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黑吃黑
刘令吏走下马车,看了看新得的宅子,大门已经按照他的要求,重新拆了,建成了金柱大门,虽然显得不伦不类,可是没有办法,他的儿子不争气,好不容易去年疏通关系,获得了充场儒士的名义,结果乡试落榜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资格用广亮大门的。而他如今也已经离开了炙手可热的刑部本部,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让他意外的是,开门的并不是自己挑选的门子“老杜呢?”他在部里忍气吞声,回来后自然要找补,所以特意挑选了一个姓杜的家人来做门子,只是没想到……
“杜大叔在里边呢。”开门的是个老实巴交的青年,憨憨一笑,让开门。
刘令吏却并不高兴“蠢材,记得下回喊老爷。”说着给了青年一脚,走了进去。老杜看起来老实巴交,竟然如此懈怠。
拐过影壁,走过门洞,正要发发威风,却愣住了。只看到几个身穿短衣,裹头巾,脚踏草鞋的青壮正懒洋洋的坐在垂花门前聊天。看到他,其中一个青年起身“刑部司狱司令吏刘莫林?”
“尔等何人?”刘令吏想要往后退,可是却感觉被人踹了一脚,跌倒在地。一回头,正是刚刚被自己踹了一脚的青年。
“刘莫林,你的事发了。”刚刚询问刘令吏的青年走了过来,拿出了一块腰牌“俺们是锦衣卫的。”说着对众人说“带回锦衣狱。”
刘莫林心头一紧,看到自己的几个家人都在倒座房里探视,大喊“来人啊,有强盗……”还没说完就挨了一嘴巴,顿时感觉半边脸失去了知觉。
“俺们是不是强盗到时候你就晓得了。”青年不屑的扭头对倒座房的人大喊“出来几个喘气的,跟着他一起去锦衣狱。”
顿时窗口没了人。
当刘莫林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面前衙门的招牌后,顿时没了侥幸心理,顿时瘫软在地,果然是锦衣亲军指挥使司司狱司。一个壮汉如同提小鸡一般将他提起,拽了进去。来到了一间充满血腥味道的房间。看着面前的各类刑具,刘莫林忍不住浑身一激灵,壮汉气的给了他一脚“晦气”,说着将他摔在一张造型奇特的椅子上。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将他固定好,什么也不问,就是一顿毒打。刘莫林尽管疼的死去活来,可是不晓得对方用的什么法子,他就是没有昏过去。青年每抽打一下,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就碎一块,慢慢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钻心疼痛。
青年打累了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爷爷慢走,爷爷饶命。”刘莫林眼见着对方离开,赶紧求饶,可是那人却毫不理会的走了。
不多时刚刚在宅子里见过的青年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关好门。
“爷爷饶命,爷爷莫动手。”刘莫林再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忍着剧痛只求对方饶命。
“刘莫林,现任刑部司狱司令吏,原刑部山东清吏司令吏。”青年不紧不慢的说“成化二十年以算手缺入刑部司务厅当差,弘治元年补入刑部司务厅任攒典,弘治四年任刑部山东清吏司司吏,弘治八年任本司典吏代令吏职事,弘治十三年升任本司令吏。历经三次大审,六次会审,十五次热审,十五次秋审。听说最近一次的大审,老刘胃口大开啊。”
开始刘莫林还不明白青年的意思,可是听到最后,他明白了。自己在刑部的事情已经被锦衣卫掌握了,难怪这些人一上来就先打,根本不问。
继而想到,因为通州的案子引来对方的报复,将他和杜郎中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可是身为刑部坐地户,大家都是大哥莫说二哥,事情终究还是内部消化了。这件事甚至消息灵通的督察院都没有听到风声,锦衣卫怎么得到的消息?
刘莫林赶紧说“大人冤……”却不想话没说完,青年转身就往外走,嘴上说着“不晓得尊驾儿子晓不晓得啥。”
刘莫林汗毛林立,大喊“大人,大人给小的划个道,小的绝对不回嘴。”
“每件案子老刘你收五成……”青年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说。
“冤枉啊,俺只收了四成,四成。”刘莫林赶紧喊冤,同时明白,一定是知情人把自己卖了。原本上边给他的承诺是让蛰伏两年,然后再起复。可是他因为修建新得的宅子,花钱太多觉得肉疼,等不及了,想要提前出来,所以最近才四处活动,看来是别人不满了。嫌疑最大的就是他正想活动去的湖广清吏司的那几个盐豆。
张荣来到甜水井郑直院子的时候,郑直也刚刚回来。这两天旁敲侧击之后,郑直大概揣摩明白了孟郎中的意思。孟郎中自然不会不晓得刑部的规矩,可是作为外来户他知道的又不多。因此他已经不止一次叮嘱郑直如果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找来,一定要将自己的地址给对方。郑直原本没有多想,如今才明白这可是事关买卖的收益的。
“呐,这是契书。”张荣说着将一叠纸拿了出来“银子都按照你说的在院里的两辆大车上。”
郑直拿起来看了看契书“这么多?”原本郑直认为刘令吏就算有些产业也最多是几处院子,却不想这里不但有十多处房契,十多处店面,还有城外六处庄子,每处不下五百亩。
“乖乖,一个令吏,竟然有一万三千两银子的家私。幸亏耗哥提醒,要不然光是封住那些光棍的嘴就够俺头疼了。”张福虽然是锦衣卫的掌印,可是张荣不过一个舍人,哪里有本事调动南镇抚司的人,因此哪些青壮全都是街上雇的拉唬光棍。
郑直笑了笑,将面前的契书分成了四份“军保再过几天就成亲了,银子就当哥几个送的礼钱,这些俺们均分了。”
张荣一听,嘴都不利索了“那可是一万三千一百五十二两四钱二分银子啊。”
“俺们是兄弟,没有军保这事成不了。”郑直不以为意。
正说着崔瀚敲敲门,走了进来,兴奋的说“耗哥,都卸下来了。”
“那好。”郑直说着将分好的房契,地契退给崔瀚“那就再装上去。”
崔瀚愕然,不知道郑直的意思,却转身就往外走。
“不行,不行。”张荣赶紧拉住崔瀚“耗哥说俺们是兄弟,就不能这样干。都是担着风险,俺不过是耍了耍威风,真要说起来没有耗哥的消息,这笔买卖怎么可能成。”
“那这么着。”郑直和崔瀚劝了半天,张荣就是不答应。郑直不得不折中“军保拿一万,剩下的都给了二娘子了。”
“那僧保那里咋办?”崔瀚听了这么久也知道了原委,赶忙问。
“就这些,那头倔驴都不一定收。”郑直苦笑。孙汉自幼认死理,在真定时就喜欢打抱不平,仗义执言,可是从来不妄取一文“俺们得想个法子给他。”
张荣还想再拒绝,郑直却一挥手“就这么定了,军保要是过意不去,待俺成亲,军保也送俺一万两好了。”
张荣和崔瀚对视一眼,苦笑着拱拱手“如此受之有愧。”
“如此可比砖厂矿场简单。”崔瀚见此,岔开话题“耗哥,俺们还卖砖挖矿吗?”
“自然要的。”郑直笑着说“这无本买卖可遇不可求。不过俺们需要和王掌柜再聊聊了,俺决定了,以后就在刑部干下去不走了。”
张荣和崔瀚咧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