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晚会前夕
都说大学生活很丰富，那是不假，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充当他人表演的观众。比如为了第二课堂学分去参加某个讲座，比如闲得无聊就去看看某个晚会，可聚光灯下的光鲜亮丽与在观众席拍掌叫好之间，却是天壤之别。
本来，申渊也认为他将继续老实本分地扮演着台下的观众，可到了这次社团文艺汇演，他的身份居然完成从“观众”到“幕后”的飞跃性转变。这种中间地带的灰色身份，该说是被拉去当苦力呢？还是算正式享受了一次大学生活呢？就看申渊自己怎么想了。
“渊哥，去哪？”
秦昊还躺在床上呢，他的视线也没从手机上离开，见申渊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便问了一句。
“会议中心。”
下了宿舍楼，申渊便朝着会议中心方向走去。傍晚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慵懒惬意的感觉。于是申渊将脚步放缓，观察着学校建筑的性感身材。
虽然学校地处环境偏僻，也曾被某位从大学城来的教授说“适合设立佛学院来修身养性”这么地调侃了一句，但不得不说，因为比较新，黑瓦红墙的建筑确实很养眼。
不久后，圆形的会议中心就出现在申渊的视野当中。背后是群山环绕，前方是开阔的砖石路，夕阳为申渊铺道。就在明晚，这里将要举办全校社团都要参加的文艺汇演。
虽然有很多像篮球社，围棋社这些很难构思节目的社团，也有一些例如志愿者协会，学校传媒中心等这样的工作性质的小组没空排练，但都或多或少地、通过各种渠道参与进来。
就像申渊加入的文学社，他们就被话剧社邀请作为编剧指导，帮助他们更好地创作剧本。当然，这份工作没有落到申渊的身上，和上次读书周一样，他还是干回老本行。
“收拾一下道具。”
“挪一下位置，左一点，右右右，好了好了。”
“去学校超市买一箱矿泉水过来，钱先垫着。”
……
与在台上充分展现表演艺术，和为剧本设计讨论得天花乱坠的帅哥靓女们不同，申渊自然是干起了杂活，当他把一箱矿泉水扛回后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属于申渊的工作基本已经结束，所以他打算去舞台前看两眼。经过后台与前厅的廊道时，申渊还是与许许多多的学生擦肩而过。
可能是由于化妆间的大小限制，所以登台表演的学生都按照不同的时间来到会议中心，申渊看见有些狭小的化妆间总是挤满了浓妆艳抹，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学生。在这里，他看到了学院的各位院长书记，也发现了许多只在优秀学生名单上见过的脸庞。
或许是香水和化妆品的味道过于浓烈，申渊感到反胃，便快步地离开化妆间，最后来到了舞台侧面。申渊发现幕布下摆放着一些凳子，见四下无人，便坐了过去。
“婉玲，你来了。”
“兆和哥，这位是。”
“这位是许梦芸，是许老师的女儿。”
舞台上的一男两女共三位学生，男生穿着深色的长袍马褂，脖子上围着蓝色领巾。而两位女生穿着蓝色的下摆至腰间的素色长袖袄子，下穿黑色裙子，不过她们缩短了裙子的长度，从原本应该遮到小腿处裁剪为膝上。
这份青春靓丽申渊无福消受，他把抑扬顿挫的对话声当作背景音，浏览起论坛发给用户的贴文数据。
“尊敬的用户‘深渊’，您好。
“您发表的帖文《暴风雨的前一夜》的一日数据已出炉。
“目前，该篇帖子的点赞量为600，评论量为1209，收藏量为10，转发量为4。根据比例转化，获得基础奖励3200元。
“根据帖子热度、传播力度和专业审核的综合计分后，您将获得20天生命时长奖励，目前总剩余生命为1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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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兜帽客”等1人打赏。打赏纸钱5000元，您将获得额外收益500元。详细情况请点击此处查询。
“希望您能继续支持‘面纱’，保持初心，早日创作出满意的作品。”
文章依旧没有上榜，尽管“新人榜”上只显示了两篇文章，论坛也没给申渊上榜的机会。点赞和底下的评论的量虽然有所增加，但热度依旧和前排热门文章相距甚远。最让申渊疑惑的，是他现在的等级还是一级，经验值究竟是怎么计算的？升一级到底要多久？申渊对“面纱”的许多机制仍然一头雾水。
