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终问题
拆开纸团后，里面果然是人偶的左右腿。现在，距离申渊任务完成，只需要赢得最后一个游戏就可以了。
不过，在进入厕所回答问题之前，他决定先阅读这两份日记。
……
“星期二，晴。
“我在今天，才知道一楼有一根断掉的扫把杆，他们将其表面的塑胶包装拆掉，往我身上挥落。
“真的很痛，比我练习自行车摔下来时还要痛得多，虽然我同样发出丢人的哀嚎声，但我这次没有哭。
“我求他们放过我，可他们笑着让李悦诚拿着另外半根木棍，说要一起快乐。
“我无法理解这种快乐，到底是什么人，才能以欺负别人为乐？
“可李悦诚似乎就是这种人，他挥舞木棍的幅度更大，落在我的腹部的力道更大，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的笑声更大。他是厕所里最快乐的一个人。
“在老师进来后，他们才离开。我跟老师说明我的情况，她却威胁我，告诉我如果敢对家里说起学校的事，她会让我的爸爸和妈妈离婚。
“离婚就是要和爸爸妈妈分开，我不想那样，但如果他们每晚都要大吵大闹的话，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分开。
“我想和他们说明我的遭遇。
“但妈妈不理我，她坐在餐桌上摸着眼泪，我看见她的脸上和脖子上全是划痕。
“我不敢和爸爸说话，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青筋暴起的拳头和胸口起伏的幅度让我不敢靠近他。
“一切都会保持原样。”
在这篇日记里，薛宏亮已经开始遭受暴力，也似乎印证了老师与他的父亲的不正当关系。
申渊阅读起另一篇日记。
……
“星期三，阴。”
“我的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但都是被衣服遮挡的部位，老师和同学们无法发现，已经对我失去关心的父母也全然不觉。
“我和班主任说了这件事，给她看了我的伤口，可她却对我说，我已经六年级了，忍一忍就能毕业了。
“每天中午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床铺都是湿的，我的书包里全是铅笔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说我的脸上全是笔水……
“我也跟妈妈说我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了，她却对我说，只要再忍一忍，她就能和爸爸离婚了。
“毕业后就好了吗离婚了就好了吗？但我恐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在这篇日记里，申渊能看到薛宏亮溢于言表的绝望。他并没有沉默，但那段时间里没有人能帮到他。所有的悲剧都集中在那个时间段发生。
申渊将两张纸夹进了笔记本中，走到了厕所里。
哐当一下，门再次关闭，熟悉的血字映在门后。
“他们曾经用过什么工具打我”
“断掉的扫把杆。”
“有人帮助过我吗？”
“没有。”
同样两份日记，两个问题，申渊依次做出回答。
墙上的血手印逐渐消去，厕所内的空气也开始流通，但门却没有打开。正当申渊疑惑，以为这可能是回答错误的表现时，一个纸团滚到了他的脚下。
他弯腰捡起，拆开一看，发现里面是玩具人偶的躯干。他先是阅读纸张上的内容，发现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要死了。”
四个大字占据了整张纸的空间，从笔迹中能看到他那时近乎疯狂的精神状态。
申渊先把所有的日记纸放在地面，掏出手机，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拍摄了一张完整的日记本照片。至此，只要他能活到成功发帖，青阳小学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但现在申渊还无法离开厕所，他沉思了一会，决定从书包中把其他的身体部位拿出来，蹲下身子，将这些零部件放在地上拼接起来。
当组成一个完整的人偶时，明明是封闭空间的厕所内阴风阵阵，那人偶居然像活物一般站了起来。它的身体开始急速地膨胀，原本光滑的脸上逐渐出现凹凸不平的痕迹，勾勒出一张熟悉的人脸。
这个人偶就是是薛宏亮!
