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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帝宫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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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的四月初一,夏言来到咸阳宫外。这是他第一次靠近帝国王宫,虽然是深夜,却也难免被这偌大的宫殿深深地震慑了心灵。

    咸阳宫的宫城被护城河环环包围着,虽然是初一,溪流波漾中的弯月也泛出耀眼的光芒,映得夏言两眼闪耀,不能直视。

    宫墙之外,巡逻的士兵只有零丁几个,以至于夏言差点产生咸阳宫咸阳城别无二致,阿妈阿狗都能进出自如的错觉,若不是赵、林二人事先提醒,他便要横冲直爬,跃过宫墙去找那姓宁的。

    和山东各国不同,咸阳城曾在数十年前进行过一次复建。由闻杏书院的上一代先贤遍访名山秀川,“取采”无数天材地宝重塑的咸阳城和咸阳宫分别布设了六宇连方阵和四贤捆神阵。咸阳城内,神离以下勿能运息;咸阳宫中,坐卧之内皆须卸气。咸阳是修行者的禁地,除非越过神离甚至坐忘,否则便于凡人无异。

    别说夏言五年来只勉强讲境界提升到感应高境,即使是神离巅峰的大修行者进入咸阳宫内,一旦运息调气,便会招来反噬,轻则经脉再毁修为全失,重则神识尽散爆体而亡。

    咸阳宫外不需要护卫,能进入咸阳城内的只有两种人,神离以上或者神离以下。神离境修行者的隐匿手段,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发现,神离以下的修行者,则根本不可能越过这百丈的咸阳城墙进入宫内。

    夏言是例外,他自然没有神离境一跃而冲顶甚至如坐忘境般悬浮于空的大手段,但母亲却给他留下一套乔恩·沃茨的同款暗黑色行衣。

    轻轻拍了拍还带有一丝塑胶熏鼻气味的长手套,夏言自言自语道:“靠你了,我的小宝(贝尔),啊不,老伙计。”

    他蹑手蹑脚,转到了城门楼边一处没有城卫巡逻的角落,伸长舌头舔了舔挂在嘴边的黑色绳带,夏言凝神静心,像只四脚的壁虎般,贴上了咸阳宫的高墙。

    “大人还说让我们小心防备,今晚会有刺客惊扰陛下的晚休,真是图样。”

    “对啊,谁会不知天高地厚来咸阳宫内找死?”

    “都给我闭嘴!大人交给我们拱卫咸阳宫的任务,是对我们的信任,都给我打精神点,谁若给我出了ca池,我弄不死你们!!!!!”

    身下传来巡逻士兵的交谈,夏言脚下一滑,险些跌到其中一人的头顶。他此时刚爬到一丈之高,若不是双手拼命抓墙加之这身蜘蛛衣的防噪音效果出奇的好,此时的他早已落入三人的“包围”之中。

    “队长说的是,队长说的是!!!!!”

    三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夏言长舒一口气,双掌黏住城墙,双腿也跟着攀援着。城墙高达近百丈,常人即使能无视咸阳宫城的光滑细腻,爬过一段时间之后便会精疲力尽,很难登顶。夏言同样,在爬过三十丈后,也开始手脚哆嗦,四肢酸软。

    凉风习习,吹得半墙之高的夏言瑟瑟发抖。几朵乌云从南方飘来,迅速遮蔽了只透出一丝弱光的弯月。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夏言突然想起杜诗圣的一句名言,低声自语道,千万别来雨,否则今晚可就麻烦了。

    轰隆隆~~~

    轰隆~~~~~

    想什么来什么,刚刚爬过三分之二的夏言感觉太阳穴一凉,接着,空中开始滑落雨滴。雷声大,雨点小。夜雨淅淅沥沥,如姑娘的绣花针般,点点落下,滴在城墙之间,洒在树叶和下边的小草之上。

    城墙上的雨点滑动,从烽台处汇成小流,沿着城角继续下坠,浸染了夏言本就沾满汗滴的蜘蛛行衣。

    “真是衣湿偏逢连夜雨。”夏言轻啐了一口,继续往上爬着。虽然衣衫湿透很是难捱,但清凉的夜雨淋下,也让他困乏的精神为之一振,清醒了不少,攀爬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一些。

    咸阳宫内不全是秦王的寝宫。最外围的一层,是帝国的太监和宫女们平时的住所,有个别备受天恩的官员也会得到在帝宫内的一处小院,用作平日的休憩,称作典宅。

    典宅是帝国对极个别对帝国功勋卓越又极受陛下信任的老臣的恩赐,只有极少数朝廷重臣和侍卫首领才能得到半所,也只能在白日里稍作歇脚,夜晚必须离开,否则,便是诛灭十族的滔天重罪。

