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画猫
第二天郑直离开时，院里又有了生机，郑直昨天忙活了一下午，买了一对老夫妻看门，四个粗使婆子，三个婢女。原本郑直只打算采买一个婢女服侍刘氏，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那主仆俩除了挑错，什么都做不了。尤其那位申王妃，秋狝一个人根本服侍不过来，郑直又为了保险，才不得不又多采买两个。
不是郑直色胆包天，更不是精虫上脑，而是拜朱千户办事不利所赐，让秋狝发现了郑直并不是善类，因此处处提防。每道菜，哪怕是水，这小蹄子都要拿银针试了之后才让她家王妃服用。
郑直也发觉自己人手不够，可是缓不济急，只得临时找郑仁借了人，由李怀带着在此照应几天。好在都是真定卫的人，还是信得过的，说到底刘氏可比不上花娘重要。至于为什么不让刘氏住到甜水巷，郑直的是考虑到了申王妃这件事，不敢。虽然他留下了刘氏，可是他不敢冒险，更不愿意牺牲花娘。
整整一上午，郑直什么都没有干，而是在书案上画猫。只是书法郑直还拿得出手，要说这画法实在不入人眼。别说拿给别人鉴赏，就是他自己都看的不舒服。思来想去，郑直决定找个专门作画的来指点自己。可是找谁？想了整整一下午，郑直还是没有选中合适的人。下值后，郑直来到了北楼，见到了半年没见的王增。郑直是为了脸面，赔本赚吆喝，固然是保住了这条路，可是对于王增来说，毕竟是郑直做的有些不地道。所以一见面，郑直就不停的向王增敬酒。郑直不是说不出道歉的话，而是他如今发现，很多时候，道歉的话是不能够说出口的，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郑先生的名号俺在通州也是听到的。”出乎郑直的预料，王增并没有给郑直难堪，甚至也不是虚以委蛇，而是有些诚惶诚恐。
“怎么通州也有人晓得俺嘛？”郑直有些错愕，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是的。”王增是老手，自然看出了“尤其是山东方面往来之人。”
郑直一听，却又笑不起来了。‘君不密则失臣 臣不密失其身 几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
“先生谦虚了。”王增赶紧说“先生可晓得，这山东乃是运河必经之地，以如今先生之名，一旦入据山东，则运河之利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拿在手中。”
郑直一愣“运河？”他立刻想到了周礼，狐疑的看向王增，怀疑对方是要拿他做梯子。语气立刻有些冷淡“哦。”不再吭声。
崔瀚见此，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不好冷场，赶紧敬酒。话说他如今才十三，可是因为家里祖上有色目人血统，所以唇边已经有了些细绒，再加上个头已经与一般的南边成人持平，和郑直在一起，反而容易被认成兄长。
王增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敢多说，赶紧顺着崔瀚的话题应和。只是气氛终究破坏了，一顿酒吃的草草了事。待送走郑直之后，王增特意挽留崔瀚询问。
“俺兄长之前被人骗过，也是说带他做河道生意，结果人家达到目的，把俺们甩了。给的补偿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崔瀚到没有遮掩，一来王增和他这段时间相处的却是不错，二来他也确实想问清楚王增说的河道生意究竟是什么。如果真的好，那么他可以再为王增关说。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王增顿时懊恼“俺真的是好意。崔哥不在通州这些时日，俺认识一个顺天宛平县商人，此人名叫叶良辅，字国宾，在山东临清做的好大买卖，商贾棉布、青靛、染料诸货。得知俺是藁城人这才询问俺晓不晓得郑先生。没得先生许可，俺也不好乱说，只说是乡党却没有什么交情。那人就开始向俺分说这运河生意。俺听了后再三思量，这才提了出来。”
