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忠奸人

    “那白面书生真有姐夫说的本事？”野牢子一边吃一边说“俺可看不出来，昨夜俺在外边偷听……”

    “闭嘴。”李主簿说完，自感语气不善“都说了，在衙门吃饭，最重要的是管住自己的嘴和眼。快吃吧。”

    野牢子有些郁闷的匆匆吃完饭，随口一问“俺姐呢？”

    “去求签去了。”李主簿低着头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说“晌午回来，有事？”

    “没。”野牢子搓搓手，讨好的说“姐夫，衙门最近事少……”

    李主簿无奈的从茄袋里拿出一两银子，又收了回去，就在野牢子失望的时候，却看李主簿将整个茄袋都塞给了他“姐夫，你咋了？”

    “都给你，省着点。”李主簿也不解释“吃完了赶紧滚。”

    野牢子嬉皮笑脸的说“姐夫就是比俺姐好。”说着乐呵呵的走了，李主簿赶紧插好门。一回头，就看到郑直站在正屋门口，看着他。赶紧行礼“先生醒了，俺准备了些吃的，都是粗茶淡饭。”

    “不用了。老李……”郑直走了过来，想要说什么，却含糊的说“很好。”说着往外走。

    李主簿赶紧一边为郑直打开门，一边轻声说“先生喜欢可以常来。”

    郑直差点栽倒，扭头看了眼李主簿，笑骂一句，转身又回来了“不是有饭吗。”说着走了进去。

    李主簿有些尴尬，探身看看外边左右两边，赶紧关上门。为郑直盛了饭菜之后说“先生慢用，俺去上值了。”

    郑直点点头“老李，中午去沈司吏那里取五十两银子给嫂子打件首饰吧。”说着拿出手账写了几个字，撕下来推给李主簿之后不吭声了。

    李主簿压住心中喜悦，回了一声，小心拿过那页纸，余光扫了眼卧房，走了出去。五十两银子固然让他喜悦，可是更让他高兴的是，郑直让自己接触明显就是郑直夹袋中人的沈九鼎，这意味着郑直真的开始接纳他了。

    郑直不慌不忙的吃完饭，走到门口插好门，反身走进了卧房，那妇人正坐在茶几旁的交椅上发愣，看到郑直，赶紧站起来要躲。却被郑直拉住“老李都走了，还躲给谁看。”

    妇人欲哭无泪，象征性的挣扎几下，被郑直拉入怀里“所托非人。”

    郑直抱起妇人走到床边坐下“昨夜娘子睡着，今儿晨又浑浑噩噩，如今正好将俺看个仔细。”说着笑起来。

    郑直第一天不上值，司房并没有大乱。毕竟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吏，一切都有章法。如今获得司房大权的陈祥当即开始按照昨晚和孟郎中商量的步骤开始推行。首先，将最近这两天明显向他靠拢的几个书算纳入自己直属麾下。然后将如今正在观风的全部萧规曹随。至于平日间和郑直亲近的几个书算则开始做一些原本分摊到众人，如今却集中于这几人身上的工作。

    冷眼旁观的李主簿好不容易熬过上午，一下值就拿着条子找到沈九鼎，沈九鼎二话不说给了他一锭五十两的金花银。李主簿志不在此，当即邀请沈九鼎吃饭。让他意外的是，沈九鼎不光答应了，还邀请了如今在司房被排挤的郑直的那几个书算一同来。

    席间几个刚刚吃了一上午苦头的书算旁敲侧击想要从沈九鼎这里获得郑直的意图。可是让李主簿错愕的是，沈九鼎非但没有帮着郑直稳定人心，反而似有似无的在鼓噪众人弃暗投明。李主簿全程没有说几句，可是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凉。

    沈九鼎是郑直的人，这一点瞎子都看得出，可是沈九鼎在干什么？郑直知不知道？知道了还漠视沈九鼎这般作为？自己能凭借郑直写的一张纸就从沈九鼎这里拿到钱，就证明沈九鼎和郑直的关系依旧没有变，沈九鼎当着自己的面如此，也就证明不怕郑直知晓。这意味着郑直在观察整个司房的书算，谁是可靠的，谁是不可靠的。看来自己的格局小了，说不得，郑直回归司房之日，这近百人的司房将要补上大批的新面孔。

    郑直又花了几天和李主簿详细探讨了那三页纸上的东西后，这才一大早脚底虚浮的来到了阜成门外，找到了已经等着的郑仁等人。

    郑仁虽然没有成亲，可是也是过来人，见此瞪了一眼郑直，不理他了。郑佑知道郑直如今被孟郎中排斥，碍于物议还有郑直的一再嘱咐最近也没有找他。如今见了郑直，人是经验尚浅的他赶紧低声询问郑直近况。

    穿了一身蓝袍的郑传冷眼旁观，站在郑仁旁边不理郑直。

    没过一会，这段时间猫在通州的崔瀚也赶了过来，见过郑仁等人后就凑到郑直身边和郑佑聊了起来。

    眼见着就要到晌午，一只小型车队吹吹打打的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不用郑仁吩咐，郑直和崔瀚赶紧迎了过去开口询问，果然是张家去真定求娶颜氏的队伍。郑直赶忙表明身份，同时崔瀚立刻给郑仁等人打手势。

    按照规矩，车队要到下午才能入城，然后在戌时进城直接到张家完婚，郑直等人自然也就跟着车队一起到张家早就定好的榻房歇息。只是让郑直皱眉的是，这榻房看起来简陋，却不晓得张家一个京卫指挥之家，为何会选这种腌臜之地，丢了脸面。

    来送亲的是郑直等人的二舅颜润，还有表哥颜恺，表弟颜恂。颜润是成化十年的举人，终究没有登第，无奈在陕西做了几任学官，后来在南京国子监也当过助教，去年实在思想，干脆借着朝廷优待申请致仕回乡。

    颜润对于郑家四兄弟如今的局面很是高兴，尤其是对郑佑，更是另眼相待。这让郑传十分郁闷，趁着吃饭的时候，时不时讽刺郑直几句。旁边的颜恂记恨郑直帮着崔瀚抢了自己京卫武学的学额，也不时帮腔，二人一唱一和，好不呱噪。

    郑直虽然如今在司房打出一片天地，可是之前在武学还有去年在司房的历练也没有丢下，踩着崔瀚的脚，全程没有反应。

    最后还是郑仁实在看不过去，眼见着新郎那边的人带着人来敬酒，制止了二人，才让郑直的耳朵清静下来。

    颜氏嫁的是颜玉在西北是的同僚故甘肃副总兵张怀的儿子，袭职留守左卫指挥的张英。因为非旨意不得擅离京师，所以接亲的是他的兄弟张惋。只是郑直看对方脸色青白，脚底虚浮，比自己还严重，不由得暗道，此为同道中人。

    果然，张惋和众人吃了几碗酒之后，凑了过来，明显和郑直，崔瀚亲近。对此颜润，颜恺无可奈何，郑仁和郑佑无语，郑传，颜恂只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