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9
“他叫冯江。”
唐赫雄坐在审讯室，沉着头说。
———会议室———
“怎么回事！”
周祺坐在会议室等待厉無伤和杨瑞宇对唐赫雄的审讯结果，不一会儿的工夫，原本被派去调查a的高文纲和韩玉书听到消息，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进门，高文纲对着周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怎么回事？
韩玉书也是着急，眼神从周祺和审讯室的方向来回扫视。
周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刚刚亲眼看到的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出意外，你们要找的a已经死了。”
“唐赫雄杀的？”
周祺点点头：“就现场的情况来看的确是。”
九龙市安沙区金阳山本来就是一座荒山，还不是旅游的地方，平时基本都是人迹罕至。加上，当时厉無伤和杨瑞宇正在跟踪唐赫雄，从他进去到他们破门而入，十个小时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出入。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法医判断，被害人a的心脏被锐器刺中，导致心跳停止，死于失血性休克。
从死者胸口刺伤痕迹来推测凶器，伤口深度大约在20-22厘米中间，最宽处6厘米，可以判断为单刃锐器。
而符合伤口大小的凶器，就握在唐赫雄的手中。
是一把细长的菜刀。
“上面的血迹也检验过了，全部属于死者一人，刀柄上的指纹也只有唐赫雄一人。”
高文纲摸了摸下巴，微微突起的胡茬有些扎手，“这么说a一定是唐赫雄杀死的，那么沈美玲和其他两个被害人呢？是a还是唐赫雄？”
周祺耸耸肩，“这种事就要等一下问问你们的队长了。”
他进不去审讯室，对于唐赫雄会说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没办法推理犯下连环强奸杀人案的犯人究竟是谁。
周祺看着高文纲和韩玉书焦急地在原地直转圈也不是办法，他们的存在既没有办法帮助破案，还会让他原本就焦灼的心更加翻腾。
“a的身份暂时也不用查了，不如你们联系一下黎旭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zgly，b的身份还没有找到。
“好，我知道了。”
高文纲听了周祺的话后立即掏出手机联络和黎旭在一块的尚辰，其实他也很想摆脱这种着急的心思。
审讯室，唐赫雄垂着脑袋，他盯着自己胸前的一身血污，不知道在想什么。
吧嗒！吧嗒！
厉無伤眯起眼，他看到唐赫雄哭了。
“死者是谁？”杨瑞宇按程序开始审问。
“他叫冯江。”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不止是朋友，他还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比我大了两岁。”
“为什么要杀他？”
杨瑞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听到「杀他」唐赫雄猛地抬起头，晃着他沾满泪痕的脸，急道：“我，我没有杀他！我，不是我……我没有……我醒来的时候，你们就闯进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会握着刺杀冯江的凶器？”厉無伤反问。
“我不知道。”唐赫雄依旧摇着脑袋，“那把刀我不认识，它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我的手上。”
当时，厉無伤和杨瑞宇之所以会突然选择踹门进去，是因为厉無伤在窗边隐约看到两个人趴在地上，其中一个人动了动手臂和大腿，想要起身。
从外面向里面望去，除了漆黑的人影什么都看不清。
可正当厉無伤想要原地观察的时候，随着人影的晃动，他手里握着的刀也跟着移动，刹时，银光一闪，他敢确定，那是利刃散出的寒光。
开灯后，唐赫雄的确握着沾血的菜刀，那时的场景也的确如他所说。
