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火炉
“妈，妈”
一名中年男子在夜晚敲响了自己母亲的房间。
“怎么了？”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似乎已经入睡，为了开门而从床上下来的。男人看见已经铺好的床铺掀开了一角。
“这是保姆给你做的夜宵，红豆薏米粥。”
男人脸上尽是笑意，很难让人提起拒绝之心。
“好吃吗？好吃吗？”
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露出的期待表情居然充满了童真。
“当然了。”
“可我不饿。”
老人慢悠悠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拿走吧。”
“妈，多少吃点吧，熬了很长时间的。”
“不吃。”
“唉，先别关门……”
老人并非不懂孝心的坏长辈，也不是精神问题而时常转换情绪，她只是听到了自己儿子和儿媳的谈话。
原来，她早些时间偷偷离开房，偶然间路过厨房的时候，在高压锅的喷气声中听到了一个合谋的杀人计划。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了自己的孙女已经被大孙子杀死，而他们竟然为了所谓的鬼神之说，将要杀死自己。
“你等会把这个加进去，端给你妈去吃。”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请个大师……”
“你敢你是想让儿子去坐牢吗？本来你就是个废物，还想去害死你儿子吗？”
“可是……”
“别可是了，照我说的做。”
儿子唯唯诺诺，儿媳还百般刁难自己，所以，当她看见满脸期待端着毒粥给自己的儿子时，她心中闲置已久的火炉终于得到了燃料。
所以，她假装不小心打倒了儿子送来的夜宵。
“妈，你干嘛呢？”
“对不起，对不起……”
自己的儿子因为没有杀死自己而感到气愤，这种情形让她痛苦万分。
随后，她走进厨房，假装寻找抹布，实则用放在桌子上的装垃圾的塑料袋装了一些毒粥，打好结后塞进了裤带里。
自己一直装傻子，骗不了一世，就像今晚拒绝了毒粥，明天就会让自己吃毒饭，毒菜或者直接动手了。老人心思缜密，决定先下手为强。
第二天，她早早地起床，偷摸溜出来，找到了负责他们一家大部分饮食清洁家务的保姆。
那位保姆的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的特殊癖好，所以保姆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除了主仆之外的“尊敬”。
她支开了保姆，谎称房间里出现了虫子，保姆也没多想，直接走进了老人的狭小的房间查看情况。
趁此机会，老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毒粥倒入锅中。
“老夫人，你确定看见了害虫吗？”
“可能飞走了吧。”
痴痴呆呆的模样未能升起保姆的怨气，她只是点了点头，便走回来厨房。
吃早饭的时候，老人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平日里，她也时常错开与家人共同进餐的时间，所以并未引起注意。
可是，当摄入了含有毒物的早餐的家人逐渐濒临死亡的时候，老人的心里在想着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走出房间时，外面的哭泣声已经停止了很久。保姆死在了厨房里，儿媳趴在餐桌上不省人事，儿子与孙子耐力较强，但也只是爬出了一米远，距离走出大门还有段距离，他们向邻居求助的想法也扼杀在摇篮里。
这位身体瘦弱的老人先在火炉中生起了火，然后把其他人的尸体逐一搬到了厨房里，最后是走进了孙女的房间，搬出了将早已死亡多日的尸体。
磨磨蹭蹭的，时间到了早上十点左右，老人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吓一跳。
老人通过猫眼，认出了门外的人。
“谁啊”
“哦，哦，那个，有人打电话让我来查看空调故障。”
不会有人给他打过电话的。
“请进吧。”
看见不是平时来开门的保姆，而是一个更为衰老的妇人，他显然也乱了阵脚。
“先坐着喝茶吧。”
老人不再故作痴傻，而是给这位穿着工装的男人泡了杯茶。
“是谁叫你来的”
“是一位年轻的夫人。”
“哦，那一定是我的好儿媳了。”
他看准了时机，挑了儿子上班后的时间来，可惜他不会知道，这栋别墅的厨房里已经摆放着五具尸体了。
“她和保姆一起出去了，我孙子也上学去了，当家的也不在，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哦，那还是不打扰了。”
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打算起身告辞。
“唉，别急着走啊，老婆婆我很久没和家人以为的人说过话了，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男人和她的儿媳是偷情的关系，哪有什么好聊的，可拗不过老人家，只好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真的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送走了男人，老妇人锁好了家中的所有门窗，并且特意敞开着阳台的门。
