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10
“怎么样？”
看到厉無伤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周祺赶紧站起身，“是他杀的？”
厉無伤摇摇头，“他说不是。”
不是……这点周祺倒是并不意外，审讯室里被怀疑杀人的，十个里面九个都说不是自己干的。
死刑的大罪，不到证据摆在眼前，谁会承认？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是24小时之内找不到唐赫雄杀害冯江的证据，你们就必须释放他了。”
厉無伤表示除了搜集证据，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唐赫雄手里的凶器的确只有他和被害人冯江的指纹和血迹反应，这都不能证明是唐赫雄做的吗？”
“本来是可以证明的，但是问题就出在唐赫雄说他在冯江活着的时候昏迷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闯进门，冯江已经死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都不知道。”
“这样就可以？他有什么证据？”
厉無伤也是无奈，说：“问题就在于他真的有证据，经过化验，还真的查到他服用了安眠药，只不过到底是怎么服用的，他不清楚。”
周祺叉起腰，“我懂了，他的意思是是别人给他下了安眠药然后杀了冯江，又或者是冯江自己给他下了安眠药，之后冯江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别人杀了？”
“差不多，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厉無伤说：“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唐赫雄的家，他说他昨天会出现在冯江的家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匿名恐吓信，他害怕他和冯江已经被人盯上，所以想去劝说冯江不要再继续伤害别人。”
“啊？”
听这话，周祺莫名地皱起眉头，坏人害怕被坏人盯上，怎么感觉这么扯呢？
“所以我现在要去一趟唐赫雄的家，找到那封匿名信，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一块。”
厉無伤正有带上周祺的意思，他点点头，两人快步下楼
厉無伤刚把车开出市局不远，电话响了，一串座机号码。
周祺扫了一眼，这年头要说还有人喜欢用座机，大多数情况都是单位比较多。
厉無伤接起电话，按下免提。
“是有消息了吗？”
电话那边是一个声音稍带磁性的年轻男人，“是的，厉队长。根据档案资料记录，唐赫雄的出狱时间是5月1日。”
“这个时间准确吗？”
“准确，犯人一旦定下出狱时间，没有极特殊的情况是不会变动的。”
“好，我知道。”
厉無伤对电话里的警察道谢后，挂掉了电话。
“1号……”周祺回想着燕洋曾经说过赵妍的死亡时间，随后他看向身旁正在聚精会神开车的厉無伤，道：“唐赫雄出狱的第二天。”
厉無伤嗯了一声。
金鸥沙滩上发现的赵妍是三具尸体中死亡时间最早的，其次是垃圾厂中发现的沈美玲，最后是玉米地里汪翠。
“也就是说，第一名死者死亡的时候，唐赫雄已经出狱了。”
唐赫雄虽然住得不是很偏僻，但是却也是没有被选中拆迁的老街区。土房子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供一人通过，厉無伤和周祺只能一前一后。
就连两侧的平房中有人要出门，看到过道有人也会先钻回去把门关上，直到人走过去后才能出门。
趁厉無伤开门的时候，周祺四处张望，每间房子都破败不堪，除去颜色不一的墙皮，几乎每一家的房顶都有用砖头压着塑料布的方式防漏，保暖，就连对家产生保护作用的房门也是那种六七十年代的薄木门，锁头是十几块钱的明锁。
恐怕这门都扛不住厉無伤的一脚。
周祺心想。
终于，厉無伤把门打开。
