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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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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勋早就听到了鸡鸣,却依旧没有起身。无他,昨日郭良的判决正式出炉,虽然依旧是杖一百,夺职,可是却多了一个发宁夏立功五年。这让郭勋十分的失望,郭家嫡支如今算上他是两代单传。为了争袭爵位,原本丁口众多的郭家分崩离析。虽然不少族人依旧身处勋贵,可是彼此互不往来。而作为本房唯一经济来源的郭良如今落到这种地步,意味着他的进项也就断了。果然,昨天下午,原本已经定亲,下半年就要迎娶妹妹的庆云侯家派人来退了亲。

    “大哥。”柏二娘的近身婢女在外边喊了几声。

    郭勋不得不起身,应了一声“啥事?”

    “大娘子请二哥将郑公子请来。”婢女听出郭勋口气不好,也不敢多说。

    郭勋有些气沮应了一声。他也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只是从没有往那多想。只是前几日祖母许氏私下喊他过去询问最近柏二娘有何不妥,郭勋才突然反应过来。虽然为柏二娘遮掩过去,可是却恨不得将郑直千刀万剐了。想到这,他立刻决定,反正事已至此,倒不如来个痛快。虽然按照律法,他并属于可以捉奸的人,但是他也没想着将柏二娘毁了。郑直不是挺本事吗?那么给点钱花花应该不难。这原本只是临时起意,却不想郭勋越想越觉得甚好。考虑到郑直那莽汉有把子力气,郭勋决定找个帮手。这帮手不但要有些身手,关键还能保密,毕竟涉及到柏二娘。思来想去,决定找三舅柏树。

    柏家有姐妹三人,兄弟四人柏杞,柏权、柏极、柏树。四年前宫内的柏家擎天柱柏太妃大寿,天子推恩,分别升授柏权、柏极、柏树三人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百户,所镇抚。相比起柏杞,柏权,柏极,因为年纪和郭勋相近,又是为郭良复爵谋划最多的人,所以更可以信赖。况且同为庶出的柏二娘和柏树关系最好,有什么好事都想着这个幼弟,一定没错的。

    果然,听了郭勋的爆料,柏树愤愤不平,待郭勋说出计划,柏树立刻答应下来。

    郑直在公廨画了一天猫,傍晚下值一出刑部,就有一个中年人凑了过来“尊驾可是郑直郑小哥?”

    郑直审视的看了看对方,装扮普通,着皂靴。点点头“有何指教?”

    “不敢。”中年人笑着说“俺姓柏,家姐命俺请郑小哥吃杯酒。”

    郑直一听,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张子麒,拱拱手后,跟着柏树走。只是对方却并不是选择附近的酒肆,看样子像是城外“尊驾到底要去哪里?”

    “这里靠近部院,又紧邻锦衣卫,想必小哥也不想徒增烦恼。”中年人赶紧解释“还是城外的陕西巷比较妥帖。”

    “陕西巷可不近啊。”郑直反而戒备起来“为何不坐车?”

    柏树有些尴尬“也不多远,不值当的。”

    郑直大概明白了,有些鄙夷“还是坐车快一些。”说着对着远处的车夫挥挥手。

    待二人来到柏树订好的地方,郑直却又感觉对方到底是有本事的。选的虽然是一家书寓,可是位置闹中取静,院中布置典雅,两个小唱音调也很柔美。看来人家知道钱花在刀刃上。

    双方一番客套之后,柏树找了借口支开小唱,这才说明来意。

    郑直更是无语,外甥联合舅舅捉奸,可是舅舅转过头就把外甥卖了个干干净净“柏老哥开价吧。”郑直一改之前的称呼,算是默认了郭勋说的那些。

    柏树一听,笑了笑“俺那外甥跟着那些酸秀才待久了,不晓得事情。俺可是听说了如今郑……姐夫在刑部的威风。”

    郑直差点没忍住,沉吟片刻“一百两。”

    “姐夫误会俺的意思了。”柏树看郑直理解错了,赶紧低声说“俺家口众多,这钱根本留不住的。毕竟哪怕是亲戚,也是关起门来各过各的。”

