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偶遇
被逼着喝了一碗不知道什么的汤药之后，郑直一身轻松的出了澄清坊前往位于黄华坊的武学。刚刚走进乾面胡同远远的就看到街上一位身穿蓝衫的秀才背着一个竹箱怒气冲冲的一边喊一边走说着郑直听不懂的话“……靠北，甘霖娘……王八蛋……干羚羊”直到一句清晰官话“朱佑樘，朱老三赶林娘草枝摆……”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短打足踏草鞋的汉子走了过去。不等秀才反应，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白目啊？？”秀才惶恐的大喊“你们要干什么？警察，警察，警……”话没说完就闭嘴了，无他，一把烂泥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去问问，这周围有没有叫井茶的。”为首的络腮胡是个色目人扭头对身旁的汉子说了一句，然后看向秀才轻蔑的笑笑“送镇抚司。”
秀才看到周围围观的众人对这一切袖手旁观，发出了绝望的喑唔之声。只是更让他绝望的是周围人非但没有人路见不平一声吼，反而和络腮胡子打招呼“于千户，恭喜了，这就够三百了吧？等高升了，莫忘了请俺们沾沾喜气。”
“好说好说。”于千户拱拱手“到时候都来。”说完大手一挥带着手下向北街口走去。
郑直这次没有冲过去，因为刚刚那个秀才喊的他也听到了，天子正名朱佑樘，排行老三，癫秀才自己作死当街辱骂皇帝，死不足惜。原本天子的名讳郑直也不晓得，都是进入武学之后才懂的，毕竟这些是习字作文需要避讳的内容。眼看着于千户等人拐了弯，他正要继续走，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郑直立刻去摸自己腰间，果然茄袋没了，二话不说就手捡起一块已经晒干的土块扔了出去。
“啊呀”已经跑出数丈的小李被砸中腿，一趔趄摔倒在地。没等郑直过去，又有人冲到那人跟前，上去就是一拳“小贼……”同时输出一长串的问候。
动手那人二十多岁，皮肤黝黑，体格健壮，两条腿粗壮有力，显然下盘很稳。郑直冷冷的看着那青年又打了片刻，然后捡起他的茄袋，走了过双手奉上“公子。”
郑直接过茄袋，掂了掂“多谢壮士。”说着拿出足足一两银豆子递给对方“拿去吃酒。”
青年赶忙摆手。
“嫌少？”郑直笑着看了看还在地上打滚的小李，又拿出一枚“也对。”
青年略微有些尴尬。
“咋了？”就在这时刚刚离开的于千户等人去而复返，显然有人通风报信了。
“没事，没事。”青年也顾不得脸面，赶紧反身走到还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小李跟前扶起对方“千户老爷，俺们闹着玩呢。不信这位公子可以作证。”说着面露乞求的看向郑直。
“这两个敲俺钱。”郑直却摊开手“呶，找俺要十两银子。”
青年错愕的看向郑直的手掌，果然，刚刚的两枚银豆子已经变成了两锭各五两的金花银。
“好好好，好得很。”于千户大喜“”说着问郑直“尊驾何人？”
“武学生郑直。”郑直赶紧拿出自己的执照递给对方查验。
“郑武生既然是苦主，也跟俺走一趟，放心，就是给他们做个招由，总要有个人证不是。”于千户身旁自有人凑过去查验，片刻后还给郑直。转身对于千户点点头，对方这才笑着示意郑直跟上，转身踹了已经被制住的青年一脚“天子脚下还敢讹人钱财。等着充军发配吧。”
众人招摇过市的来到了昭回靖恭坊，锦衣卫北镇抚司及其掌握的锦衣狱就在这里。锦衣卫东、西司房、街道房的官校只有抓人权没有审问权；而分别掌握锦衣卫狱和锦衣狱的南、北镇抚司只有审问权，拘押权却没有拿人权和审判权。三房拿人之后送去哪里？除非是上边指明，否则随便，跟谁关系近就送去哪里，这抓人有指标算功劳，审讯的自然也是有的。显然，于千户和北镇抚司关系好。
晌午十分，郑直才从北镇抚司出来，一阵微风带动地上的尘土，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被湿透了。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哪怕他在京师一年多，已经知道如今的锦衣卫早就不复当年，不过是士人手里的一条狗，可是身临其境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眼看着今天又旷课了，郑直转身往澄清坊走去。他之所以将那个叫齐彦明的青年还有他的同伙庞文宣送进去是因为他怀疑这两人是有意接近自己的。如果是，最大的可能就是周礼派来的，这让他很不舒服。如果不是，那就当齐彦明二人倒霉。反正两个霸州光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牛鼻子。”似乎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伴随着一句耳熟的呼唤，一位青年从一辆经过的马车车窗中探出脑袋大喊。
郑直刚忙四下查看，片刻后兴奋的跑了过去“贼秃。”对方是郑直在真定为数不多的好友名叫孙汉，因为二人认识时，对方在寺里做沙弥，所以郑直给对方起了这个难听的诨号，作为回击，孙汉同样回敬了郑直一个。
“真的是耗哥。”青年笑着从车窗缩回身子，转瞬之间跳下还没停稳的马车，迎了过来“嫩不是在武学吗？”说着看了眼郑直身后“多会改锦衣卫了？”不等郑直回答又兴奋的问“不对，张夫子回来了？
“俺倒想。”郑直看看周围，虽然如今北镇抚司威信大跌，可是在这地方大呼小叫还是让郑直不安，尤其是他刚刚在里边走马观花了一回“这是去哪？一起吃饭？”
“中。”青年扭头对等在马车旁的中年人说“杜伯，劳烦先把俺的东西送去国子监，俺下午直接去。”说着不等中年人回话，拉着郑直就走“俺刚才路过一家面馆，闻着味就香。”
“没说的，哥哥会钞。”郑直豪爽的一口答应“放开了吃。”
为数不多的路人听到不由耻笑，两人之中，任谁都看得出那青年虽然个头比少年矮，年龄却明显比这少年年长。可是出乎大家预料，青年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欣然答应“俺要两碗，不，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