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玩脱了
从东厂回来后，郑直在王氏的建议下，深居简出，每天两点一线，倒也快活。直到十一月初，崔瀚先后带来了汪璥下落不明，周成卸任的消息后，郑直放心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汪璥没有安好心，郑直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不管汪璥为什么想要坑他，只要汪璥牵连进逆案就不必担心了。
心情大好的郑直，借着冬至，特意带了礼物，拉着崔瀚去城外找郑佑和郑传。眼见着会试在即，郑直本来以为郑佑和郑传正在如同孙汉一般，闭门读书，却不想到了后才发现，郑传又不在，只有郑佑在读书。因为上次的不愉快，两兄弟算是时隔一个多月后第一次见面，彼此都小心翼翼，免得提起不愉快的。这让郑直浑身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将话题引向这京师的热闹，却不想崔瀚才来了一个多月，知道的却比郑直还要多。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如数家珍。看着郑佑垂涎欲滴的模样，郑直提议，干脆兄弟三人去外边过节。
郑佑终究禁不住两兄弟的软磨硬泡，跟着二人出了两个多月都没有走出一步的小院，然后三人租了一辆马车，有说有笑的进了城。毕竟都是年轻人，时间一长，隔阂也就消失了。三人在车夫的推荐下来到了明时坊的苏州胡同，据说这里因为住着大批的苏州人，吃食最精细。
“这肉烤的甚是美味。”崔瀚拿着一大把的烤肉从对面的烤肉摊进来，递给郑佑和郑直“不曾想这南边的还会烤肉。”
“哪个说住在这里的就是苏州人？”郑直精神放松下来，也愿意和崔瀚逗。
“难怪俺闻到那人一股膻味。”崔瀚也不生气“俺还奇怪这南边也有色目人。”
“南边临近大海，万国来朝，有些色目人也没甚稀奇的。”郑佑不得不为崔瀚解释，无他，崔瀚说话声音很大，已经引起了周围食客的鄙视。
“这是什么味？”郑直突然闻了闻“不是烤肉味，挺香。”
郑佑和崔瀚一听，也拿开肉串闻了闻“就是，味道这么好闻。”
正说着，跑堂走了过来，端上三人点的饭菜，听到这个，主动为三人解惑“这是隔壁吴老儿胡同恭顺侯家在焚烧他家独有的黑黄香饼。这可是俺们京师一绝。”
郑直一听就打消了念头，无他，勋贵之家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奈何崔瀚非要过去瞅瞅，三人只好吃完饭结账后，步行来到了吴老儿胡同，果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香味愈加浓烈。郑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正在这时，前边传来呵斥声，早有准备的郑直赶紧拉着郑佑和崔瀚站到旁边，因为他们三个一个举人两个武生，倒是不用跪拜。
车粼粼，马萧萧，伴随着香气，几辆马车在一堆毫奴簇拥下，从三人身旁过去，耳边传来了女子的轻笑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恰在此刻，第二辆马车车厢此刻打开，一名婢女模样的女子从车厢探出身，郑佑将那女子身旁一位明艳的女子看的一清二楚。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郑直没等车过完抬腿就走。童心未泯的崔瀚也没觉得有什么，急忙跟上，反倒是郑佑不由得看痴了，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不卖？”郑直不由失望，他本来还打算买一些这黑黄香饼给王氏用。
“对啊。”一位恭顺侯第家人笑着说“俺家的黑黄香饼除了供自家用，再就是提供给皇家和亲朋好友。”
“噢。”郑佑突然插话“这么说刚刚那些都是侯第亲友？”
“正是如此。”这位家人见多了，回了一句，伸手去拿郑直手里的一两银子。
“最后一个问题。”郑直笑着躲开“刚刚那三辆车上都是谁。”说着又拿出一颗银粒子放到了手上。
“是谁不晓得，可是分别来自英国公府，衍圣公府，隆平大长公主府。”恭顺侯家人这次早有准备，立刻拿到手里，嘲讽一句“三位还是撒泡尿照照吧。”说着跑开。
郑直拉住想要追打的崔瀚，笑着说“人家又没有说错。”只当没看到郑佑的失落“这京师美色多不胜多，何苦在此耽误光阴。走了。”说着抢先转身往胡同口走去。
“就是，就是。”崔瀚笑着对郑佑说“恩保如今已经高中举人，来年必将大中进士。俺听说这京师还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一定会娶到更好……”正说着，郑直回头瞪了他一眼，崔瀚赶紧闭嘴。
也许是因为此事破坏了气氛，三个人再没有好心情游玩，临近日暮，郑佑坐着马车出了城，郑直和崔瀚各奔东西。
一到家，郑直立刻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有些奇怪，这分明是恭顺侯家的香饼，王氏从哪里弄到的。没等他多想，李婆子已经迎了出来“娘子已经等着老爷了。”说着自然的为郑直脱下大氅“酒是今年的新酿。”
郑直点点头“什么味道这么香？”
“娘子的手帕之交送来的节礼。”李婆子笑着递给郑直一个手炉“爷要是喜欢，请娘子以后多要一些。”
郑直笑笑“也好。”说着进了正屋。王氏如同以往一般乖巧，可是郑直却觉得自己看不清王氏。很显然，王氏的背景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普通。看来王氏还是没有彻底对郑直交根底，她还是对郑直心存疑虑。
第二天郑直刚刚来到刑部上值，崔瀚就急匆匆的找了来，郑直知道崔瀚不是特别紧急是不会这样的，赶紧带着他来到刑部旁边的小巷追问。
“……官保以后就只能做道士了。”崔瀚简单的说了经过，郑直听得都无语。堂堂的举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迈过那道坎成为进士，光宗耀祖。竟然为了五十两银子的分润，去白云观假冒道士应付皇后进香。如今可好，爱出风头的郑传昨天当着皇后的面，实实在在的出了一把，然后就被闻讯而来的天子赐了“卫道高士”的道号。这谈不上好坏，可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因为这，除非天子亲自废了他的道号，否则郑传一辈子不能还俗了，也就是不能参加会试了，同时，白云观是全真道道场，这也意味着郑传从今以后不能婚配了。
郑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过明知道凑过去也不会得到善意回应的郑直，还是请了假，跟着崔瀚出城来到了郑佑兄弟两个住着的小院。这次郑传倒到是在，可是却并没有郑直想象中的颓废，反而趾高气昂的看着郑直“耗哥不是来看俺笑话的吧？”
“哪有。”郑直连忙否认“俺是听说了官保得了天子宠幸，前来恭贺的。”
“贺礼在哪？”郑传似乎并不想给郑直面子，伸手“拿来。”
郑直无奈，从怀里拿出五两金花银交给了郑传。他已经明白自己来错了，此刻郑传最不想见的大概就是自己了。
郑传作为朝廷敕封的高士自然不能住在家，而是要挂帖京西白云观。之所以和郑直、崔瀚相遇，是因为回来取个人物品。郑直既然已经明白了郑传心态，也就默不作声，待其临走时，拿给了郑传二十两银子。不是郑直小气，而是郑传为了五十两就把他自己卖了，如果郑直这时候拿出太多的银子，郑传估计以后的日子里天天都要写法咒诅咒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