    有一处典宅却是例外。位于咸阳宫西北处的一个角落,有一处破败荒芜的小院。只是近年来院子虽然破败,人烟却从不罕稀。

    宅院里,一个两鬓微白,面露沧桑的中年男子正端着一块纯白色丝巾细心地擦拭着园中雨后的花花草草,花草是泥土并不多,男子却擦得无比认真,似乎除了爱护这些植物外,他的眼中便再无它事。

    宅院里空无一人,院子外却是重兵把守。只是守着这破败的典宅的却不是宫内的禁军和陛下最信任的黑鹰卫,而是数十个颔下无须、行动扭捏、面色白嫩、偶尔翘起兰花指的小少年。

    近年来,中车府令赵高权势日渐熏天,除了参与陛下的朝令决策外,还组建训练起了自己的私人武装——碾曌。感念陛下之诏令,碾压日月于星空。碾曌的成员清一色为进宫三日便被赵高选入麾下的新阉人。碾曌之内,入宫之初便“沐浴”在赵高的洗脑和恩泽之中,固无一对赵高无一不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在典宅之外巡逻看守的小太监们,大部分新进一批的碾曌成员,也全是刚阉完不到半个月的新人。他们中的很多人还不适应鸭嗓和兰花,有的还没能忍隐下体缺失带来的剧痛,行动十分不便,若不是有几个老“兵”的帮持指点,别说是巡逻看院,恐怕连站立都难以做到。

    爬上近百丈高的咸阳宫墙,夏言来到了烽台之上。巧的是,也许是雨后初阴,也或者是因为恰逢换岗调班,此时的烽台之上,居然一名兵卫也没有。他在烽台之上找寻了一个角落,蜕下湿透的蜘蛛行衣,换了一身同样黝黑的夜行衣,便再次隐入了夜色之中。

    他动起来的时候黑光若影若瑄、快如闪电,如魅影般若影若现。不同于烽台之上的轮换松散,此时宫内的戒备很真,侍卫来来往往,给夏言的行动带来了诸多不便。

    目的地距西城门并不远,半个时辰之后,夏言便已经潜到了典宅附近。宁凡所在的典宅,便是被数十个碾曌成员团团包围住的小院。

    看着眼前的娘娘腔不住地竖起兰花指,有几个甚至时不时捂下裆部,表情似是痛苦,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夏言心中泛过一丝厌恶和好笑。和别处不同,这里绕围的守卫太多,夏言想要进去,还是得费不少气力和脑子。

    典宅的破败冷清超出了夏言的想象,里面传出的烛光也很是昏暗,更像是鬼火。几只乌鸦在院子上口来回盘旋,不时哇~~哇~~~哇哇发出的声音,粗劣、嘶哑,看上去,除了门外的守卫,便别无人烟。不过典宅虽然阴森暗淡,占地却极大,而且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用翠棒重重击打着身边的老杨树,又将黑色夜行衣丢向右侧五丈之外,夏言成功地将门前的十几个太监门卫吸引到了右侧杨树之后。

    趁着对方人数减少之际,夏言浑水摸鱼,使出一招路从今夜白,绕过眼前的守卫,跃上了院墙之顶,接着又一记打滚,趁着院内守卫还没发现之际,藏匿在了院中最大的那棵槐树之上。

    路从今夜白,当年苏茜的三大绝学之一。星坠神咒控人与无形之间,苏七棒法招招刁钻致命令人莫测,路从今夜白则是苏茜用来逃命和瞬移的大手段,速度之快普天之下无人能及。临行之前,夏先生才将亡妻的最后这招绝学授给夏言,年轻人贪多嚼不烂,他不想夏言年纪轻轻就身负太多,这对夏言来说,有弊无利。

    修行了近一年,夏言的路从今夜白依旧没什么起色,仅仅停留在第一层的最初级阶段,但用来瞒过并穿梭这十几个新来的碾曌菜鸟,还是绰绰有余。

    这座典宅的二进院同样宽阔,夏言发动路从今夜白疾行了近三十息,依旧没能进入后院,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反而似乎离后院越来越远。

    九曲黄河阵,云霄、琼霄、碧霄三仙为给师兄赵公明报仇,为姜子牙等人所布的绝阵,,内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经过近千年的流失,世间已无人会此阵法的完整布施,但即使是威力只存之万一的这九绝杀阵,也不是现在的夏言所能抵挡。

    院内的小路明明都是笔直,没有分毫蜿蜒。半个时辰之后,夏言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通往后院的大门,却怎么也绕不进去。

    夏言的双瞳逐渐失去了色彩,行动也变得僵直冷硬,如个行走在人间的将腐尸体般,五步一顿,三步一卡,在原地绕着圈子,绕着一根招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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