    郑直这才明白“直说吧,合适俺就应了,不合适可以再商量。不看旁的,二娘的面子是要给的。”

    柏树也不尴尬,赶紧点头“这是正理,俺晓得有人在外包揽讼词,然后走姐夫的门路。”故意停了停,却发现郑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反应,只好继续“俺也晓得夺人钱财不共戴天,俺不抢别人的。日后倘若北镇抚司那边有案子,希望姐夫帮帮忙。”

    “锦衣卫可是属于广东司负责。”郑直无奈的说“我可帮不了啊。”

    “姐夫何必瞒俺。俺听说姐夫已经和那位黄先生说好了,秋审的时候一起干。”

    “谁说的?”郑直真的恼火了,这事他和黄令史还没有最终敲定,况且这种事能广而告之吗?

    “姐夫怕不晓得,广东司可比不上山东清吏司,大漏斗一个,存不住事。”柏树笑着说。

    “事情还没定。”郑直想了想“不过我想想办法,只是今年不能超过五件。”

    柏树有些不甘心,端起酒杯敬了郑直一杯。

    “没办法。”郑直看着柏树“毕竟你姐可不是黄花大姑娘。”

    柏树一愣。

    初四下午一上值,郑直并没有去公廨,而是来到了司房,刚刚分发完判断的李主簿立刻起身“郑令史。”于此同时私房内的众书算同样起身行礼,一时间司房有片刻杂乱。

    郑直点点头“晚上都不要安排了,孟郎中在斜对过的谢春阁安排了饭局,都过去。”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纷纷落座,彼此以目相询。如今的孟郎中跟一座泥菩萨一般,他能请客?况且就算是孟郎中请客,怎么是郑令史来宣布。只是众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人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左右晚上就知道了。

    待下值的钟声响起,众人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因为李主簿提醒,众人并不是一涌而出,而是有一刻的私人安排时间。郑相原本约了云南司的一名书手吃饭,如今正好借着机会和对方说明。自然不会乱说一会儿的事,而是找了借口然后来到了谢春阁。一名在李主簿引荐下有些印象的刁头请郑相拿出腰牌亮明身份后,却不是上楼,而是让到了旁边的房间。一进来,就看到了冀周,李主簿,还有沈九鼎三人。郑相见礼。

    “如今在外边,就不要这般客气了。”沈九鼎说了一句,看向李主簿。

    李主簿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金花银放到了郑相面前。

    郑相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看了看金花银“小的不明白。”

    冀周将花名册推到郑相面前“十一郎不用明白,只要晓得,这顿饭是郑先生花的钱就行了。来,在这签字。”

    郑相点点头,似乎懂了,走了过去,利索的签完字。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五十两的金花银的样子,有些尴尬的想伸手又不好意思。

    “郑先生在楼上正和孟先生等着呢,去吧。”沈九鼎笑着说。

    郑相深呼吸一口气,拿了银锭,再次行礼后,走了出去,一开门,已经有不少同僚等着,其中还有几个同宗,大家以目询问,郑相笑着拱拱手,也不理会,上楼了。

    楼上同样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不同于下午的死寂,如今区区几十人,却恨不得将房顶掀起来。只是郑相并没有看到郑直和孟郎中。

    孟郎中放下鼻烟壶,痛快的打了几个喷嚏“内子托我对郑老弟道声谢。那宅子端的不错,这不今天就张罗着搬了进去。”

    “只要嫂子满意就好。”郑直笑着拿出一个盒子,从里边取出一根长条递给孟郎中,看对方不明白“这叫烟,湖广那边刚刚传过来的。听说不错,俺就买了来,一起试试。”

    “兴王府出来的吧,听说出了个了不得的典膳。”孟郎中接过烟“哪都有能人。”

    “也得有伯乐不是。”孟郎中听着笑了,郑直也拿了一根放到嘴上,取出火镰先为孟郎中点上,又自己点上,两人同时呛了嗓子。

    “这味道也不是太好闻。”郑直本想装相,不曾想漏了怯,有些尴尬。

    “俺却觉得够味。”孟郎中似乎终于不再端着了“郑老弟不懂,俺也说不清,也许只有到了俺这年纪,老弟就懂了。”