然后，她回到厨房，拿起了挂在墙上的菜刀，开始处理尸体。
……
申渊将不属于他的记忆赶出去，看着王楚君和其他人逐渐接近烈焰熊熊的火炉。
装着“汤料”的日历纸，上面的红叉已经画到了19号。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被推进了火炉，因为层层铁链环绕，火焰尚未对其身体产生实质性伤害。
一个接着一个的铁粽子被送进火炉，如同尸体被推进焚尸炉一般。
王楚君的声音已经无法透出，申渊只能听见他那闷闷的呜咽。
火炉中的锁链似乎并由金属制成，经过火焰灼烧，竟然冒出了阵阵蛋白质的香气。不多时，同伴们的尸体也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面无表情地盯着火光，在申渊的耳边就将听见那悲凄的哀嚎时，他看向挂历，上面的20号终于被画上了红叉。与此同时，申渊也将所有的“汤料”扔进火炉中。
餐厅的红光熄灭，厨房中的火炉也变得昏暗。申渊走了出去，将餐桌上的那把染血的菜刀记录在手机的相册中，同时保存下来的，还有那本小册子。
“叮咚……”
门铃声响起，申渊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地打开。
屋外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蓝色的工装，上面印着某个空调牌子的logo。
“啊，是有人来找……”
“进来坐会吗？”
“不，不用了。”
和老人的记忆中不同，门外的男人没有接受邀请，快速地往黑幕中跑去。在他的身影消失后，黑色的天幕如玻璃般陡然碎裂，申渊再次看见远方写字楼的灯火通明，和听见草丛间蟋蟀发出的声音。
关上房门，申渊回到厨房，在冰冷的火炉里找了一个空位，钻了进去。
……
睁开双眼时，申渊从沙发上醒来，一下子就看到秦昊的那张大脸，吓得他惊坐起身。
“渊哥，你怎么睡在这？”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聚在了客厅里。
比起关心为什么不是在待在炉里而是躺在沙发上，申渊急忙打开手机相册，发现那里存放着昨晚的照片后，才松了一口气。
“渊哥，看什么呢？”
为了避开秦昊的视线，申渊将手机息屏后放进兜里，佯装自然道：“没什么，对了，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怎么，你还想再住一天啊？”
“那得找辅导员请假咯。”
王楚君也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作势要给辅导员发信息的柯熠星。
“不是不是。”
申渊急忙摆手否认。
“你睡傻了？”
唐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申渊身前。通过众人的反应，申渊猜测，论坛应该已经消除了他们的记忆。早知道如此，申渊就为隐藏身份而多次假托唐花之手完成任务而感到麻烦。
收拾好随身物品后，申渊走出了别墅。今天的燕京晴空万里，如果不是储存下来的照片和确实处在倒计时的生命，说不定他认为昨晚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境。
“好了，咱们在此分别了。”
来到公交站牌前，申渊等人在这里等线车前往高铁站，而女生们则搭乘另一线路的公交车返回大学城。
“哥们，又是咱们两个了，哦，还有唐花妹妹。”
看见情侣们依依惜别的场景，秦昊搂住申渊的肩膀，忿忿地说道。
“别和我搭话。”
似乎认为此次分别后再无相见的机会，唐花没给秦昊好脸色看。
公交车进站后，申渊看见其终点站是在高铁站，准备上车时，却被王楚君和柯熠星叫住了。
“等下一辆吧。”
他们还想和女友们呆久一点，申渊也没说话，比起脸色更难看的秦昊，他则是想更快地编辑好贴文发出去。
“渊哥，你说，是不是咱们高中的时候不开窍，到了大学才无从下手啊。”
“终究还是钱和脸啊。”
申渊的回答让唐花侧目。
“那个，说到高中，那就讲一个我听过的关于学生的故事吧。”
“转折好生硬。”
“那时，我认识两个同学，但也只是和她们说上几句话罢了，但她们之间关系却很好。
“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回家，上厕所也是结伴而行，无论干什么都待在一起，十分的亲密无间。
“但是，有一天其中一个人或是生病，或是有事情，就没有来学校。但是，某个课间，另外一个人找我一起去吃饭。
“坐在饭堂的时候，她开始不断地向我吐苦水。比如吐槽另一个人多么多么的无聊，性格多么多么糟糕，小心眼，性子倔，挑男人的眼光不好，总是爱麻烦她等等。
“那时，我以为她们吵架了。可是，第二天，另外一个人又回学校了。她们还是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回家，上厕所也是结伴而行，无论干什么都待在一起。
“仿佛那一天，我从未听过那些话。”
“这是你的真实经历吗？”
无聊的小故事结束后，唐花向申渊搭话。
“只是看来的。”
“渊哥，这个故事表达了作者怎么样的思想感情呢？”
申渊拍了拍秦昊的后背，也没说什么。
一连等了好久，申渊才如愿以偿地上了公交车。与女生们道别后，终于踏上返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