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2
“自愿？什么情况下人心甘情愿地会让另一个人拿着绳子勒自己的脖子？”
“对啊，这的确有点奇怪啊，会不会是在死者死亡或者昏迷之后呢？”
燕洋看着台下猜不透原因的大家伙，说道：“听我说完最后一点之后，你们就明白了。死者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只有上身穿着衣服，下身赤裸，当时被送检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是否有被性侵的痕迹，结果在死者的体内我发现半根断掉的成人用品。”
随后燕洋从她的档案袋里找出一张照片，用吸铁石挂在白板上。
就是这个，在成人用品店里应该会很常见吧。
照片上的工具像是由一根细长的铁丝串起的珍珠项链，只不过相比人脖子上戴的项链，它的长度很短。
厉無伤问：“既然会发现这个就表示死者有被凶手性侵，那么有检查出什么吗？”
“很可惜。”燕洋摇摇头，“虽然死者有被性侵的痕迹，但是检查结果里没有人的精液。”
厉無伤皱起眉，好不容易有点曙光又这么不声不响地消散了。
他转过身面向围坐在会议桌前的一队，说：“看来想要找到凶手，我们下一步只能从被害人的身份入手，进而找到她平时常去的地方以及社会关系。”
杨瑞宇的表情有些沮丧，“那我们现在只能等吗？在有人提供线索之前。”
他上岗的时间短，几次案子下来，他还没体会过警方要依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得到的，有价值的信息。
实在太被动了。
“我们不能这么被动。”
听到厉無伤的话，杨瑞宇吃惊地抬起头。
“我们要凭现有的信息去寻找线索，不能完全依靠人民群众提供的线索。”
警方发布过太多的悬赏消息，但每一次都会因为可观的悬赏金额导致警方从发布消息那天开始，就会接到无数个跟案子有关，甚至无关的消息。
其中绝大部分的消息都是毫无用处的，甚至还有人编造假消息来误导警方。后经调查，他的目的和凶手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为了得到悬赏金。
所以厉無伤一直都明白，依靠群众的力量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相信自己，不要坐以待毙。
“杨瑞宇发布的公告大家都看到了吧，现在我们能够得到的重要信息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三点，第一，死者的发色，火红色的头发并不是十分常见，也会因为扎眼的颜色会被看到过她的人无意间记住，所以针对死者被抛尸的地点为中心开始排查，尤其是附近的理发店，街边摆摊的商贩，没准就有人曾经在哪里看到过死者。第二，死者的美甲，和发色同理进行排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前两个特征哪怕找到看见过死者的人也只能证明死者曾经在这段地方出没，但是，第6号牙齿的治疗必须要去比较专业的牙科诊所，里面一定会有死者的身份信息。”
厉無伤将一队分成三小队，自己单独一队。
“大海捞针，你们也清楚，从会议室出去后，我们的工作量会很大，所以打起精神，早找到死者的身份，早破案！”
一队听从厉無伤的指使，纷纷挺直腰背，齐声回应：是！
厉無伤看向燕洋，示意她还有没有遗漏的信息需要交代。
燕洋看所有人蓄势待发的模样，微微一笑，摇摇头：“祝你们一切顺利。”
厉無伤点头回应，突然，嘭地一声，大门被推开了，门后是一脸着急的金飞。
“厉队长，有人报警，在城东霞阳区的沙滩上又发现一具女尸。”
“什么？”
厉無伤感觉不妙，如果单单有人报案发现尸体，金飞并不会特意赶过来找正在忙的自己，除非，这具女尸的死亡原因和他手上这具无名尸体高度相符。
“我知道了。”厉無伤起身叫上杨瑞宇，“其余的人按照我刚刚说的，去调查无名女尸，晚上7点回来集合，开会。”
燕洋跟着厉無伤和杨瑞宇赶到现场。
最近气温下降，海风吹在脸上很是寒凉，弄得着急出来的厉無伤和杨瑞宇直打哆嗦。
“这么冷，你们就穿这么点。”黎旭走过来，他倒是聪明，黑色的短款鹅绒棉服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在？”厉無伤问。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接到报案之后发现我们队离着最近嘛，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正好金飞回去送检，在队里，就跑一趟叫你喽。”
“我在开会。”
“想也知道。”
厉無伤走过去，燕洋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了。
死者依旧是年轻的女性，她头部靠岸，脚部靠海，全身赤裸，以俯卧的姿势趴在沙滩上，面部已经埋进沙土里，左右两侧有巨大的岩石遮挡。
厉無伤望着周围的人群，即使警方拉起警戒，也没有特别多的人驻足看热闹。
“这里是不是平时就很少有人来啊？”
顺着厉無伤的眼神，黎旭也岸边看上一眼，“的确，这边算是沙滩的尽头了。原本这也是新开发的一片海滩，游客本来就不多，加上沙子少，岩石多，没地方休息，也没有好玩的娱乐项目，所以鲜少有人会主动过来。”
从死者被发现的位置向东至少五百米的距离才是游客们聚集最多的地方。
“要不是一对年轻的情侣黏黏糊糊地一路你侬我侬地唠嗑散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具尸体。”
这时燕洋向他们走过来，她摘掉口罩，表情凝重：“女性，年龄在20岁左右，死亡原因和无名尸体的完全相同，都是犯人用钝器击打头部导致颅骨粉碎性骨折，脑组织外溢，急性颅脑损伤。但是这次凶器是不是柴火还需要进一步检测。”
“死亡时间呢？”
“在无名尸体之前，2天前。”
黎旭道：“那就是说如果是同一人犯案，那么这具尸体才是第一个受害者。”
厉無伤没有说话，他只是不想把他不好的预感讲出来。
第一个受害者，既然他们先发现了无名尸体，又发现了这具，谁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更早的被害者。
“2天……”杨瑞宇东瞧瞧西看看，随后说道：“就算这里不是景区，鲜少有人来，她一具白花花的尸体趴在那，怎么会刚被人发现？”
“大概和海水的涨潮落潮有关。”
