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投名状
一大早,一群人来到了高悬“京卫第”的宅子前砸门“开门开门。”
不多时有人打开门,不待对方开口,就被来人推开,嚷嚷着“有喘气的没有?来一个。”说着走了进去。
郑直一边吃豆腐脑果子,一边小心观察。今晨他和刘震经过讨价还价,如今不过是在按部就班。地位不对等的两人在谈判过程中却易地而处。相比光脚的郑直,如今也算功成名就的刘震需要顾忌的更多,最终被郑直狠狠敲了一大笔钱后;又在郑直的诱导之下,将马原吉推了出来随便找了一些国子监的烂事栽赃给对方,以便给郑直用来搪塞镇抚司的堂上官。人一旦为了自保,真的会毫无底线。刘震为了脱罪,那是将同僚卖的干净彻底,在郑直面前充分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直都没想到堂堂的国子监烂事一抓一大把,多的都让他以为国子监的监生都是一群惯会男盗女娼的下三滥。
不多时,一名文士模样的人就被五花大绑,用东西捂住嘴押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位中年妇人在一个丫头搀扶下追了出来“官人,官人……”
“呐。”为首的壮汉拿出一张纸摊开向围观的人们展示“看仔细了,俺们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接着看向那妇人“娘子记得每日给他到锦衣卫狱送饭,否则饿死了俺们不管。”说完带着手下扬长而去。朝廷制,狱囚的衣粮应该向官府请给,而在有家属的情况下,是不能请给的,被关押的人都要由家属送饭。
“娘子,来碗豌豆黄。”钱宁突然喊了一嗓子,打断了郑直的思绪,看了眼对方还没有动的豆腐脑“不合钱兄胃口?”
“哪里。”钱宁连忙否认,对走过来的一个风骚女人指指郑直“放俺兄弟那。”
女人放下之后,扭腰摆胯的离开,郑直不明所以的看看豌豆黄。
“多亏了哥哥。”钱宁也不管自己比郑直大出许多,笑着说“俺算是开眼了,日后鞍前马后定当尽心。”
“对对,俺也是。”坐在旁边的万镗赶紧说。
“昨日弟兄们露了怯,日后还望哥哥帮衬。”柴义虽然说得含蓄,可是四人之中属他年长,又一直饱读诗书,如今已然是羞愧万分。
“对对,俺也是。”万镗再次附和。
“三位言重了,都是同袍,何至于此。”郑直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受,毕竟这三个都有前科,昨日竟然临阵脱逃。
“哥哥莫不是看不起俺们。”柴义和钱宁有些进退维谷,万镗却开口“人谁无过,俺们确实胆小,可哥哥去年胆子就大吗?”
“老万……”钱宁赶忙阻止万镗,免得惹恼了郑直。
郑直却笑了笑“江湖规矩,新入伙的要纳投名状。”
三人都久居京师自然明白,听郑直口风,一喜“自然自然,哥哥直管吩咐。”
郑直点点头,却不再多说,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有些凉的豌豆黄,拿出一把铜子放到了桌上,起身。三人也顾不上争抢会钞,忙不迭的跟上,走出一段距离后,来到街边扭头问看看还在马原吉家椅门哭泣的妇人“真可怜。”又看看那位正不时搔首弄姿的卖豆腐脑妇人“真可悲。”
三人不知所谓,都没有吭声,等着郑直下文。
郑直平静的说“诸位兄弟选两个人,明天这个时候,俺要她们的亵衣。”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郑直平静的说“是不是觉得简单。”说着又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不不不。”钱宁赶紧说“定了,定了。”说着看了眼万镗和柴义“俺早就想找那马助教讨些利息。”说着转身就走。
“俺……”柴义扭捏的正要开口,一旁的万镗却转身就走“那娘子一看就好生养。”显然万镗这次反应不慢,郑直提的这事固然难堪,可是毕竟他还可以招架,剩下的哪一个可是要面对郑直说不得更加刁钻的条件。
柴义涨红脸,面露无奈一副认命的模样看向郑直“还望哥哥手下留情。”
郑直笑笑“孝懿会算账吧?”