他站在申渊面前，他的身体十分瘦弱，双手捂住脸，仿佛能从塑胶模具上渗出眼泪般，他正在嚎啕大哭，竟像有呼吸一般，他实心的胸口开始上下起伏。
“你还好吗？”
申渊想靠近他，将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抚摸，但最终还是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门后再次浮现血字。
“最后一个游戏，猜谜。
“在最后一个游戏前，你可以向我提问一个问题。
“在提问结束后，你需要完整复述关于薛宏亮在校期间的正确经历。”
“如果内容正确，你就能离开这里，如果错误，你会死在这里。
“现在，你可以提问了。”
提问申渊觉得，这个问题将决定自己今晚能否成功完成任务。但是，一切都好像水落石出了。遭受好友背叛，受尽霸凌折磨，不受家人待见的薛宏亮最终选择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方式，来终结这场噩梦。
所以，如果按照正常思维，只要将笔记本上的内容完整复述，应该就可以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基于无条件信任这本日记上的内容。
“这本日记里的内容都是真实的吗？”
申渊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已经杀死了比赛。
“无法回答。”
无法回答是什么意思？申渊以为是自己吐字不清晰，继续重复道。
“日记本里记录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无法回答。”
难道与薛宏亮相关的问题都不能提问吗？为了印证这个猜想，申渊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薛宏亮真的是因为被欺凌而自杀的吗？”
“无法回答。”
果然如此。申渊开始在厕所里踱步，薛宏亮的人偶依旧发出呜咽的声音。要想一个与薛宏亮没有直接关系，但依旧触及事件核心的问题才行。申渊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现。
“今晚，我的回答有几个是正确的”
在每次进行游戏之前，申渊都要进入厕所里，回答血字提出的问题，而他的答案都是从这本日记里找到的。如果说日记上记录的内容都是正确的话，那么他的回答理应就是全对的。
“3个。”
有两个是错的？申渊心想，那这是否说明日记的内容并不完全可信。申渊开始回忆起自己回答的五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向申渊提问在此作祟的人是谁，申渊回答的是“薛宏亮”。
第二个问题，是向申渊提问薛宏亮的钱被何人所窃，申渊回答的是“李悦诚”。
第三个问题，是向申渊提问薛宏亮的父亲与在他午休期间照顾他的老师之间的关系，申渊的回答是“情人关系”。
第四个和第五个问题，申渊的回答是“扫把杆”与“没有人帮助过他”。
申渊手头没有笔，且这几道题之间并无逻辑关系，他只能在脑海中不断地盘算着每一种可能性。但无论如何申渊怎么假设，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满足猜想。
“你的问题已回答，请还原事情的真相。”
申渊没有回应，而是盯着薛宏亮看。一开始只是个没有任何装饰品的玩具人偶，但幻化为人形后，上身穿着脱线的校服，下半身的校服裤过长，遮住了一部分鞋子，申渊看见他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经典的黑色布鞋。这个细节让他的思考方向更加明朗。
“脚上穿着的是黄色塑胶凉鞋算不算？”
申渊回想起今天早上听到的，在学校超市打工的中年妇女的话。他记得看过的新闻，里面只提到涉事的老师与学生给予了开除处分，并没有说有其他小孩死在这里。这表示，在青阳小学里阴魂不散的鬼魂只能是薛宏亮的冤魂。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申渊脑海中成型。他走到哭泣着的孩子身前，蹲下身去，轻声道：“你是李悦诚，对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孩究竟是不是李悦诚，但如果这本日记需要作假的话，理由肯定与李悦诚有关。
仿佛触电一般，男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本来完整的皮肤逐渐开裂，就跟原先在全身涂抹上了一层石蜡一般，外层破碎后，申渊看见里面还是一个男孩。他愤懑的瞳孔似乎能喷出火焰，脸上的肌肤狰狞地扭曲着，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
申渊往他的脚下看去，果然发现其穿着一双黄色的塑胶凉鞋。看来，眼前这个奸诈险恶的人才是薛宏亮。
“你伪造这份日记的原因，就是妄图用自杀来陷害自己的好朋友是吗？”
申渊冷漠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如果，被欺负的人其实是李悦诚的话，我的回答中只有三个是对的就可以理解了。”
薛宏亮这时才终于暴露了本性，伸出双臂朝着申渊挥舞，嘴中发出阵阵嘶鸣，如同一只发疯的野兽。可似乎有什么东西限制着他，导致他无法扑到申渊身上开始撕咬。
“薛宏亮，这本笔记本确实是你的，你的父亲也确实和老师有染，而且你也曾经被人用木棍打过。”
这是申渊根据五个问题中回答正确的三个作出的判断。
“但李悦诚没有偷过你的钱，也不是没有人帮助过你，或许，帮助过你的就是李悦诚。”
申渊就错在这两道题上。
看来，他已经十分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