“叶良辅。”崔瀚想了想“这么着，俺回去给兄长好好说说。只要是正经生意，没有歪心，俺兄长咋会不答应。就说这砖窑，不是俺兄长宁可白跑腿，也没让王东主遭难。”
“对对对。”王增附和道“郑先生的为人俺是见识过了。要不然也不会不知深浅，实在是机会难得。”
“行。”崔瀚点点头“老王等消息吧。”
崔瀚自然不会为了这事连夜又跑过去折腾，所谓的等消息吧，不过是推辞，他听出王增也和对方不熟。这不是熟人，他也心里打鼓，明智的选择作罢。
之后几天，郑直忙于和十二房沟通；和山东按察司副使李善勾兑；忙着给张荣的矿场寻找合适的销路。直到七月初一郑直休沐，同时也是热审正式结束的第二天，郑直才又有了时间寻找画师。
一大早就出来按照张子麒的推荐寻找画师。只是送进去拜帖，人家一看郑直只是一个武生的身份，连让进门都不让，直接推说外出，公务在身，抱病在家。郑直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眼看到了晌午，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王驸马胡同附近。干脆来到三甲院自己家吃饭。
李怀等人都是军人，吃东西那就跟抢一样，郑直来的时候，早就没了饭。刘氏对于郑直白天过来那自然高兴万分，立刻让厨房多做郑直喜欢的菜品。只是两人在房间腻歪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喊吃饭。刘氏是不满的过去质问，才被告知，所有准备的饭菜都被后院改名顶簪的秋狝抢去了。刘氏因为先前的事心虚，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郑直要一中午就把颇得郑直心意的桃花等人打发走，可是晓得和后边的大娘子分不开。所以只好让厨房再做，却又被告知没有配料了，气的刘氏回来大哭。
郑直也觉得后边两个人实在太过分，这件事从始至终自己都是无辜的。气鼓鼓的杀到后院，几个婆子和婢女见到，赶紧躲开，任凭郑直长驱直入，来到了正堂，就看到改了个破名字的秋狝正在服侍连个破名字都没有的活死人申王妃项氏吃饭“吃着呢？”
“嗯。”秋狝代王妃回了一声，项氏根本没有理会郑直的意思。
“俺听说一件事。”郑直眼睛一眯，不请自坐于交椅上“申王府借口天气炎热，路途艰辛，上书要求就近于京师安葬王妃。”
项氏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继续细嚼慢咽。顶簪看着郑直“哦，怎么了？”
“……”郑直有些无语，也有些尴尬，让他一个大男人到这里来和两个女流之辈，哪怕对方是身份高贵的……活死人，也够丢人的。恼火的站了起来，不经意的看了眼墙上，一愣，这房间的布局他都知道，可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墙上多了一副猫图“哪来的？”郑直走了过去，仔细端详。
“干什么？”顶簪戒备的问。
“画的不错。”郑直面露欣赏“真好。”
“那是，也不看看是……”顶簪正要显摆，就听到项氏开口“我吃好了。”立刻闭嘴。
郑直扭过身走到门口，对着外边的婆子和婢女说“都去前边吃饭吧，不喊你们不要过来。”
婢女婆子自然乐意，全都走了出去。
“干嘛？”顶簪看郑直竟然关上了门，立刻变戏法似的亮出了一支匕首护住项氏。
“俺晓得二位囿于身份寸步难行。”郑直说着拿出一页路引递给顶簪“有了它，二位可以畅行天下。在下还可以资助二位五百两银子，不过在下有个条件。”看顶簪的匕首又横在了面前，郑直有些无语“请尊驾教我画猫。”
“为什么不学画别的？”顶簪看项氏的表情，直接问。
“俺有一心上人，乳名狸奴。”郑直脸不红心不跳的 直接说了出来“狸奴不就是猫嘛？”