唐赫雄原本是和冯江的尸体并排倒在血泊之中，直到厉無伤和杨瑞宇踹门进来他才勉强地睁开昏沉的双眼。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会杀了冯江。”唐赫雄垂着头，喃喃地自言自语：“在我坐牢的时候逢年过节他总会去看我，就连家人都没有他关心我，我怎么会杀他。”
厉無伤没空听他继续回忆，他伸手从手边的档案袋中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周祺从监控录像中的截图。
“现在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唐赫雄抬起头，照片上面的正是在金鸥沙滩，当时他正在人群中望着案发现场。
唐赫雄抿着嘴，半晌，他苦笑了一声，说：“果然人一旦坐牢就无法翻身了。”
“回答问题。”
唐赫雄思索半刻，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道：“算了，江哥已经走了，现在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厉無伤面无表情，但心却发出沉闷的咕咚声，说实话，他有些紧张。
“其实，不但金鸥沙滩。垃圾厂，那时候我也在。”
垃圾厂发现的尸体是沈美玲，隔天在金鸥沙滩上发现的是赵妍，而经法医鉴定，赵妍的死亡时间在沈美玲之前。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厂？”
一共三起案件，同一个人出现两场案发现场的人群中，说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那天我刚刚出狱，在去赶公交站的路上听到了路边的人说附近死人了，还是一具下半身赤裸的女尸，怀疑被奸杀，所以我才回去看看。”
厉無伤想起唐赫雄的案底，眯着眼说道：“你对奸杀感兴趣？”
“不，我没兴趣。我明年就三十岁了，可是谁能想到我这个年纪却蹲了15年的牢呢？我基本就是在监狱里长大的，无论是行为还是思想，早就已经被改造了。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看？正常人谁会主动去凑这种热闹？”
唐赫雄垂着眼，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张口，说道：“因为我猜到凶手是谁了。”
“你说冯江？”
唐赫雄点点头，“是。”
“根据。”
唐赫雄如实说道，“因为江哥在看我的时候和我说过，他就住在安沙区那边，在金阳山里盖了栋小房子，而且……”他顿了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江哥他和我一样，有那方面的疾病。所以他也因为这件事变得脾气暴躁。”
“你的脾气也很暴躁？”
“不，我没有变得暴躁。”说起来，唐赫雄的眼圈又红了，他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是，我没有变脾气，我，你应该看过我的案底了，我变得是行为。”
拐弯抹角地说不出口，杨瑞宇只能按原话记录，但心里却在想，总结起来就是变态，想通过性骚扰他人来取得满足感。
从小长大的邻居，年纪相差两岁，同时患有性功能障碍的疾病。
厉無伤感觉到了什么，直言：“冯江也读向阳小学？”
唐赫雄顶着凹陷的眼眶，瞪着双眼，平静地看着厉無伤，缓缓地说：“是。”
随着唐赫雄的「是」，审讯室沉默了。
说到底，但凡知道唐赫雄经历的人都会感觉他是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
要不是因为小时候遇到了魔鬼老师，严重影响了他的身心健康，后来他也不至于犯下杀人和猥亵的罪行。
但是无论如何，自身的遭遇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理由。
半晌，厉無伤像椅背的方向靠去，他抱着胸，严肃地盯着唐赫雄，说：“当年杀邱爱然的人不只有你吧，或者说，先对她动手的人不是你，是冯江。”
听到厉無伤的推断，不但唐赫雄，就连身旁正在忙着记录的杨瑞宇都懵了，他转过头，满脸震惊地看着师父。
“你怎么知道的？”唐赫雄说。
“很简单，凭你说的一切。”
当年邱爱然出事时，唐赫雄14岁，他说冯江比他大了2岁，也就是16岁。加上他们俩人都曾经被邱爱然伤害过，所以，唐赫雄会在出现奸杀案后第一反应想到冯江也很简单。