    郑直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看样子孟郎中并不是讽刺自己,也就含混的点点头。吸了两口烟,实在受不了,掐灭后,将一盒剩下的都推给了孟郎中。

    孟郎中笑着拿了过来,继续和郑直闲聊。

    过了一会,沈九鼎走了进来“孟先生,郑先生,可以入席了。”

    郑直起身,请孟郎中,孟郎中少有的谦让,见郑直执意不肯,最后干脆和郑直一同走出门。沈九鼎看着两人的亲热劲,实在无法和将近两个月前的事情重叠。看来这官场没有仇人也没有朋友啊。

    一进餐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从打招呼的声音看,众人情绪很高。郑直低调的落后孟郎中半个身位,来到了主席又和孟郎中一番谦让后,坐到了主陪席。沈九鼎按照计划好的开始说些虚头巴脑,外人不懂的话,然后请孟郎中发言。孟郎中这次倒是没有谦让,到底是进士出身,说的郑直都听到感觉如今大家的好处都是他孟郎中的努力得来的。待孟郎中说完,郑直第一个带头鼓掌,众人的掌声跟着响起。

    曲终人散之后,郑直被喝多了的孟郎中拉着,非要他去家里坐坐。郑直无奈,只好上了孟郎中新买的马车。一路上孟郎中胡言乱语,不过听得出这位也是心里压抑很久了。甚至连他娘子在他于外地任职期间偷情的事情都说了。郑直有些无语。从孟郎中的话里他才知道,孟郎中出身不过一个民籍,家中为了供养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母亲为此冬日要给人洗衣,如今一遇严寒浑身疼。好不容易等他学有所成,却又不得不狠心抛弃心仪女郎,为了家族娶了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当地名仕之女。倒是明白为什么孟郎中那么心急了。

    待马车到了孟郎中新家,郑直不得不扶着孟郎中在车夫的协助下送到了二门。转身正要走,却被婆子追出来,说她家大娘子请郑直进去喝盏茶。

    郑直自然知道这茶有说道,只是他为了缓和与孟郎中的关系都做了九十九了,也就不差这一点。照例说了句深夜自己身为男子不便入内,果然婆子直接回答孟郎中也在。

    郑直自然不再多说,跟着走了进去,来到了正房,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妇人已经等着了,果然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名仕之女“小郑啊,快坐。”

    婆子为郑直斟茶之后,就退了出去,还特意关上了门。

    “嫂子请吩咐。”郑直看了眼卧房。

    “我就说小郑是个聪明人。”妇人笑着说“不用看了,我家老爷被你灌得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哦”郑直回了一声。

    “我有个表弟。”妇人笑着说“一直没有个正经营生,这不我这次上京,就跟着来了。”

    郑直一愣,狐疑的问“这么重要的亲戚,孟郎中怎么也不知会俺一声。俺定当安排妥当。”

    “不用。”妇人调整语气“不用让他知道,我家老爷为人方正,断不会答应的。”

    “哦”郑直明白了道“回来的时候,孟先生倒是提起来了一件事。”

    “何事?”妇人好奇的询问。

    郑直看看门外,又看看卧房。

    “都说了喝多了,明个都不晓得能不能醒。”妇人对郑直故弄玄虚有些厌烦。

    “小心无大错。”郑直说着低声说“说您在他任职外地时有私情。”

    妇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说的。”声音有些大。

    郑直赶紧做禁声手势,凑了过来,在妇人耳边说“俺比你那表弟年轻吧。”说着搂主了妇人摸了一把。

    妇人推推郑直,手上传来硬邦邦的手感,推不动“真是喝多了,竟说荤话。”说着打开郑直的手,再推郑直,这次郑直让开了。妇人矜持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杜嬷嬷,你睡吧,有事喊你。”说完再次关上了门,走向西次间。临进门时看了眼郑直。

    郑直如同得了军令一般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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