顶簪错愕的看向项氏，项氏瞪了眼顶簪，可是顶簪还在宕机，终于不得不开口“这身份不像是刚刚弄到的。”
“这是俺为家中小妾准备……”郑直没说完，就躲开了顶簪的飞腿“那就换一个好了，别动气啊。”
“就这么着吧。”项氏接过了顶簪手里的路引文书“学到什么时候？”
“能画着见人就可。”郑直一听，赶紧说“当然，二位若是心急，俺这几日就住……俺说的是就住前院，每晚……午后来求教。”
达成协议的郑直顿时感觉到心中畅快，高高兴兴的返回到了前院，看到满眼希冀的刘氏这才记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饭“走，爷带你下馆子。”
刘氏一愣，自从进院整整半年，郑直从没有让她离开过这处院子。片刻后惊喜的往自己房间跑去换衣服，立刻将没给郑直抢到饭菜的郁闷抛到九霄云外。
郑直一边等着，一边却在考虑怎么找到那只猫。毕竟已经找到了画中高手，只要学会了手法，郑直相信，自己自己也可以的。别人行，俺也行。
不多时，刘氏穿着一件最近开始在京师流传开来的名为“旗袍”的长裙走了出来。这裙子将她所有优点都衬托的淋漓尽致，郑直立刻皱皱眉头“你想去勾引哪个？”看刘氏一脸惶恐，放低音调“这衣服只能在家穿给俺看，旁人不许看。”
刘氏脸一红，却又兴奋的跑回卧房。
郑直又等着，考虑晚上也许应该提前补补，毕竟刘氏最近有些精力充沛。立刻开始盘算哪种食材最补。
正想着，刘氏又穿了一件水田衣出来，郑直又瞪了一眼刘氏，看着那若隐若现，层峦起伏“老妖妇难道就没有一件正经衣裳？总是勾搭俺。”
刘氏听到最后，又高高兴兴的跑了回去。
郑直再等着，考虑得空也许需要找几味补药，要不然，不被这老妖精吃了。
终于当刘氏穿着一件宽袖的中长衫加上三褶的马面裙，带上头巾，突然让郑直想到了章奎官，暗骂一句“就这身了。”
虽说是出来吃饭，可是也不过是带着刘氏坐在车中前往。步行郑直愿意，刘氏也不愿意，她如今可是做了妾，该守的规矩一点不用郑直说一点都没有拉下。一些情调只是手段不是目的。靠在郑直怀里，透过车窗，看向外边，刘氏满足的不时因看到景象好奇的询问郑直。郑直则一边享受温玉在怀，一边戏弄刘氏。
将刘氏送回家以后，郑直想了想，回到了甜水井。
“出去吃饭？”花娘同样雀跃，可是很快压抑住自己的表情，怯生生的问“不会给老爷添麻烦吧？”
郑直板着脸“嗯，要不算了。”
花娘脸色懊丧装不下去了，拉着郑直的衣袖“老爷。”
郑直这才说“那就收拾一下，否则北部楼的位置就被占了。”
花娘吓得赶紧跑回卧房，郑直又来到后院邀请颜氏一同前往，颜氏却找了借口婉拒。郑直也不强求，毕竟张英死了才一个多月，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回来后，花娘已经等着了，看到穿着一件旗袍背对着自己正在挑选首饰的花娘，郑直翻了个白眼“不行，换了。”
花娘不明所以“要不然，咱们到那吃。”郑直指指不远处的大炕。
花娘无可奈何的再次开始在百合的协助下挑选衣服。却没想到花娘挑了几次都被郑直否了，直到选中一套宽袖的中长衫加上三褶的马面裙。待花娘穿好之后，郑直有些迟疑的走到一旁再次察看。花娘心有所感，扭过头，羞赧的白了一眼郑直。
“奴那个女婿为人世故，只是太过算计。”刘氏靠在郑直怀里“当初荷花刚刚十四，他就请了冰人来说媒，并且许了好处，叶蔚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就应了。待奴看到了本人才晓得，毁了荷花……”说着趴在郑直怀里哭了起来。如今就算是恨得狠了，也很少直呼其名，刘氏如此，倒是让郑直信刘氏对叶蔚死了心。轻拍刘氏“不哭了，不哭了。赶明俺将刘娘的女儿接来……”
刘氏忙点头“不要。”刚忙解释“俺如今知足了，就想死心塌地跟着爷。”说着开始痴缠郑直。既然刘氏不愿意，郑直也就不强求，不外乎自己多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