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那郑武生的口供应该与庞犯的案卷都在本司架阁库。”佥事已经没了刚刚的温和态度，代之以冷漠“如果王主事需要，俺这就让人去取。”
“饶御史怎么说？”王主事不置可否。
“这里总要有人录书啊。”饶御史答非所问。
“书手。”王主事终于看向郑直，到现在王主事都没有问过郑直任何私人问题，以至于哪怕是郑直姓甚名谁他都不知道。
“老爷。”郑直不得不微微躬身听候命令。
“随同郭佥事的人一同前往。”王主事平静的说“什么也不许说，什么也不许做。就看着，待郭佥事的人取了案卷一同回来复命。”
“是。”郑直感觉他的心都到嗓子眼了。显然，王主事这是要管闲事了。郑直心中对于杨狂生开始疯狂的咒骂起来。
王主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郭佥事“刑部的书手不会被拦在外边吧？”
郭佥事郁闷的对身旁的百户说“老杨，你亲自去，仔细着架阁库的案卷。”说着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杨百户。
杨百户接过腰牌，看了眼郑直，冷漠的说“走。”说完不再理会，大步向福舍外走去，郑直赶紧跟上。身后又冒出了杨秀才那特有的北方官话“大人啊，多派些人去吧，要不然您的那个跟班铁定活不了了，就算活着，他们也可以用钞票收买啊，干……”
一般卫所的架阁库都在本卫经历司，可是锦衣卫情况特殊，南北镇抚司虽然从属于锦衣卫却又不属于本卫掌印官统带，又加上统带的监狱时常审讯朝廷要犯，因此拥有各自独立的架阁库。杨百户很快就带着郑直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院子外，恰好此时一位身材纤柔的百户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到杨百户笑着说“老杨，怎么了这是，昨晚上被捉奸了？”
“别提了。”杨百户斜睨了郑直一眼“出门没留意，踩狗屎上了。”说着往院子里走。
“哎？还真有人不长眼？”纤柔百户挤开郑直，跟了进去“谁啊？”
郑直有自知之明，故意放慢脚步，留给二人时间，同时也是留给自己时间。一旦和这种事沾到，不死也要脱层皮。他此刻已经忘了什么荣华富贵，想的却是祖母，兄长，家族荣誉还有王氏。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份案卷，看看地方，自己也已经来到了架阁库内。
“刑部是没人了。竟然就派了了这么个痴儿。”纤柔百户嘲讽一句，扭头对已经往外走的杨百户说了一声“老杨，别忘了，晚上暗香楼。”
杨百户哪有心情“再说吧。”
“别啊。”纤柔的百户不得不再次挤开郑直，走了过去“今天这事可少不了你……”说着瞪了眼亦步亦趋的郑直“你这个馕糠的夯货，没长眼啊。”
“老樊，算了。”郑直没有动，纤柔的百户气的上去一脚将郑直踹倒在地，还要再打，杨百户却知道轻重，拉着纤柔的百户去了旁边格架之间。郑直四下看看，深呼吸一口气，屏息静气的迅速来到一旁的书桌，迅速翻看案卷，果然在其中一页找到了自己的证词还有画押，迅速的从旁边格架上的案卷之中找出留白较多的一页抽出，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在舌头上沾沾，开始誊抄。
杨百户和樊百户又说了一会以后，这才从格架里走了出来。樊百户看到郑直依旧如同木头一般等着，撇撇嘴，上去又踹了郑直一脚“老杨走了。”说着走去另一边的格架之间忙自己的事了。
“嗯”杨百户看了眼郑直“倒是小瞧了你。”说着不再理会郑直往外走去，郑直赶紧跟上。
两人一进福舍，远远的就听到了那个杨狂人正在说话“千真万确，我听的一清二楚，姓郑的说他是大……满清的巴图鲁，这次是奉了皇太极的命令潜入京师，探查政……官府动向……”
待来到来到那间福舍旁，就看到已经多了几个人，为首之人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其余人靴帽相同，但穿直身。这些人都是东厂的番子，郑直留意到杨百户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两人来到众人近旁分别复命，王主事却没有接案卷“饶御史，俺们刑部和锦衣卫互不隶属，名不正则言不顺。”
饶御史点点头“有理。”却没有再说话，好像只是一句普通的聊天。
“要说名正言顺，俺们东厂最合适了。两位大人如果觉得合适，就给俺们了。”戴圆帽之人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询问。只是不等王主事和饶御史回答，扭头对脸色难看的郭佥事说“郭大人，得罪了。”说着一挥手，身后走出两个番子将杨百户夹住，又有两个番子将福舍里的杨狂人架出“请。”
刚刚还和王主事有来有往，不落下风的郭佥事此刻却垂头丧气的向王主事和饶御史拱拱手，跟着东厂番子走了出去。与此同时，郑直手中的案卷也被人收走了。
“俺院里还有事，王主事请了。”饶御史笑着和王主事拱拱手向外走去。
“请。”王主事也没有久留，示意郑直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福舍。片刻后，福舍里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郑直看了眼天空中的太阳，出了北镇抚司，郑直才敢长出一口气，幸亏他壮着胆子偷梁换柱，否则这辈子就完蛋了。此刻才察觉浑身汗渍渍的很难受。
“朝廷规制，虽然东厂的掌刑、理刑、掌班、领班、司房都是出自锦衣卫，但是互不隶属。东厂不但对文武百官有监察之权，对锦衣卫同样如此。”郑直回来后，在王氏服侍下洗澡换了衣服，然后将今天的事挑着能说的能讲的复述给王氏，王氏听后开始给郑直说明“原本这东厂，锦衣卫互为表里，可如今清朝右文，锦衣卫惹不起文臣，就全都跑去捕盗以便升职，早就不管那些官了。”
郑直立刻想到了那个最开始抓捕杨狂生的于千户，信了王氏说的“媚娘知道的真多啊。”
“这在京中都不是秘密，奴也是和手帕闲聊听说的。”王氏笑着钻进郑直怀里说“郑郎果真今晚不回武学了吗？”
“对啊。”果然郑直被带偏“姓周的不仁，那就别怪俺不义。”说着将这几天武学的事说给了王氏。
“哦？就是瀚哥说的有个妖娆表妹的周助教？”王氏笑嘻嘻的看着郑直。
“对啊。”郑直纷纷不平的说“亏得俺处处维护，到头来，不过是人家眼中的抹布。”
“那厮眼拙。”王氏赶紧安慰郑直“都怪奴，不提了。郑郎到了刑部，奴这两日就从手帕姊妹那里打听出来一些关于刑部的消息，正好说给郑郎，免得再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