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反复横跳

    权力果然是最好的驱动力，感觉到危机的孟郎中少有的下午出现在了本部。只是并没有在公廨而是在李士实的公廨内待了一下午。

    酉时准点下值的郑直来到了南熏坊的一家酒楼，见到了独自坐在包间里独自吃酒的孟郎中“孟老爷。”

    “小郑来了，坐。”孟郎中笑着邀请郑直坐下。

    郑直恭敬的坐下，然后为孟郎中斟满酒。

    “听说小郑最近在看刑律？”孟郎中看似无心的问了一句。

    “是。俺家季兄去年中了举，伯兄不晓得请了哪个看相的，看了俺的八字，愣说俺也有登皇榜的命，要俺回去读书，争取过几年得个功名。”郑直端起酒杯敬孟郎中，喝干之后，再次为孟浪中斟满，无奈的说“俺读书是不成的，兵部的卷子俺看着就眼晕。可是又不敢抗命，好在听说州县学校考校学问，这试卷也有刑名，因此就看看。能有个秀才功名也算是可以给伯兄一个交代了。”按理说郑直一开始没打算这么详细的解释，可是王氏却建议郑直解释的越详细越好。因为郑直如今要走，应该是本着广结善缘才对。

    孟郎中点点头“小郑是真定人？熊清江和本官还有些同榜之谊，如果小郑愿意，俺可以代为引荐。”

    “怎么会不愿意，简直求之不得。”郑直大喜，赶紧端起酒杯敬孟郎中。

    孟郎中喝完之后叹口气“小郑的本事本官是很欣赏的，定了日子了？”

    “俺做人有始有终，打算做完这个月就回乡了。”郑直恭敬的说。

    “月底……”孟郎中沉吟片刻“那么俺也要安排一下那个沈……”

    “沈九鼎。”郑直笑着再次敬酒“俺这债主相必孟老爷也听说了，是个实诚人，不会来事，俺点拨了那厮多次，还是一窍不通。”

    孟郎中笑着说“实诚人好，实诚人好。”喝完一杯后说“这样，明日俺就将胡司吏退回去，让小沈来试职。如今离月底还有不到一旬，小郑就多点拨一下，如此不正是有始有终。”

    郑直一愣，显然没想到孟郎中如此决定，不由迟疑的问“胡司吏……”

    “原本不过就是试试老胡，奈何用着实在不称手。”孟郎中反而轻松的说“再说了，当初说好的，小郑离开，小沈就来做司吏。如今不过是提前几日而已。”说着不紧不慢的吃了一口菜。

    郑直沉默半晌，苦笑着再次举杯“自当唯孟老爷马首是瞻。”

    孟郎中笑着和郑直碰杯“小郑不错，前途无量。”

    第二天，当郁闷的胡司吏来到刑部上值时，却被告知他已经被孟郎中退回到了司务厅，继而又得知接任的是沈九鼎，立刻怀疑是郑直卖了自己。可是很快得知了昨天郑直为他亲自遮掩，又不免狐疑起来。傍晚下值之后，约郑直会面一探究竟。

    “俺还等着跟着胡先生发财，卖了先生，俺有什么好处。”郑直郁闷的喝口酒“先生说的天花乱坠，撩拨的俺这几日坐卧不宁。如今可好，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听说那个冀周今天调回来了。”胡司吏却转移话题。

    “对啊。”郑直一愣，不确定的问“胡先生的意思是他卖的你？”摇摇头“怎么可能，老冀在司务厅什么样子先生又不是不晓得。”

    “知人知面不知心。”胡司吏喝口闷酒，眼睛一眯“俺晓得了。”

    郑直茫然的问“先生晓得什么了？”

    “俺前一阵试探，那个老斑鸠……”胡司吏立刻觉得失言，看到脸色顿时有些不满的郑直，赶紧解释“当时俺还没有和老弟说这事，不过是试探姓孟的一二。”为了取信甚至挽留郑直不得不说出更多的消息“姓孟的估计是怕俺拿的多了，所以想撇下俺。冀周个老匹夫在司里也不短日子了，想来这姓孟的是打算用那厮来张罗买卖。”

    “如此这钱岂不是都让他们赚了。”郑直一下子忘了刚才胡司吏的小动作，愤愤不平的说“可恨，可恶。”

    “老弟莫急。”胡司吏赶紧劝郑直“原本俺想着和气生财，如今说不得做回小人。”看郑直不明白解释道“这买卖那是那么容易做的。上下关窍都要找对人，这冀周不过跟着俺走马观花见过些场面，可是内里他是不行的。”

    郑直眼睛一亮“如此说来，这买卖还做的？”

    “自然做的。”胡司吏自信满满的为郑直斟满酒“俺们四六开，老弟这次依旧拿大头。”

    郑直乐的只搓手，端起酒杯“如此大善。”

    送走胡司吏后，刚刚还醉眼蒙星的郑直转身往甜水巷走，王氏马上要做泰水了，只能隔三差五的来吃药，郑直自然没兴趣去面对两个老妪。

    他本来以为一脚踢开胡司吏，冀周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见识浅。不过好在他谨慎，如今胡司吏就算对他有所怀疑也不得不和他合作。合作就好，只要合作了，总有蛛丝马迹，那么自己就可以顺藤摸瓜，将这条线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冀周那条线也不能丢，经过这一次郑直发现王氏说得对，凡是都要留一手，不到最后千万不要孤注一掷。

    一理通百理通，经过胡司吏的点拨，郑直这几天已经发现自己所在的刑部真是一个聚宝盆。就拿这山东清吏司来说，不光执掌山东刑名还兼掌鲁、德、衡、泾四府,左军都督府,宗人府,长淮等卫,宁靖千户所等处刑名之事。这哪里是腌臜之地，分明是遍地黄金。

    本朝中枢六部均分司办事，各司分别称为某某清吏司。吏部设4个清吏司，户部设13个清吏司，礼部设4个清吏司，兵部设4个清吏司，刑部设13个清吏司，工部设4个清吏司。各司之长官称“郎中”，副职为“员外郎”，下设司官“主事”分管各科。可是因为百年前兴建六部时考虑不周，所以六部如今都是人满为患。比如户部而今在部里办公的只有郎中剩下的全部是胥吏，而员外郎，主事则不过是挂名吃俸禄的，根本不理本司事。刑部稍好，英宗正统七年下旨京师亦如南都之制，将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设置在皇城外宣武门内街西单牌楼以西的阜财坊，却又为了方便刑部就近聆听圣音，准许刑部掌印官还有各司堂上官及直属各司的司房留在部里，只将刑部各司员外郎带领本司司官和各科搬去。平时司内公务都是由本司和分司的胥吏进行沟通。可以说，如果郑直愿意，如今的他完全可以在沈九鼎沈司吏的协助下把持住山东清吏司司务。

    郑直如今已经下定决心把山东清吏司变成自己的天下了，可是姓孟的也不是傻子，如今的局面是暂时的。一旦他决定郑直继续留下，那么沈九鼎就一定会被调开。必须想办法制住姓孟的，他做他大老爷，自己做自己的首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