两人一进门，唐赫雄的家里收拾的还算干净，大概是没来得及收拾的关系，不少东西上还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周祺看了一眼手机，道：“这都一个星期了，还这么多东西没收拾啊。”
话是这么说，周祺已经在想唐赫雄没有把屋子完全清理干净的原因到底是懒得清理，还是因为有事太忙，耽搁了。
据唐赫雄说，他把匿名信放在了卧室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
厉無伤拉开抽屉，果然有一张对折的白纸静静地躺在里面。
厉無伤带好手套，轻轻拿起信纸，展开一看，里面的字是从报纸上减下来拼凑后贴在白纸上的。
「叫冯江自首，否则，不但他，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好老套。”周祺探过身体，看着纸上的话说。
“你是觉得这种简报式的恐吓信老套，还是里面说的话老套？”
“都不咋地。”
厉無伤轻哼一声，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聊，他拿出证物袋，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周祺在唐赫雄的家里到处转悠，直到他走到卧室后面的厨房。厨房的设施还很古老，墙角处的柴火灶和一小堆没用的柴火顿时让周祺眼睛一亮。
“無伤！”
厉無伤听到周祺的声音走过去，只见周祺蹲在灶台前，扒拉着里面的灰渣。
他还记得燕洋在沈美玲被砸烂的后脑中找到了部分柴火渣，判断凶器就是柴火，还是一根很粗的柴火。
在金阳山冯江的家里也发现了用来生火的柴火，只是那次没有找出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难道你怀疑杀沈美玲的凶器是这儿柴火？”
“不知道，但是很奇怪，我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东西。”周祺仰了仰头，手里的活儿却没停，他示意厉無伤向灶台上看，“你看我们从一进屋就发现唐赫雄出狱之后并没有把自己的家完全收拾干净，好多东西还积着灰，一看就是出狱之后他还没来得及用，包括这个灶台，但是奇怪的是，这里面有生过火的痕迹。”
厉無伤明白，“也就是说他用柴火烧火但是却没有用上面灶台，所以他不是做饭，而是用它烧了什么东西。”
“没错。还有就是你看墙角那堆柴火，有受潮的痕迹，所以我认为唐赫雄即使用他烧东西，也不见得会烧干净。”
拔来拔去，周祺索性放开了，他抄起工具把烧火洞的灰渣全部扒出来。
“这儿！”
厉無伤眼尖，立刻从一堆灰渣中找到一块没烧干净的白色纸片。他拿在手里，纸片不但厚实坚硬，上还有暗纹，一看就是质量很好的信纸。
周祺拿过厉無伤手中的纸片，这熟悉的感觉让他顿时有些发懵。
“火漆印……無伤，赶紧看看有没有火漆印！”
“火漆印？”
“对，就是火漆印，什么颜色不一定，但是有可能上面印着某种花的图案。”
厉無伤很少见周祺这么慌张，他一把抓住周祺正在扒灰渣的手臂，说：“你傻了吗？火漆印，那种东西稍微一加热就会融化。就算这柴火再怎么受潮，化掉一个火漆印还是绰绰有余的。”
被厉無伤拉住后，周祺终于冷静了一些，但是哪怕一点点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我再找找看。”
如果真的找到，那必然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周祺翻被扒出来的灰渣，厉無伤就去找洞里的残渣。
什么都没有。
厉無伤看着面露沮丧的周祺，道：“看来是真的化掉了。”
“看来是。”周祺捏着那张没被烧干净的纸片，说：“幸好还有这个。”
“这能证明什么？”
听到厉無伤的话周祺才想起来，当时他收到匿名信的事，他只是和厉無伤说过信的内容和自己的分析，并没有把信给他看，他不知道，除了内容，信上还有一朵荼蘼花样式的火漆印。
“还记得我收到的匿名信吗？你还和我吵了一架。”
厉無伤和周祺吵架的次数非常少，所以每一次他都记得很清楚。
上一次吵架……厉無伤顿时睁大了眼，“你是说，这封信的寄信人和你那封是一个人？”
