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乡

    因为已经有了默契，所以周礼对于郑直想要回乡的想法并没有反对，只是嘱咐郑直务必在下月初一前回来。郑直也是晓得轻重的，爽快答应。九月初八一大早，在宣武门会合了杨成后，二人互相配合着混出了城，正式踏上了回乡之路。王氏碍于身份没有相送，不过却在昨夜把一个香囊挂在了郑直脖子上，好在忍住没有旧事重提。

    从京师到藁城六百六十里路，因为有官道直通，哪怕时不时就淫雨霏霏，七天后郑直和杨成依旧出现在了和新乐县交界处位于藁城县一侧木刀沟旁的郑家堡外。自从郑仁戍边，郑佐袭职后，太夫人就带着全家女眷返回了这处郑家在真定府最后的根基。堡内住着的都是同宗或者跟随郑琪征战多年的老卒及其家眷。

    祖母韩氏看到郑直有些意外，以为是郑佑二人出了什么大事。毕竟这两个给郑家长了脸面的孙儿更加的引人注目。两座举人牌坊刚刚确定了工序，马上就可以修了，如今郑家在藁城也算是可以和石家，刘家，张家一样称呼一句诗书传家了。却不想郑直却说是他和人做生意，赚了些钱，拿回来供祖母支配。祖母半信半疑，却并没有如同郑直想的多问，反而劝郑直留着自己用。这让白忙活一场的郑直十分高兴，祖母是关心他的。郑直立刻向韩氏一再保证自己已经留有足够的本钱。

    得知郑直回来了，内院婆子送来了新鲜果子说是后院的两位姐姐让郑直解渴。郑家是武臣，原本规矩不是这样的，奈何自从郑佑，郑传学了规矩，严以待人，前年开始两姐妹就不再允许出二门了。

    郑直立刻拿出准备的礼物请婆子带回去。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王氏已经预判了郑直的想法，特意又挑出一包袱精细的礼物，俱是一些女子用的又贵又不禁放的东西让郑直带在身上。因此，一大车礼物确是被郑直寄存在周礼那里，这一包袱据说价值四百多两银子的东西，郑直可就舍不得了，只好带回来。

    祭拜完祖坟之后，郑直就带着杨成串亲戚了。郑直的两个姑母还有两个舅父家都在真定县。大姑母嫁给了如今在保国公朱晖军中赞画的前大同副总兵刘宁的嗣子刘广孝；二姑母嫁给了神武右卫指挥使崔铎；大舅颜玉现任松潘副总兵；二舅颜润如今在河南任知县；三舅早逝，姨母颜氏嫁给了归德守备高鸾。可以说，祖父祖母为了家族延续，已经竭尽所能。

    大姑母作为郑禄一辈人中最年长者，很会教养孩子，郑直四个表兄，三个表姐俱是出类拔萃。因为年龄相差太大，虽然姑父，表兄热情招待，奈何郑直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吃过午饭就和早就得了消息的跑来的表弟崔瀚告辞前往二姑母家。

    二姑母作为家中最小，姐姐，兄长吃过的苦头她没有吃到过，所以习惯了想一出是一出，确是胳膊肘往里拐的。早早备下了一桌郑直喜欢吃的饭菜。两人一回来，就招呼吃饭。姑父一般不在家吃晚饭，没办法，作为神武右卫的掌印官，卫里但凡有点事都会请他过去。偏偏神武右卫落户真定几十年，人口数万，挨家挨户吃一年也吃不完。因此大家早就习惯了。得知崔瀚如今已经入了卫学读书，郑直趁着姑母不在，试探着问崔瀚想不想去京卫武学，崔瀚当然愿意。家里有母亲管着，他早就不耐烦了。郑直自然没有这个本事，这也不是普通人哪怕是外卫军官可以弄到的。要不然郑传也不至于眼红成那个模样。不过郑直想到周礼既然可以操作弄来举人的功名，这区区武生应该也不在话下，这才提了出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京之前郑直可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路上听杨成说多了京营内的一些勾当，结合郑传的事，让郑直觉得，自己以为的保障也许并不是保障，还是广撒网比较好。况且身为家中独子的崔瀚作为唯一比郑直年龄小，还关系近的兄弟，以后总不会看着他家兄长没个着落。

    在姑母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向姑父崔铎行礼之后，郑直就和崔瀚跑到了真定城外的东柏乡拜访舅父家。如今舅父颜玉还有大表兄颜恺身在松潘，家中只有舅母孙氏，侧室周氏，还有二表兄颜恂，表姐颜氏。郑直说和会昌侯家有些亲戚关系真的不是胡说，舅母孙氏就是宣宗皇后孙氏的侄孙女。女中豪强之人，因为舅父颜玉常年在外领兵，所以家中的事悉委之。

    孙氏听了郑直这两年在京中的情况，嘱咐郑直出门在外要谨慎些。不由说起了表姐颜氏。按照颜玉当初在西宁和时任甘肃副总兵张怀的约定，明年颜氏就要嫁去京师。郑直一听，自然是说吉祥话的，颜氏少有的红了脸。原本郑佑和郑传的邪风也想刮到颜家，奈何表姐颜氏脾气大得很，直接将二人打了出去。要不然郑直真的没想到两年不见，表姐如同变了一个人，出落的亭亭玉立，张夫子挨打不冤。

    得知年后，郑直想把崔瀚弄去京卫武学读书，舅母突然说“何必求人费力，耗哥舅舅原本就打算待恩保（郑佑），官保（郑传），耗哥（郑直）成年了就依着他的名义去武学读书。只是恩保，官保自有造化，元夫（郑仁）也本事，想到舅舅前边去了。如今吾做主，就许了瀚哥了。”

    崔瀚没想到跟着郑直来还有这意外之喜，赶忙道谢。

    郑直却留意到颜氏姐弟，尤其是颜恂面露愠色。不晓得这位庶表兄怎么了，只是大人所赐，不敢辞，他也只好装作没看到。

    “那武生学位，是家父给官奴（颜恂）的。”中午吃完饭，劫着孙氏去后院小憩，颜氏终究禁不住郑直软磨硬泡说了出来。

    “要不俺让二娘子（崔瀚）不要了。”郑直赶紧说。

    “家母说的哪有反悔的道理，就算瀚哥不要了，也不会再到官奴的手里。”颜氏叹口气“算了，不是瀚哥，也会是其他人的。”说着不解释了。

    郑直却听懂了，孙氏作为颜家说一不二之人，怎么会容忍一个妾生子超过自己的儿子。这京卫武学的学位你有资格上并不等于就能上，还要论资排辈。舅母孙氏刚才说的那些不过都是一些场面话。如今舅父颜玉也不过是个都指挥使，据郑直所知，京中大把的都督，同知，佥事的子女都眼巴巴的等着呢。看来自己想简单了，文武殊途，周礼也许可以左右乡试，但是对于武学还真的不一定有能力。如果不是碰到这事，估计自己就要失信于崔瀚了。心中默默对着颜恂的院子说了声抱歉，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