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好买卖
郑直来到马原吉家的时候,万镗,钱宁,柴义已经焦急的等了半天了。看到郑直赶紧凑了过来“俺们都准备好了,小郑作甚了?”
郑直也不理会,看向柴义“东西呢?”
柴义赶紧拿出两根半截萝卜递给郑直。郑直看了看,从怀里拿出几张招由,又看了看示意钱宁过来,钱宁忙不迭的凑了过来,郑直伸手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钱宁疼的要叫,却被柴义,万镗捂住嘴。
郑直将钱宁被咬破的手放到两根萝卜的平面上,一边看着钱宁的血滴上去,一边说“事关俺们每个人,钱兄不会怪罪小弟的吧?”
柴义却拿出一个小盒递到郑直面前“俺带了朱砂。”
郑直一把夺过朱砂,躲开钱宁的飞腿,有些尴尬“兄长何不早言语一声。”
柴义无语。
郑直盖好萝卜章,小心收好那几张纸,从背上解下包袱打开,递给三人一人一双带着味道的草鞋“这鞋将就着换上,谁见过那个马原吉?”
“没有。”几人都互相看了看摇摇头。
“一会听俺的,都别吭声。”郑直看三人换好鞋之后,说“兄弟们的鞋都藏好,不要带着。”然后大步向南居贤坊走去。
三人在郑直带领下来到了位于南居贤坊的国子监司业刘震家,使劲敲起门来,扭头看了眼钱宁三人示意三人站好。三人立刻按照路上说的,做出一副凶悍的表情,尤其是万镗,活脱脱一个光棍。
“哪个?”不多时院里传来的动静,一个男人询问。
“开门,锦衣卫。”郑直理直气壮的继续砸门,身后传来动静,一回头,万镗三人竟然都往外跑,郑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钱宁,给了他一脚。
就在这时大门传来动静,郑直却盯着钱宁,直到大门打开这才扭过头。一个中年人和一个拿着棍子的青年戒备的看着两人“几位何事?”
“国子监司业刘震是哪个?”郑直装腔拿调的斜睨二人。
“正是在下。”刘震底气很足“不知两位深夜来此何事?”
郑直皮笑肉不笑的说“跟俺们走吧,你的事发了。”
“几位深夜前来,一无官凭,二无官衣,就要本官跟几位走……”刘震却同样冷笑“恕难从命。”说着给青年使眼色,对方立刻关上了门。
郑直本来以为自己报出屡试不爽的锦衣卫名号,一定手到擒来,毕竟就连孟郎中这种五品官都不敢置喙,却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六品司业顶了回来。就在这时,身后又有动静,再次回头,是柴义和万镗,这两个囊球又回来了。郑直也不理会,又敲了起来。
这次人家连开门都不开“滚。”
郑直甩开不晓得身后谁拉扯自己衣袖的手,眼睛一眯,笑着道“原本想给刘司业些体面,看来是小的们错了。”清了清嗓子“那会馔椒油钞就留着给刘司业发丧吧。”说着转身,果然三个没义气的囊球早就不见踪迹。
国子监有“会馔椒油钞”一项支用,颇有积余,监中贯例以之公用。掌国子监祭酒事礼部右侍郎谢铎前任凡造作等多有非法使用且无账可查。谢铎任祭酒,亦循旧例,无更革。刘震作为国子监司业为第一经办人,完全将这笔钱当做了自己的金库。直到六年前调任南京国子监担任祭酒之后才换成了当时不过教授的周成掌握。只是刘震贪弊,四年前被南都御史联名弹劾,天子虽然宽宥,却将他调回原职。作为补偿,在刘震运作下周成升为助教,掌握武学。因此周成不得已辞官以后,一直以此要挟刘震,敲诈钱财。刘震想破财消灾,只是周成并不满足。据周成说这笔钱在四年前就有,钞一百三十三万六千五十八贯,钱两百四十九万九千九百八十二文,银三千二百九十六两,金四十八两。按照如今朝廷定制“每钱七文折银一分,钞一贯折银三厘”一两银子可以换333贯钞,700文铜钱。这可是一万一千两银子。
很快,郑直身后传来动静,角门打开,有人急匆匆的凑了过来“尊驾留步,尊驾留步。”
郑直仔细听着身后脚步,一个人,脚步虚浮,却根本没有停下,直到对方追上他,挡在前边“尊驾息怒。”
“滚。”郑直却仿佛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一般大吼一声,将刘震吓得跌倒在地。却顾不得狼狈,赶紧起身“尊驾有事好商量,本……俺们进去说,进去说。”说着再次凑过来往回拉郑直。
郑直甩开刘震的手“这笔账怎么算?”
刘震犹豫片刻,咬咬牙“俺们进去商量,进去商量。”
郑直冷笑“你们三个守着,半个时辰俺若不出来,就回去禀告千户。”说着踹了刘震一脚,转身大步走向刘家。
刘震看了眼站在巷口张望的钱宁等人一眼,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又凑了过去换了一副面孔“看军爷说的,俺平日间踩死只蚂蚁都要念经的……”
“咋办?”万镗闷声闷气的问了一句“俺记得这小郑以前胆子不大的。”
“也不看看人家如今在哪里,见得都是些什么人?”钱宁没好气的捂着一只手,就势靠在墙边。
“这么说有准?”柴义也坐了下来。
钱宁不耐烦的说“俺原本以为他会找他兄弟帮忙,却不想这厮路子这么野。”事实上三人哪里见过郑直兄长在刑部如何,不过是最近遇到了有事回京的崔瀚,这才得知郑直的一位兄长如今考中进士,刚刚进了刑部。因此一得之马原吉不讲武德,他们就想到了郑直,也才会特意寻找他的踪迹。要不然他们和郑直非亲非故,哪有那么好心去知会一个边缘人。毕竟武学不同于国子监也不同于真正的军中袍泽,所谓的同窗之谊根本做不得数。
“他怕不晓得锦衣……”万镗话没说完,就被柴义捂住了嘴,踹了一脚后松开。万镗一边揉自己的大腿,一边说“俺是真的愿意这事成了,若不然,俺是没脸回去了。”
众人默然。三人作为武学边缘人各有缘由。
万镗祖上也阔过,大父乃是宪庙宠妃万贵妃亲弟万达,只是新朝一立,一切烟消云散,靠着天子怜悯,才得了一个锦衣卫百户的世职。为了这个武学学额做了多少辱没祖宗的事。
钱宁又有不同,不过是西南土蛮,侥幸被当时的镇守太监女真人钱能看中收为义子,更是舍了所有脸面才换来这么一个学额。只是也就如此了,毕竟钱能义子很多,比他姿色出众的大有人在。
相比万镗,钱能,柴义更是兼而有之。他的父亲是前朝太监柴升侄子,靠着萌荫得职,也辉煌过几天,可是很快就因贪赃发配古北口立功,要不是柴升死的得当,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对于家中送他入武学,他是很不以为然的。有志从文的他其实很排斥武生身份,这才逃学去顺天府府学旁听。以至于事到临头,他才猛然发现,倘若自己没了武生的身份,那么只能乖乖的回去袭职。毕竟文臣对阉族一向恶意满满,没听说作为数十年来第一位阉族进士的孙汉如今在都察院那是举步维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