不过，看到名为“兜帽客”的同行给他打赏的金额也有所增多，申渊本想给他打款回去，可想到自己荷包的几斤几两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兄弟，你也是话剧社的吗？怎么没见过你？”
申渊抬起头，看见一个结实的男生向他走了过来。
“啊，我不是话剧社的。”
拿出工作证，申渊朝对方扬了扬，上面写着申渊的名字和所属的社团。
“原来是文学社的，怪不得呀哥们，我说呢，远远地看，我就觉得你很像有文学的样子。”
申渊笑了笑，没有多说话。对方见状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坐到申渊左边的凳子上，说道：“那这么说，你是负责剧本编排的工作咯？”
“不是，看见那箱矿泉水没？”申渊指了一个方向，说：“我搬来的。”
“哈哈哈，这下子可碰到同行了。”
男生见申渊也是能开玩笑的人，便敞开了话匣子。
“按理来说，文学社是咱们的一个外援，不应该做这种粗事，兄弟，你图什么呢？”
申渊嘿嘿一笑，道破玄机。
“因为只有获得工作证的人，才能加第二课堂学分啊。”
“原来如此，真是五十块一天招不到一个劳动力，零一点学分就能让一个大学生做牛做马了。”
“兄弟，那你图啥呢？你也不能上台表演，这也不是剧组，场工也不给钱和盒饭。”
男生摇了摇头，故作高深莫测地道：“你知道社团全勤率吗？”
“哦？”申渊反应过来，说：“你是要拿优秀社团成员奖学金？”
大学里有各式各样的奖学金，除开学校之星这种申渊这辈子无法玷污的奖项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的平民奖学金，如成绩优异的，运动比赛获奖的，校内校外竞赛摘金夺银的，还有就是社团活动表现好的。就算只获得三等奖，也有两千块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男生感慨地说道。比起拿这笔钱来给游戏氪金或者买名贵的溢价鞋子，申渊相信这个人是真的需要钱的。不过，能认识这么一位话剧社成员，申渊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他。
“你们话剧社内部没有懂写剧本的吗？就算没有，国内外的经典作品一抓一大把，何必找我们呢？”
“一是我们受到学校指示，说要与一个没有作品的社团合作，也就是让你们有参与感。
“这二来么，就是我们社团内写剧本的人生病了，而且他们感觉重演那些经典作品没啥意思。”
这种剧情展开，倒是让申渊想起了一部小说，其名为《古典部》，也就是动漫《冰果》的原作。《古典部》可不能单纯地归于轻小说范畴，它是出自米泽穗信之手的正经推理小说。
在《古典部》系列的第二作《愚者的片尾》一章，折木奉太郎就因接到学姐的任务，为电影能在文化祭正常播出，他需要完成作者因病而停止创作的剧本。虽然没有很精彩的推理，但是其中苦涩微酸的青春感确实很加分。
“还有第三点，就是我们的男主角对你们的社长……”
“申渊，这么晚了你还没走吗？”
旁边的男生瞬间闭上了嘴，申渊抬头看到王露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旁边依然跟着林豪晨，话剧社的部员们似乎也结束了排练，往申渊所处的方向靠拢。原来，这里摆放的凳子是给演员们休息用的。
“好奇过来看看。”
刚想起身，申渊就看到王露手指并拢然后上下挥动，示意他可以坐在这里。
“露露，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将手中一个本子递给坐在申渊旁边的王露，刚才在台上扮演男主角的一位同学笑着问道，他后面跟着那两位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女生。
“其实，我一直都提了那个问题。”
似乎是不经意的动作，王露极其自然地把剧本交给了申渊。
“感情戏可以改一下，剧本本来就写得挺好的，不必加上三角恋，我们也和剧本的原作者商量过了，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申渊发觉林豪晨一直面色不善地盯着与王露交谈的男主角。
“是啊，徐莲生病了，我们也觉得把剧本交给文学社的各位可以打磨出一个更好的结局。不过，该说‘为了醋包的饺子’吗？在这一点上，我应该是不会做出让步的。”
