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骗
随着秋后会审的临近尾声,郑直的事情也多了起来,短时间内要核对,誊抄如此浩繁的案牍,哪怕是他也累得够呛。毕竟他要保留实力,不能特立独行。
从司吏那里又领来一份案卷,郑直打开,却精神一振,这是朝廷对去年鞑靼小王子,火筛等强人入寇边墙时防御不利官员的招由记录。在郑直有目的的寻找下,很快就找到了时任征虏将军延绥总兵官陈瑛的部分。之所以找他,很简单,他的女儿就要嫁给郭勋做继室。自打知道了郭勋父子真的打算报复自己,还是企图通过锦衣卫这种途径,郑直怎么可能不反击。只是他也明白如果短时间内郭勋出了事,那么东厂第一时间就会锁定自己,所以他才一直隐忍不发,可是私下里已经让崔瀚去打听郭勋底细了。没办法,事实证明,崔瀚就是比他郑直在武学吃得开。虽然大家都是来自外卫,同样不受本地武生待见,可是崔瀚另辟蹊径,这段时间已经在武学聚拢了一批外卫子弟,大家抱团取暖,人一多自然消息也就多了起来。
通过崔瀚搜集来的消息,郑直这才明白为什么郭勋动不动就提什么营国公,什么武定侯。原来他家祖上是真正的顶级勋贵,奈何同自己家的祖传技能一样,站错了队,却没有自己家的命,一蹶不振,到现在还在为复爵奔走。这也是郭勋要娶陈淑清的原因,陈瑛对于郭家来说并不重要,陈淑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陈淑清的亡母白氏一家。白家祖上是宪宗朝的兵部尚书白圭,如今他虽然死了,可是他长子承荫锦衣卫千户,次子已经是翰林侍读经筵讲官。在文武两边都有不小的影响力。因为当时还是郭勋的父亲郭良把持北镇抚司,所以这段时间于律法精进的郑直很快就从陈瑛的招由里发现了很多牵强的脱罪说辞。只是发现又能怎么样,他只是负责誊抄,核对,根本没有资格置喙。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郭良被杨狂生死死咬着不放,郑直就不相信,陈家甚至白家就乐意这门亲事。郑直相信只要有个合适的理由,陈家一定会悔婚的,关键是得给陈家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刚刚下值,就看到崔瀚等在外边,郑直皱皱眉头,不搭理他,继续走,崔瀚赶紧凑了过来“耗哥,耗哥,好兄长,都是兄弟的不是,可是这回真的出了事。”
“怎么了?”郑直可不认为比自己还混的开的崔瀚能有什么大事。
“俺被人骗了,五十两金子都被骗没了。”崔瀚懊悔的说。
郑直一愣,拉着崔瀚拐到小巷“究竟怎么回事?”
崔瀚确实混的开,可是在京师这里,聚拢人心靠的可不是义气,而是银钱。崔瀚出门时,姑母塞给他的五十两银子哪里够得上他的花销,因此崔瀚就在一个乡党的介绍下和一个商人兑银子。
“俺只验了最上边那一层,确实成色不差,也就图省事,没有看下边的银锭。”崔瀚懊恼的说“哪知道最近用到下边的银锭,才发现是假的都是些漂白鏪银。还好那个掌柜是俺们乡党,通融俺来求助,要不然俺就丢人了。”
“差多少?”郑直不想听废话。
“一百两。”崔瀚说完看郑直脸色,赶紧解释“这不眼瞅着下个月就要过年了,俺就寻思给家里送些稀罕东西。”
“走吧。”郑直这才止住怒气,再怎么说,崔瀚有这份孝心就不错。
两人现去澄清坊甜水巷取了银子,然后来到了一家位于北居贤坊的货栈,找到了崔瀚所说的那位乡党,让郑直没想到的是,他也认识,此人是藁城的大商人王增。说是大商人,也是相对而言,王增在藁城可以说是巨富之家,可是在这京师,也不过只是家货栈的东家而已。没办法,藁城人实诚,大多不会做生意,在他们看来,生意就是货比三家,价优质良者选之。可那晚见过韩郎中后,郑直就明白了,做生意,做小本生意藁城人的想法没错,可是做大生意,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也是藁城没有办法出真正巨贾的原因。
“早就听说耗哥在这京师混的风生水起,如今看来果然没错。”郑直到京师当了武生的消息王增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今天见到郑直穿着青色盘领衫,一副吏员打扮,不由的语气带了三分谄媚。没办法,在京师呆了越久越晓得,这京师的官出了最上头的那些,其余的都是一群穷措大。可是这吏员却不一样,要是做的是户部的吏员,那一百两他都可以不要了,再送郑直一百两他都愿意“俺作为乡党,实在过意不去,却不晓得耗哥如今在哪高就?”
“不过在刑部做些杂务。”郑直含混回了一句,王增在藁城的名声不错,他可不想说的太多,免得传回家乡让祖上蒙羞。说着拿出两锭五十两的金花银“王掌柜验验。”
“耗哥俺是信得过的。”王增看都不看,就将崔瀚的执照双手奉还“俺在老家也有间当铺,如果以后两位要兑银子,可以到俺这里,倒不是说多方便,只是成色绝对有保证。毕竟这京师鱼龙混杂,就算是当铺店大欺客也是有的。”
“好说。”郑直心念一动“王掌柜既然有这实力,为什么不在京师也开一家当铺。别的不说,只是光俺们这些乡党凑凑,相信王掌柜的生意也不会差了的。”
“哪是那么容易的。”王增苦笑“这银钱成色好坏却是不难,可是这迎来送往,如果没有强援,根本开不下去。”说着拿他这家货栈举例,每月上交的杂税,打发街上的拉唬光棍的孝敬,给总甲的常例,一项项听得郑直和崔瀚目瞪口呆。算下来,每个月什么都不卖,都要一两银子打发上下才可以开下去,这还是因为王增的货栈并不太大,若是规模更大的每个月十几两银子也是有的。
“不晓得王掌柜有没有涉猎砖厂?”郑直那晚确实听不懂韩郎中和周礼说的,可是却不傻,这几天一直在分析,也在请教王氏,然后有了一个想法,工部既然要修整河道,那么取材自然是越近越好,而距离京师最近的砖厂是临清那边的,通州这边因为一直都是作为存储中转之地所以砖厂,反而没有砖厂。
“耗哥要是有空,俺做东,找个地方好好聊聊。”王增一听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想错,这郑直在京师真的有门路“俺是什么人,耗哥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