燕洋指着沙滩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分界线说：“你看，这就是证据，海水涨潮的时候会达到这个位置，所以这个位置到海水那边的沙子颜色发深而且潮湿，反而这条线上面的沙子，就更黄更干。大概是这里本来就人少，加上涨潮时海水淹没了尸体，被发现的几率就更小了。”
杨瑞宇看着尸体的方向，感叹：“幸好尸体没有被大海冲走，不然她可真的白死了。”
“这大概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连老天爷都不想放过这种强奸杀人的变态。”
最后，厉無伤又收到了一个让他头疼的消息。
痕检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手机等一切私人物品。
除了这具趴在沙滩上的裸体女尸，其他什么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厉無伤叫杨瑞宇按之前开会时的计划和其他人汇合，自己则去了侦探事务所，找他原本定好的搭档。
等他掏出钥匙准备开周祺家的门时，天已经黑了。
厉無伤把钥匙插进锁孔，向右一拧，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咔哒一声打开。他又拧两下，才发现周祺把家门反锁了。
这是没在家，出门去了？
不会是又接到委托，去蹲点，不回来了吧。
厉無伤浑身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周祺发微信，不一会儿，人就回信了。
一个狗头表情。
厉無伤皱着眉毛看着屏幕，他问周祺怎么不在家，他这算是什么意思？
咔哒一声，门开了，周祺的脸从门口冒了出来。
“你要来早点说啊，我就买了一份。”说着他十分得瑟地拎起装在塑料袋里的烤冷面晃了晃。
“你吃吧，我没胃口。”
“怎的了这是？”周祺踢掉鞋子，走进来，把身后藏起来的另一份烤冷面拎出来。“吃吧。”
厉無伤看到桌上两袋一模一样的烤冷面一愣，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改行魔术师的侦探，说：“你不是说就买了一份吗？”
“巧了呗，我刚好就在楼后面的小摊上，你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的已经烤好了，我就让老板给你追加一份。”
厉無伤真不敢相信，他从发信息到收到周祺的狗头，再到他开门，也就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人家老板自己要吃饭，这是他原本要烤给自己的。看我临时多加一份，他就把自己的让给我了，之后再做。”
在周祺解释的时候，厉無伤已经端起眼前热腾腾的烤冷面吃了起来。
说到底都怪他的职业病，遇到什么感觉不合常理的事都要问到底，其实他也并没有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两人吃完后，周祺起身把垃圾收进垃圾桶。
“这下可以说了吧，怎么了，遇到什么难搞的事了？把你难为成这样。”
他可是从小到大很少见厉無伤会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也不是难为，就是比较麻烦。”
“怎么了？尸检的结果有古怪？还是公告征集来的信息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的确，从悬赏消息发出去到现在，电话接了不少，实质有用的信息却根本没有。
厉無伤抬起脸，看着站在他对面双手抱胸的周祺，说：“我下午去了金鸥沙滩。”
“嗯。”周祺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下城东垃圾厂和金鸥沙滩的位置，他们之间至少相隔十公里，“你去那干什么？有消息了？”
“不是。”厉無伤叹了口气，“周祺。”
“嗯？”
“你能想象吗？第一个无名尸体我还没有眉目，第二具尸体就已经出现了。”
第二具尸体……
周祺瞬间反应过来，惊道：“这是连环杀人案？”
厉無伤点点头，“不止，现在我在等法医那边的结果，如果第二具尸体也有相同的痕迹，那就不止是连环杀人，是连环强奸杀人。”
周祺错愕地张了张嘴。
其实他那天在垃圾厂上看到下半身赤裸的尸体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不会死者生前被凶手强奸，只不过当时的他万万没想到，还会出现新的受害者。
“那死者体内没有凶手留下的dna吗？”
厉無伤摇摇头：“没有，据燕洋说死者生前的确被性侵，只不过凶手用的不是自己，是物品。”
“物品……”周祺面露恶心，“变态吗？”
“不是变态也不会奸杀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祺坐在厉無伤对面，说：“你看，凶手既然可以在被害人的体内留下不该有的物品，就证明他完全可以做到自己亲自上，那么为什么没有？只是留下东西之后就把被害人杀了？只有两个原因。”
“什么原因？”
“第一 ，就是在行凶时，被害人极力反抗，导致凶手恼羞成怒激情杀人。但是凶手虽然是个变态也不会对死人做什么，所以他没有留下自己的体液。第二。”周祺眯了眯眼，他更倾向于他即将要说的那点，“凶手他是个有特殊癖好或者是自己不行的变态。”
“自己不行……你是说凶手有可能患有阳痿这类的疾病？”
“很有可能。”
厉無伤思考着，他认为周祺的推断有一定的道理，他点点头，说：“如果第二具尸体的尸检报告出来，死者生前依然有被性侵却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那就证明你的推理很有可能。”
“如果验证了我说的是对的，就好办了，至少我可以根据这件事帮你们大概描绘出凶手的性格，甚至是杀人动机。”
杀人动机。
厉無伤惊讶地看着自信满满的周祺，说：“你现在简直是越来越有侦探的样子了。”
“我本来就是侦探啊！”周祺抬手指着墙上的用相框裱起来的营业执照，“警察局挂牌的好吧！”
厉無伤笑了，很神奇，每次只要和周祺说上一会儿就能得到新的进展。虽然他这位好友在他眼中既不会格斗也不会用枪，但是他就是有股神奇的力量，好像一个力大无穷的勇士，可以在他有困难的时候随时出现，搬走压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