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笑与不笑

    二姑母没想到郑直去了一趟舅舅家就给崔瀚弄来一个武生学位，自然高兴。也不管旁的，打发下人去寻姑父崔铎回来庆祝。崔铎得到消息，二话不说的推了应酬就赶回来。毕竟事关崔瀚的前程，两口子这顿饭吃的心情舒畅。崔铎第一次将郑直以成年男丁看待喝了不少，郑直自然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喝的更多，好在姑父家没有储存什么名酒。

    第三天郑直在崔瀚的陪同下来到隆兴观看望几个老泼皮。却不想意外的得知，自己的师傅，太初道人年初时因为下水救人，回来后一病不起，几个月前没了。郑直感觉大脑嗡嗡直响。无他，这世上又一位和他朝夕相处多年的人没了，他甚至都没有见到对方最后一面。在新来的小师弟的引领下，郑直和崔瀚来到了太初道人的墓地开始除草，培土，上坟，祭拜，直到傍晚时分回到真定县城。

    隔天一早，郑直和崔瀚来到了真定城内一处荒废的院落外。真定府城周长二十多里，虽然说是九省通衢，可是毕竟拱卫京师才是它的首要职责。城内除了守着街道建满了府衙民居外，很多地方，尤其是靠近城墙的地方都还有大片农田和废弃的宅院。二人面前这座规模不小，年代久远的荒凉院落，曾经是前元四汉臣之一史天泽的宅子。可是历经战乱，物是人非，后人四散，早已人去屋空，只有失去色彩的斑驳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真定城入明后如同京师一般重新修筑过部分城墙更改了曾经的格局；加上后来太宗扫北，燕军在真定战鼓声中于此被杀万人。自此以后，别说普通人就是乞丐都不敢盘踞，所以也就荒废了。

    杨成已经等着啦，郑直接过房契，看了起来。自从郑直三天前来到真定县，就和杨成兵分两路，郑直开始串亲戚，杨成则开始负责将郑直选中的这一片的房子收下来。按照郑直说的，他要重振郑家，就要先从房子入手，先让整个真定的人看看，郑家又起来了。外地人杨成虽然不甚了解这里的过往，可是依旧觉得郑直有病。郑家一个普通军官之家，就算盘踞地方，在大城如此高调还是不美，却并没有吭声，毕竟他只是个护卫。

    郑直问了一些情况后，让杨成回郑家堡将这些地契送回郑家堡，四天后再来真定接自己。待对方离开后，这才带着崔瀚进了院子。然后立刻示意崔瀚关上门“这院子里有宝贝，小心搜索。”说着自顾自的找了起来。

    崔瀚被郑直唬的一愣一愣的，基于长久的信任，也跟着找了起来。

    两个人找了两天，依旧一无所获，郑直不得不准备进行最后的努力，他没有如同上次一样的耐心，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实在不行，明天就开始拆房子。两人再次转悠了一天，除了差点被冻坏，还是没有任何发现。眼看天就要黑了，崔瀚怕冷，找了些劈柴塞进了卧室里的小灶台里，可是却怎么也点不着，浓烟呛得正在隔壁屋冥思苦想的郑直睁不开眼，没好气的出来询问。得知屋里灶台怎么也点不着，郑直突然想到什么，拿起一块青砖，冲进卧室，照着灶台砸了下去。一次，两次，可是灶台很坚固。旁边的崔瀚赶忙拽出一块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的压舱石，郑直看看，凑了过去，两人一同抬起压舱石照着灶台砸了起来。

    一次两次，终于一声闷响，接着一团黑云将崔瀚整个人笼罩住，郑直吓得赶紧跑了过去拉他，却立刻感觉头昏脑涨胸闷恶心，身子瘫软在地。恰好看到崔瀚，对方也没好多少，相比自己，对方嘴里还吐着白沫。郑直想到姑母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不得不强忍着恶心，爬了过去，拉着崔瀚往外死命的拽。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狼狈的爬出那个房间。九月的晚秋风已经有些凉了，郑直贪婪的呼吸着寒风送来的空气，待稍好一些后，赶紧去看崔瀚，很好，不吐白沫了。摸摸心跳，呼吸都有，看这眼神，估计神智清醒，只是这厮嘴巴光蠕动却发不出声，大概是中毒了。郑直记起在山西听土郎中说过，人尿解毒，说了一声抱歉，站了起来，冲着绝望的崔瀚浇了一个透心凉。打个寒颤后，郑直看看喝了个水饱的表弟那生无可恋的眼神“二娘子歇歇，俺去看看。”落荒而逃。

    郑直点了火把，走进卧室，看了看灶台下被砸出的大洞，黑洞洞的，将火把拿到洞口看了看，只见里边有东西，还没有看明白，火把灭了。郑直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毛，却强忍着想跑的冲动，用火镰再次点燃火把，又伸到洞口，这次没有灭。郑直放心了，把火把又往里伸了伸，这次看清了，里边是一堆箱子还有一个圆球，没有被覆盖上的部位闪耀着金色光芒。正看着，火把又灭了，与此同时，郑直肩膀一沉，吓得差点尿裤子，虽然已经一滴也尿不出了，却不敢回头，脖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就在这时传来了崔瀚的声音“耗哥，干嘛尿俺？”说着郑直听到了呕吐声。

    两人等到天亮之后，爬进灶台，这才搞清楚里边一共有十五口箱子，里边都是前元时期的铜钱还有一小箱太祖朝时期五两一锭的金锭。这与郑直的期待落差太大，以至于顿时觉得浑身疲惫。看着崔瀚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郑直不由撇撇嘴，还前元四汉臣之首呢，就这么点家底，还不如人家李太监一个不起眼的金库藏得多。前元的钱本朝自然可以使用，不过别看这十几口箱子多，却估计还没有这一小箱金子值钱。

    歇息片刻，郑直又和崔瀚又足足折腾了一上午，也清点出了大概多少钱，一箱前元通宝大概有五千钱，十五口箱子一共七万五千钱，大概有一百七十多两银子，金子一共二十锭拢共一百两，大概值九百两银子。果然看似巨量的铜钱没有这小小一箱金子值钱。因为铜钱太多又不方便携带，二人每人拿了一吊钱然后捧着金子爬了出来，然后重新封住了灶台。

    两人收尾之后打来井水开始清洗，同时合计分赃。

    郑直直接说一人一半，崔瀚不心动是假的，可是最后还是摇摇头，觉得他就是帮帮忙，郑直还救了他，总之就是想要又不好意思，想答应又觉得有些太不地道。

    郑直斩钉截铁的说“俺们是兄弟，既然一起找的，何必分什么谁先谁后，对半分。”

    崔瀚又扭捏一阵后这才点头“耗哥，俺现在特想去看看这京师到底啥模样了。”看郑直不解，解释道“耗哥这趟回来跟变了个人一样。”

    “那是变好了，还是孬了？”郑直笑着问。

    “自然是好了。”崔瀚憨憨一笑“耗哥以前不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