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童磨大抵是个习惯在吉原游荡的男人,,果然熟悉门路,牵着里沙的手七拐八绕到了间位置有些偏僻,但幽静别致的小楼前,对楼前侍从吩咐两句,便有人引着他们进去等候。
这里房间的陈设精巧华丽,配色浓烈而饱和,突然兴起要见花魁一面的里沙回忆着前世关于吉原游女和花魁的常识。
没记错的话,日本花街出卖色相维生的女人大抵分成两类,艺伎不卖身或者只通过复杂的程序向单一的客人出售自己,游女则是向所有出的起价钱的客人卖身,也就是普通伎女。
花魁是她们中的佼佼者,因此也获得格外殊荣,有挑选客人的权利,想与她们春宵一度不光要花得起钱,还得经过些复杂程度,就像童磨所说一样,说到底是为了抬高身价。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在没有里沙干涉的前提下,童磨的未来也是个‘死’字,而他的死和‘食欲’‘女人’关联,光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仿佛是一个好吃的女人,反过来把他弄死了。
既然好吃,那一定是人类……柔弱的人类女性,居然可以反杀童磨,真让人无法想像。
里沙不由地思考另一种可能性,那个杀死了童磨的女人,也许柔弱无力,但一定很特别。
除了男主角殒命这个结局,这听起来很像狗血言情剧本。
那个垃圾系统大概想让她充当这个言情女主的角色,打出个happyend……光是想想就让人作呕,不过要是能加快原本的命运进程,早点让童磨死,那她倒是十分乐意,愿意为之一试。
这般思量中,他们在房间里等了大概几分钟,有个除了脸涂得太白之外,气质身段都很不错的女人进来和童磨寒暄了几句,接着像刚看到里沙一样,望着她露出惊讶的神色。
里沙穿着最简单的素色浴衣,之前被削到耳边的头发这大半个月下来长到了齐颈的长度,这在现代不算奇怪,此时却显得突兀。
‘这孩子是从什么荒村僻壤出来的野丫头吗……看人的眼神倒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惯会看人的老板娘下意识地揣摩起来,接着想,但生得真好看啊,过几年一定能出落成不得了的大美人……虽然不如从小□□到大的孩子,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实在很值得尝试一番。
她对里沙露出温柔中透着亲热的笑容,把她笑得莫名其妙。
“旦那是从哪里得来这孩子的……实在是可怜可爱极了。”
她拿袖子掩着嘴,侧身对童磨道:“最近很少见到您来光顾,是不是手头有些紧呢?也是呢,我那些女儿们都有些娇惯,也承蒙您看得起,惹您愿意让这孩子留在我们梦云屋,我愿意出这个数。”
老板娘伸出了两个手指。
“?”
比起没意识到自己正被待价而沾的里沙,童磨就机灵多了,他眨眨眼笑着说:“这个数不太够吧。”
然后立起手掌,“这孩子起码也值这个数吧。”
老板娘面露难色,“这可就为难妾身了,虽然和这孩子投缘……”
她咬咬牙,一脸肉痛地加了根手指,“旦那~我保证你在这条街上绝对找不到比妾身出价更高的了。”
童磨还打算和她讨价还价,眼角余光瞥到里沙的脸色相当不妙,连忙打了个哈哈,揽过她的肩膀对老板娘道:“开玩笑的啦,不管你出多少我都不会卖她的。”
“这孩子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呢,”
他弯下腰,硬把脸凑到里沙旁边,对老板娘说:“我们很像吧?她是我妹妹哟。”
除了都长得好看,老板娘可看不出他们长得有哪里像。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逛花街找太夫居然还带妹妹一起?
浪费了感情的老板娘如此腹诽,不过童磨是店里的常客,出手大方又温柔体贴,是姑娘和老板都喜欢的客人,她还是很有营业精神地恭维了几句,进入正题和童磨打起机锋来了。
里沙在旁边听着,总结下来大概是这样的:
老板娘:你来的不巧,夕梦刚见过客,累了,你个想加塞的下次赶早,记得预约。
童磨:我加钱。
老板娘十动然拒:见太夫都是要预约的,每天见的客都有定数,你加钱也不行。
童磨:我加双倍。
老板娘瞥了里沙一眼:你觉得见夕梦还带妹妹合适吗?
