆嗦“您忙,您们忙。”转身就走,那开始还摆造型的帮闲同样点头哈腰一番后跟了出去。
郑直正要和李怀几人说说话,这时崔瀚找了过来。
车厢里郭勋又用脚踹了踹坐下的木箱,盘算还要不要去见郑直。他没想到按计划去邀请郑直,郑直却说最近忙,没空,还把永康侯家的契书给了他,让他追债。说好事后两成是好处。讨债这事放别人那是难上加难,可是郭勋却正合适。因为他本身出身勋贵,如今家道中落,知道勋贵家的底细,现在又不没了脸,什么都干得出,哪个敢欠钱。于是昇二爷恨不得敲锣打鼓的送郭勋出来。
郭勋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如今七百两银子在手,他对于要不要昧了这笔钱有些游移不定。直到郑直走上车,他都没有决定。
郑直也诧异于郭勋要债这么顺利“听说你要结婚了?”一边问,一边从箱子里往外拿银子。
“……”郭勋打定主意,报仇。
郑直将四锭每锭五十两官银推了过去“多的就当喜钱。”
“不用了,昨个人家退了。”郭勋瓮声瓮气的说。
“哦。”郑直又拿出一张借据推了过去“有银子什么样的找不到。”
郭勋接过来看了看,又是老熟人东宁伯焦淇,数额也不小,五百两。“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郑直将箱子合上“你多用用心,后边还有的是欠条,拿回去银子比说啥都管用,伯母也就不用那么费心了。”
“晓得了。”郭勋又动摇了。
郑直将箱子搬下马车,看着郭勋的车远去后,才挥挥手,朱千户才驾车过来,不等他下去,郑直已经搬了上来“靠你,哼。”
“东家。”朱千户舔着脸说“俺也不晓得那小娘和东家啥关系,细皮嫩肉的,哪敢还手。这光挨打,谁受得了。”
郑直笑骂一句“走了。”坐进车厢后无聊的看向窗外。正愣神,突然听到有人呵斥“登徒子。”接着旁边并行的马车车厢关闭了窗户。郑直有些无语的看了眼马车上的名号“游”。
马车一到家,郑直直接把搬银子的事交给朱千户,经过这么久,这厮兄弟几个总算让他放心使用了。自己则来到了后院邀请颜氏外出散心。
“去吃饭?”颜氏气色虽然比上月好很多,却依旧显得没了灵气,摇摇头“耗哥去吧。”
“费什么话。”郑直突然一改之前讨巧形象,皱着眉头“让你去吃饭就去,换上一件鲜艳的衣服。不听话揍你。”说着对旁边不知所措的婢女说“她要不听话,扣你工钱。”说完转身就走。
花娘同样一改之前的装束,穿了一件尽显身材的百褶裙,看到颜氏沉着脸走出后院,笑着凑了过去“姐儿,快点啊,听说今夜许愿最灵了。”
颜氏一愣,这才记起今天是七夕。
三人来到湖边,上了郑直租的小船,花娘原本想坐到颜氏身旁,却被郑直拉进怀里。面对不适的颜氏,郑直理直气壮的说“今个七夕,姐要是眼热,赶紧写信给舅父舅母,让他们快点给俺找个姐夫。”
颜氏终于再也压不住火,起身来到了郑直身旁,将他推到花娘怀里,然后照着郑直后背猛捶。
“姐儿威武,再加把力气,老爷就哭了。”花娘抱着怀里的郑直,不停的给颜氏助威。
颜氏打过一阵之后,终于累了,直接靠坐郑直身旁,看着天上的星星,久久之后,说了一句“那就再嫁一次吧。”
郑直却龇牙咧嘴的趴在花娘怀里闷声闷气的说“那姐要不要先把小弟埋了?都快捶死……”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小拳头“叫你胡说,叫你胡说,吐吐沫,快点,三次。”
晚上回来后,颜氏仿佛变了个人,直接把花娘拉去后院,面对欲哭无泪的郑直,理直气壮的说“牛郎,这么晚了,桥没了,回去吧。”然后大笑着把花娘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