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俺家祖上
郑直一边听郭勋介绍一边在他的引领下参观院子。按照郭勋说的，这座院子是前代武定侯郭昌在其祖母永嘉大长公主的府邸基础上扩建而来。郑直倒是不怀疑它的来历，而是对于公主府的归属有些疑虑，毕竟他记得这种赐府臣子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的，官家是可以收回改赐他人的。
对此郭勋的解释是英宗复位之后，认为郭家不容易，于是将这座公主府正式赐给故武定侯郭昌为私宅。为了取信郑直，特意翻出了圣旨给郑直看。郑直不由无语，看这圣旨的破损程度还有取出的便利，恐怕郭勋不止给他一个人看过。这就更让郑直犹豫了，别人为什么不买。
“他们嫌俺要价太高。”郭勋不以为然“三千两高嘛？可着整个京师打听打听……哎哎哎，尊驾别走啊。”郭勋赶忙拉住要走的郑直“买卖买卖，俺开价，尊驾还价，有来有回啊。这么着尊驾开价，合适俺们接着谈。”
“弘治二年，朝廷在给各地郡王营建府邸时给价山西晋、代、沈府郡王一千两。”既然要做土木工程，郑直自然也做了功课，然后无意中记住了这些“大长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可是府邸规制建不得王城，比照郡王府不算辱没了吧？”
“一千两？”郭勋立刻摇头“山西那穷地方怎么可以和京师相提并论。这里寸土寸金，这么好的宅子，况且那是朝廷给的，俺就不信各府王爷不自己往里边添……”
“说实话，俺和会昌侯家还沾着亲戚，想来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俺。郭兄如果不愿意，也不必强求。”郑直却并不松口，拱拱手“改日小弟请客。”说着转身要走。
“尊驾就不怕得罪俺家？”郭勋语带威胁。
“郭兄可以试试。”郑直头都不回就走。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主，郭勋这样，郑直连理都不想理，不过这里买不得了。
回到隔壁，王氏和杜娘子已经转完，正在二门正堂闲聊。杜娘子眼尖看出郑直不高兴“哪个不长眼的惹了郑郎？”
“没事。”郑直笑着问王氏“娘子可满意？”
“太大了。”王氏说完想到什么，脸一红，看向杜娘子“吾请丽君再挑了一处，就在下条街。”
“不拘这里，东城那里都可以。”郑直看看天“时辰不早了，吃完饭再去吧。”
“吾在前边有处小院，若不嫌弃，郑郎和姐姐可以去那里歇歇脚。”杜娘子说是提议，却已经起身请二人移步。
郑直想着郭勋可能得报复，并没有拒绝，三人出了宅子，郑直请王氏和杜氏上车，自己依旧坐在马车车辕之上。此刻郭勋也走了出来，两人对视，郭勋竟然没有顶住，错开眼，转身返回院子。不得不说，在京师成长的勋贵子弟面对小地方出身却亲身经过去年近万人厮杀的郑直时颓势尽显。
原本的歇歇脚，却因为变故变成了借宿，第二天一大早，王氏就将郑直打发出来，独自留下和两个强梁谈判。是的，作为王氏的手帕之交，王氏所好，亦杜氏所好，杜氏所好，亦其手帕所好，谁让她们都是寂寞春闺妇人。而王氏昨日出于虚荣心作祟非但没有对于她和郑直的关系隐瞒反而一再炫耀，这才引来了这场祸事。总之郑直一早醒来顾不得旁的先默念数遍清心诀求得内心救赎。
郑直自问长相普通，也不比旁人俊美，甚至有时面对诸如张夫子之流还有些自惭形秽，却不知道王氏等人怎么了。正胡思乱想时，面前出现一双皂靴，一抬头“贼秃。”
“咋了？”孙汉一身举人圆衫，头戴大帽，没好气的说“俺找了耗哥好几天了。武学说耗哥请了假，耗哥说的交趾胡同那里换了人了，人家说耗哥退了房，没事吧？”
“俺有嘛事。”郑直收敛心神“还没恭喜呢，俺听说僧保高中了。”
“咳，提那个干什么。”孙汉立刻被带偏，矜持的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这样啊。”郑直看孙汉言不由衷，故意逗他“俺还说请僧保去北部楼解解馋呢。”
“那还等什么。”孙汉装不下去了“速去，速去。”说着拉着郑直往北部楼走。
俩个人来到北部楼，却已经人满为患，只好进了旁边的一家酒楼，要了包间开始胡扯。
“俺这身学问自然是有渊源的，听说过英宗朝阁老薛敬轩薛阁老吗？阁老嫡孙，薛主事致仕回乡路过俺们那，看俺天资聪颖，特意收了俺为弟子，授课三月。”两人正说着，隔壁传来动静，也进来一堆人，二人也不在意，不过这包间隔音却不好，没多久二人就听到隔壁传来有人在肆无忌惮的炫耀。
郑直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顿时感觉无地自容，他不知道郑传怎么有脸这么样说。那位薛先生确实是在藁城教了三个月，可是人家是来者不拒，有教无类，贩夫走卒，谁都可以去听。况且郑直根本不记得郑传当时听过。更关键的是，擅长拉关系的金刚寺当时可是派孙汉在一旁服侍，这丢人丢到家了。
孙汉却没有在意“听口气是俺们乡党？”
“也许吧。”郑直不想多说“这京师鱼龙混杂，招摇撞骗也是有的。”
孙汉点点头，不再去听，两人继续低声聊了起来“耗哥俺是信得过的，可是伯父看俺侥幸得了功名，打算让俺明年下场试试身手。这样可就没有办法帮耗哥了。不过耗哥做生意，俺是要入一股的。”
“无妨。这举业自然是最重要的。”事实上刚才郑直也是临时起意忘了孙汉如今的局面，邀请孙汉入股他即将开始的河道买卖。况且孙汉本科是一定会高中的，自然不能因小失大，说着拿起酒杯“哥哥就预祝贤弟一举中第。”
“没完了？”孙汉无奈正要开口贬损几句，就在这时，隔壁又是之前男子的声音“……知道为什么人家愿意授课给俺，告诉尔等也无妨，俺是后汉郑高密公玄的嫡系后人……”
郑直一口气走岔直接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