柴义一听,顿时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点点头“会的,会的。”
“那好,跟俺收笔账。”郑直转身向着路边一辆驴车走去,车夫在一旁看热闹。今日是四月初一,朝廷休沐,他正好趁着机会为王氏追债。
两人坐着驴车到了永康侯胡同口,下了车,步行来到气派的侯第侧门前。一边敲敲门,一边整理衣冠。郑直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可是心中依旧对勋贵十分畏惧,要不然也不会知道王氏的事这么久今天才敢借着凌晨的威风批图一鼓作气解决此事。只是让郑直尴尬的是,敲了半天,竟然无人应门。余光扫了眼柴义,羞刀难入窍的郑直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侯第正门走去。
出乎郑直预料,侯第正门紧闭,郑直敲了半天门同样无人应门。就在郑直准备把这事吞了的时候,胡同口乱糟糟的来了一群人,在二人注视下来到侯第,也不理会周围,摆上桌椅,开始吹吹打打起来,同时几个狐媚女子开始哭了起来。
郑直一听这曲子分明是吃席出殡的调,不由纳闷永康侯家又有谁死了,只是碍于柴义没有询问。眼见着今日计划泡汤,郑直准备走,却听到了身旁动静,侯第侧门开了,一个老头站在里边,郑直赶紧行礼,不等他开口,却被人挤开,柴义赶紧扶住郑直。
“徐老头,终于开门了,太夫人病好了没?昇二爷出来也行啊。”刚刚挤开郑直的人气势汹汹的质问开门老头“俺那可是整整五百两银子,总要给了章程啊。”只是叫唤的厉害却不敢迈过那一寸门槛。
“你那五百两太多,俺这可是只有七十两啊。”至少同样旁观的一位中年人挤出人群“徐家这么大家业,这点小钱总不能一直欠着吧?”
有一就有二,又有人冒了出来“七十两算啥,俺这只有五十三两七钱……”
郑直在一旁听的十分新奇,这偌大的永康侯第真的是个空壳子了?连十几……三两银子都欠。心中不由对能否为王氏回本充满悲观。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终于侯第里边有一个中年人在数名壮汉簇拥下走了出来。众人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眼见着走到了大门阶下,那中年人这才冷冷的说“喊什么?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再要纠缠不清,报了官,不要说北城兵马司,锦衣卫,就是大兴县的公人来了,也有的尔等消受。”
“昇二爷,莫要吓唬俺。”刚刚那位讨三两银子债的壮汉不满的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哪俺都有理。况且俺们就在你家门外,谁来了也说不出啥。”
一时之间群起响应,众人纷纷附和,而那中年人带来的几个壮汉反而没了刚刚气势,凑到了中年人周围。
壮汉似乎有了底气,越说越来气“你家堂堂侯爵,就是少一道菜的钱就可以平了账,却欺负俺们……”说着上前几步伸手将护在昇二爷面前的壮汉拨拉开。
“站住,你要作甚?”昇二爷更没了刚刚气焰,赶紧往回退。那壮汉却在众人起哄声中步步紧逼,直到徐老头接了昇二爷退回院里关上门,这才愤愤不平的踹了一脚红漆大门。却不想就在此时,众人纷纷叫好,壮汉顿时有了动力,又是一脚,旁人又是一声好。
如此这般,直到壮汉踢累了,这才扭头看了眼周围越聚越多的围观者,大骂“尔等为何不助拳,难道不想要钱了?俺三两银子的他们都不敢吭声,尔等这几十几百的他昇老二还敢动粗,没看俺踢了这么久他家都不敢露头?一起来啊……”
郑直见此,转身示意柴义离开。
“不过一莽夫。”柴义嘲讽一句“人家怕的是他吗?”一介匹夫哪怕他膀大腰圆,可是徐家的那些家人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怕的是这周围成百上千的围观之人,徐家欠债不还已经犯了众怒,如果又当众打了人,一定会被群起攻之。可笑那莽汉还以为徐家怕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