因为他了解冯江，知道冯江的本性，知道他性格暴躁，冲动之下会杀人也不会很奇怪。
“其实当年我的确在家里请了两天的假，第三天的时候我真的拿了一把刀去学校准备杀了邱爱然，可是我在袭击她的时候失败了，邱爱然把我打倒在地，连续扇了几个巴掌。那时候，我以为我失败了，感觉很屈辱，一边挣扎，一边哭。”
说到这，唐赫雄又开始不自觉地抹眼泪。
这还是杨瑞宇头一次看到这么爱哭的男人，他转头看一眼身旁的师父，厉無伤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后来呢。”
“后来……我太小了，没有成年人有力气，以为就要这么被打死。结果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的邱爱然突然身子一震，她被江哥袭击了。她转过身看到身后拿着水果刀的江哥就扑了上去，我害怕江哥也会被他打倒，就起身抱住了邱爱然的腰，江哥顺势连刺了邱爱然好几刀。到最后我已经不记得都发生什么了，只是知道不一会儿的工夫，邱爱然就不再挣扎了。”
“之后呢？你让冯江离开，自己蹲在原地继续对邱爱然实施暴行，等着警察来把你带走？”
唐赫雄点点头。
“为什么要包庇他？就因为他救了你？”
“不止，还有我只有14岁，可是江哥已经16岁了，故意杀人的话，判刑的结果会不同吧。”
“谁说的？”
厉無伤的一句话让唐赫雄瞬间愣住了，他看了看厉無伤身旁的杨瑞宇，那位小警察也和厉無伤保持着同样的表情。
看起来有些无语。
“14岁和16岁在犯故意杀人罪的上面都要负刑事责任，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之所以没有背判无期和死刑，可能是考虑到你当时被邱爱然虐待，导致身心不健全的关系。”
直到今天唐赫雄才明白原来其中是这么一回事。
“没关系。”他笑了笑，继续说：“反正，监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人去总比两个人去要好。”
唐赫雄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说下这句话是都情真意切，不但杨瑞宇，就连厉無伤都感觉，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那么，你和冯江的关系我们大概也了解了，现在回归正题，聊聊重要的。”
“什么……”
“两个大问题。第一，今天你为什么要去金阳山找冯江？找他有什么事？为什么待了十个小时？都做什么，说什么了？第二，你说你没有杀害冯江，那么你为什么会昏倒在案发现场，手上的凶器又是怎么回事。”
唐赫雄听着厉無伤问了一大堆问题，单凭他的能力，就算仔细听也没办法一遍记住所有，只能向他身旁看上去好说话的杨瑞宇进行求助。
杨瑞宇明白他的意思，提示道：“为什么要去找冯江？”
“因为两起杀人案。”
“两起？”
“对，在我出狱的那天我在垃圾厂的围观群众中，看到尸体的样子我就有些怀疑，案发现场离江哥家本来就很近，直到第二个被害人出现，金鸥沙滩。自那天开始我就想办法约江哥，想当面问问他这件事，结果他说这几天他都有事，叫我不要来，一直约到今天。”
“你为了杀人案去找他，说什么？”
唐赫雄垂着眼，让他一个有杀人前科的人当着警察的面说出他的真实想法，还真有些难以开口。
“回答。”厉無伤催促道。
唐赫雄叹了口气，像是豁出去一样，但眼睛还是看着自己握在一块的手。
“我想让他……不要再做那些事了。”
“那些事？你指什么？杀人？”
“其实，杀人不是根本原因，嫖娼才是。”
“说清楚。”
对于唐赫雄说话总是含糊不轻的样子，厉無伤算是听够了。
唐赫雄赶紧点点头，多年的服刑经验让他很会看警察的脸色。
“江哥他和我因为小时候的事都患上了阳痿的毛病，但是他和我不一样，他很渴望和女人做到真正的接触。他跟我说最简单的找女人回家的方法就是给钱，要是处朋友的话不但要费心思，还未必能达成目标，所以就选择了嫖娼。但是江哥有一个雷点是谁都不能碰的，就是不允许和他在一块的女人提到阳痿或者不行这类的话，如果犯了，他就会瞬间暴跳如雷。”
“所以你是去劝说他回头是岸的？”
“是。”说到这儿，唐赫雄也红了脸，“其实也不是我有多高尚，主要是我怕他这么下去，不止是警察，还会有其他人找上他。”
“其他人？”
“是，我们曾经收到过恐吓的匿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