“我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最起码这两张信纸一模一样。”
“你上次跟我说过你猜测凶手是个喜欢隐喻的人，还对比了刘媚被缝上的阴阳面具。”
“没错。”周祺举着手中的信纸残片，说：“如果我的分析没有错，张志，刘媚，我的匿名信，还有这封，全部都是出自一个人，x。”
所以他才会拼命去找火漆印，除了纸张，如果还有火漆印，那就一定是同一人所为。
况且，周祺很想知道这次x会用什么花来隐喻唐赫雄。
“可是，我觉得有问题。”厉無伤说。
“什么问题？”
“如果寄信人是x，那么他为什么要盯上唐赫雄？这不符合他之前作案的动机。”
从前他们坐在一块分析过，x的犯罪目标都是没有犯法，但是却严重触犯道德的人。
就像是模仿犯王磊欣一样，犯罪动机是「执行正义」。
但是唐赫雄明显是个犯罪的人，并且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厉無伤继续说：“就算「执行正义」对象也不应该是唐赫雄，而是15年前，利用唐赫雄顶罪的冯江更合适吧。”
周祺点点头，厉無伤说的的确有道理。
他沉思片刻，下意识道：“所以冯江死了。”
说完，周祺抬眼，正好对上厉無伤略微震惊的眼神。
厉無伤和周祺就这么对视着，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搅在一起。”周祺说。
厉無伤站起身，看向另一个房间的方向，说：“看来我们有必要再检查一下这里了。”
翻找了一圈他们都没有再看到其他可疑的东西。
直到厉無伤打开客厅墙角的角柜时，最里面，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厉無伤伸手将目标拿出来，是一个琥珀色的水晶烟灰缸，造型既不是常见的长方形也不是正方形，而是钻石形。
“周祺。”
周祺闻声走过来。厉無伤抬了抬手上的烟灰缸，说：“你看这个，有什么感觉？”
琥珀的颜色在自然光下既清澈又深沉，很美。拿近一看，烟灰缸触感冰凉，通体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品相可以说是非常优秀。
“这东西，是水晶的？”
厉無伤颔首，随后他又看了一圈唐赫雄简陋的家，问：“你说唐赫雄会买这种东西吗？”
“一定是别人送给他的。”
厉無伤拿出袋子把烟灰缸放进去，“看来这个也要带给鉴定科了。”
两人离开时，厉無伤又规规矩矩地把门锁好。
厉無伤和周祺刚停好车，就看到市局的大门前拐进两辆非常眼熟的车。
打头的是黎旭，第二辆车牌照龙ahq503，是高文纲。
他们都回来了，意味着b的身份已经找到了。
周祺与厉無伤相视一眼，随后赶紧奔着黎旭的方向迎上去。
黎旭从驾驶位下来后抻了一个懒腰，一转头，看到他们二脸紧张的表情，笑了。
“怎么着？迎接我来了？”
回想刚刚抓人，他可是来支援一队的英雄。
“发现什么了？四字字母是谁？信息具体吗？”
“别急啊。”
黎旭走到后车位，一把拉开后车门，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大肚男。
周祺反应过来，说：“他是zgly？”
“没错，朱葛林杨。”
依照厉無伤的指示，高文纲和尚辰负责把人带到审讯室，韩玉书把他和周祺从唐赫雄家找到的证物拿去鉴定科，他和黎旭随后上去。
“你要我去啊？”
黎旭以为他只是被拉过来的壮丁。
“嗯。”
厉無伤说完就跟着高文纲一行人离开了，唯有黎旭和周祺慢了半拍。
黎旭叉着腰，望着一队队长略帅的背影，嘿了一声，“这小子使唤人还上瘾了。”
周祺没有理黎旭的抱怨，而是转头问道：“你们没抓错人吧？”
黎旭撇着嘴看着周祺，满脸写着：我会抓错人？
“不是这个意思。之前纹身店老板不是说过，zgly是四个字的名字，但是他没有复姓，是一个字姓氏，三个字的名字，但是你刚刚不是说他叫诸葛林杨吗？诸葛是两个字的姓啊。”
“诸葛不是你想的诸葛亮，而是朱雀的朱，诸葛亮的葛。”
额……一瞬间，周祺有些无语。
“这是非要搭上诸葛的姓吗？”
黎旭嗯了一声。
“搭不上就硬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