童磨:我不光加钱还什么都不做,纯聊。
确定了童磨虽然脑子里有水,但口袋殷实,而且很舍得掏钱之后,老板娘给了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眼神,起身离座说要去试试能不能把太夫请来。
里沙对童磨的嫌弃程度又上升到了一个崭新高度,完全不想看到他的脸了,索性合上眼闭目养神。
门被拉开的轻响伴着泌人幽香蔓延而入,里沙睁开眼,便见一位正值花季,穿着华丽和服的美人缓缓行来,跪坐行礼。
“夕梦,好久不见,你依旧像从前一样……不,是比从前更美了呢。”
童磨赞叹着说。
她确实很美,精致鬓发是张白中透粉芙蓉面,浅紫的桃花眼顾盼间波光流转,氤氲情意,朱唇一点天生带着似笑的弧度。
这副风流多情的容貌,配上她恭谨克制的神态动作,当真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美人。
此时听童磨这样称赞,美人羞涩般地微低下头,感叹般地说:“是呢,很久没见到您了,不知近来可好?”
客人见花魁会做什么呢?
花魁太夫说来高贵,本质上也只是卖身的游女,前奏再长,天聊了钱也花了,接下来也不过是些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再摸摸小手,吹灯拔蜡什么的事了。
但看起来,童磨只有和太夫聊天叙旧的打算,两人个都开始对和歌了。
可能里沙脸上的腻歪实在明显,童磨关切道:“你是不是渴了,要喝点水吗?”
“我不渴。”
“是想回家了吗?”
他在外行走并不用极乐教教主的身份,大抵是扮做有钱商人的儿子,因此也称教会为家。
里沙看着夕梦摇头,心想,既然已经花了这么多钱,就算尬聊也得多坐坐。
于是她坐在原地继续当电灯泡,挑剔地看着相对而坐,这光看外形倒也登对的男女。
看来吉原最貌美的女人也不能让童磨这个非人类起些异样心思,他敷衍夕梦的模样和应付教徒也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更附庸风雅了些。
话说回来,鬼有那种功能欲求吗?
如果有,是只对同类还是人形就行呢?
嗯,有食欲……而且相当旺盛,也有心跳,就算比正常人缓慢许多,但也足够说明他还没脱离依靠血液传输氧气能量的生物范畴,没上升到不食烟火的神鬼范围。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功能啊?
里沙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如果真有那种意思,就算有她杵在边上,起码会挨得近点,碰碰小手吧?
可童磨现在右手拿着折扇,左手放在腿边,那副正经模样简直能去竞选道德卫兵。
可能是她探询的目光太过显眼,童磨有些介意地望向她,问:“啊呀,你是不是觉得无聊啦?”
里沙毫不怀疑她现在点头说是,童磨就会和掷重金才见上一面的绝色美人说再见,然后拎着她回去极乐教,继续他那永远问不腻的一百次提问:“神女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到底要怎么样嘛~”
这家伙兼备情感和身体的双重阻碍,是只对吃的,好吃的这两种东西感兴趣的超级吃货,迄今为止,他对她的全部优待和纵容,都源于她能提供最特殊的,他最想得到的滋味。
没有我干涉的正常进程里,童磨会以怎样的方式死于怎样的女人之手呢?
里沙看了眼夕梦,心想,光靠美貌是绝对没用的。
这女人美则美矣,却像个套路化的精美摆设,见一面还算值得,但已经没有再见一面的必要了。
思及此处,她问:“童磨能为我做件事吗?”
“什么事呢?”
里沙手掩在嘴边,在他耳边轻声道:“夕梦太夫虽然美丽,但听她说话让人犯困,我看书里说,吉原是个特殊的地方,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最合心的女人……你出去一趟,找个你觉得最特别最有趣的女人来见我吧。”
童磨觉得不行,在这花街随意游荡找女人的事他倒是干过不止一次,不过都是找他觉得最好吃或者最应该被吃的那一个。
至于说谁最特别,那还真没什么特别。
他张了张嘴,刚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便对上里沙那双格外澄澈冷清,好似能看透他所有想法的眼睛。
“有时候认真做些看似没有道理的事情,反而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乐趣,偶尔还会有些特殊收获,你真的不想试试看吗?”
我如果认真做些看似没有道理的事情来取悦你,你会为此开心吗?
恶鬼如此思忖。
“顶多半个时辰我就会回来,请务必照顾一下家妹~”
事态发展向不可预期的方向,夕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童磨就已经走了,徒留她和他那个不管从哪看都很奇怪的小妹大眼瞪小眼。
不要冷场,找些话说,尽量把对方拖进自己擅长的氛围里。
这是夕梦不算短的职业生涯告诉她的道理,就算面前坐着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应该如何称呼小姐您呢?”
“就不要说废话了吧?”
“咦?”
“我觉得咱们还会见面的可能性低到足够忽略……时间宝贵,这些客套的寒暄就暂且省略吧。”
“哈?”
“你很漂亮,首饰妆容衣服都相得益彰,是会打扮的女人,关于这点,我已经充分鉴赏了……不过能当上花魁,光是漂亮也不够吧,有擅长些别的东西吗?”
“既然我已经花了大价钱坐在这里,你总得努力一把让我觉得钱没白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