明明就是自私自利，却说得像个识大体般的电影人一样。没有理睬他们的对话，申渊翻看起剧本来。
“【题材】：学生运动情景剧
“【时长】：12分钟
“主要演员：
“张兆和——男，学生，学生游行运动的组织者之一（虚构人物）。
“阮婉玲——女，学生，与张兆和同乡，青梅竹马（虚构人物）。
“徐梦芸——女，学生，张兆和恩师之女兼同学（虚构人物）。
“另：军警、女学生、市民等群演若干
“道具：石墩子、杂志、标语、口号、民国服装等
“剧本正文：第一幕：……”
大致看了一下，剧情脉络就是张兆和因为受到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的感染，决心也发动他们的学校的有志之士参与其中。在运动前夜，张兆和邀请同学们秘密共商的故事。
其中夹杂着许多的演讲和歌曲演唱，虽然用文字表达不出那种慷慨赴死的激昂感，但申渊感觉用话剧的形式表达出来一定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但莫名其妙加进去的男主和两位女主的感情线大可不必。
申渊发觉这就和那些偶像电视剧的套路一模一样，都是披个家国情怀的皮来卖弄那点不切实际的情情爱爱的故事。
不过，考虑到正是因为大家都吃这一套，所以申渊并不认为这个剧情会让观众觉得无聊。而且加入经典三角关系后，“撕逼”要素齐全，“党争”情节拉满，肯定能调动起观众的情绪。
“但是，你们不知道那个传闻吗？”
“什么？哦，你说那个胡编乱造的鬼故事啊，那都是假的。”
男主角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爽朗地回答道：“虽然咱们校区也就建成四五年左右，但这恐怖怪谈却是编的很快。”
关于学校会议中心的恐怖故事，申渊倒是有所耳闻。传言在某一次晚会中，情景剧的道具被人调了包，以至于表演者使用了开过刃的刀刺伤了和他对戏的某个人，是生是死也不清楚，总之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两位学生了。
但是，经常有人在学校的论坛上留言。他们说在会议中心的幕布遮下或舞台熄灯的一瞬间，都能看到一个诡异的人脸突然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据说学校保安检查监控录像时，也能清楚看到一张头发披散，脸色苍白的人影浮现。
而鬼影出现时，正是他们在编排含有爱情故事的情景剧的时候。后来，莫名其妙地引申为只要在会议中心播放有关爱情的电影，或者讨论两性关系的讲座，都能在幕布下看见那张恐怖的鬼脸。
当然了，申渊对这种传言保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毕竟在表演过程中要加入接吻、持刀行凶或者表达观点的剧情，学校高层通通不给过审，在学校的晚会中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加入杀人动作的表演。就算真的有，那道具和真刀的重量怎么可能会被忽视呢？除非是故意杀人。
而且，肯定地来说，杀人是不存在的。因为据校友的网上留言所说，肇事者正是话剧社的前任社长，而他也成功毕业，已经进入社会工作了。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就算是被陷害的，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脱责任吧。
“你说的也是，那么，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结束吧。”
王露站起身，顺手拿起了申渊放在椅子扶手边上的剧本。
“那好，唉，这里的几瓶水大家分了吧。”
男主角的笑容很有魅力，也很有礼貌地将多出来的矿泉水分给大家，自然，申渊获得的是空箱子和把箱子拿去扔了的工作。
下一轮的演员登上舞台准备彩排，他们也不磨蹭，离开了会议中心。
申渊倒是没有随波逐流，和王露与那位话剧社的男生告别后，他将纸箱丢进垃圾桶，然后返回了会议中心。
申渊并不是落下了什么个人物品，他直奔厕所而去，进入最后一个隔间后便关上了门。为了留在会议中心内，他要在这里等到学校安保人员巡视完离开后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