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云鹤社和怡红楼的故事
咸宁街是咸阳城东从北城门一直延伸到南城门的一条大街道，全长近900丈，被长安街横贯而过。长安东街和咸宁街的交汇处，便是帝国最出名的上流府邸，长咸西区。
长咸西区的最南边，坐落着一座深红色院墙的宅院，即使是这附近常住的朝中达官显贵，也很少有知晓这家主人真实背景。
今日的宅院，挂着红彤彤的灯笼，两扇大门之上，则张贴着两张白须飘飘老神仙的画像，院内院外人来人往，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一片喜气洋洋。今天是这座宅子主人的九十大寿，通知的亲朋好友并不多，院子却依旧将要坐满。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身着一身大红袍，右手端起一杯大红袍，轻轻地抿着。他左手轻抚着苏语的后背，偶尔还会捋捋女孩儿秀长的直发，看的他左手和右手边的政和烟羡慕不已。
“烟儿，苡肜那丫头去哪儿了？”老爷子今天心情格外好，但寿宴即将开始，却依旧不见自己那个小外孙女的的身影，脸上的笑容终究是没有挂满。
从盘间取出一颗蜜饯轻轻递到老人的口中，烟轻声安慰道：“她啊，说是想后花园的那些小伙伴了，想去和他们见见。”
“这死丫头，院里这么多叔叔大爷小哥姐姐不见，却偏偏思念她那些花花虫虫，真是不像话。”
说话间，众人纷纷苦笑了起来，这个小公主啊，真是不让人省心。老爷子姓苏名荣，是秦国最出名的富商，如今膝下只有一子二女，便是席间的苏二荣，义女苏语、苏烟。而他们口中的小公主，自然就是陛下和王后苏烟唯一的女儿，苡肜。
大秦帝国的小公主，即使是一个人玩耍，身后也一定是侍卫成群，宫女不离。只是当宫女兰儿刚刚系好松了是腰带之时，一转身，却已经找不到游戏于花丛间的小公主。
“公主？公主！”兰儿以为小公主还是和以往一样，在和自己开玩笑捉迷藏，藏匿一会儿她便会自己出来的，所以并不焦急，一个人慢慢地找着，“苡肜小公主，您快出来吧，兰儿已经看到您啦！”
兰儿身后不远处，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地爬过高高地花丛，用力抓住旁边四人才能勉强合抱的千年古槐，向上攀援，像个小猴子一般，紧紧无息不到，便抵达古槐枝丫。接着，她一个纵跳跃过槐枝，脚尖刚刚踮到围墙的后沿，在院内的侍卫还未转身发现自己之际，她从五米多高的院墙侧翻跳下，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和监视。
女孩儿似乎对高空坠地颇有经验，在即将落地之际，她小脑袋口向怀间，弯着腰、抱着头，小细腿用力弯曲着，双手用力前身，接着一个前滚翻，刚好把下坠地力道卸开。虽然身上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女孩儿终究是在院内还未发觉之时便调整好身形，隐入了长咸西区的茫茫人海之中。
终于发现小公主是真的失踪，不是和自己开玩笑，兰儿向百花园稍外围的侍卫和宫女求救之际，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状，冲回了正院，跪回了陛下和王后脚下，不住地磕头。
“陛下，王后，小公主不见了。”兰儿从来没有如此惊惧过，陛下的杀伐决断超过了以往历代国君，她只求别牵连到自己家里，“陛下，这件事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不要，不要，”很快，兰儿便已经泪湿了衣衫，身子不住地颤抖着，甚至连头都已磕地不够利落响亮。
政缓缓起身，走到了兰儿的身前，“哦”。他没有接着说一个字，身旁的侍卫却依旧取出了绳索和长刀，围到兰儿的身周。
“退下吧。”
侍卫们的绳索将要套上兰儿，却听到了苏烟的三个字，他们犹豫不定，不知道该听陛下的，还是王后的。
慢悠悠地朝身边的两个茶杯沏了茶两杯大红袍，苏荣老爷子分别朝左右两边递过去一般，笑的如初春的暖阳一般：“烟儿，政儿，苡肜那丫头我们都懂，她想玩就让她出去玩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来都只有她欺负人，谁能欺负得了她？”
“可是，可她才刚过四岁。”刚刚还不动如山的苏烟听到义父的宽慰，眼眶反而最先红肿、泛着晶莹。
政离开座位，从身后抱紧了爱妻，开始用右手轻抚对方，“对啊，我们的肜儿你还不知道么，她那么伶俐聪颖，不会出事的。”
“可是，可是……”
“兰儿，你先下去吧。”苏荣本就善良，上了年纪之后更是不忍责罚任何人，示意身旁的侍卫散开，让身后常年侍候他的丫鬟将兰儿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兰儿可是苡肜最喜欢的宫女，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两个应付地过去么？呵呵……”
“好了好了，您们都别吵了，找那小丫头还不简单，你们等我好消息！”苏语的银铃让场间的气氛为之一松，几人中，她和苡肜年龄最仿，平时也玩得最多，最了解那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
夏言和陈初九昨晚喝得并不多，早晨起床的时候却依旧昏昏沉沉，不醒人事。好友夏言知道自己这个依旧没从失恋的阴影从中走出，他决定今天先不备考，而是陪着胖子先换换心境。
两人在街上随意走着，不知不觉便再次来到了怡红楼门口，再次遇到了那个招票的小鸨。
“哟！两位小哥又来啦！”小鸨依旧是如此热情，她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潜在顾客，当然，前提是对方值得她不错过。
对方一挥手巾，扑面而来的胭脂味还是刺鼻，夏言险些晕倒，但他还是强忍着将陈初九拉到了对方身边，“这个小姐姐，我兄弟他找，他找。”
“他？”从胖子的衣着打扮和举止言谈，小鸨便能看出对方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即使是夏言带来，她眼神中也难掩丝丝轻蔑，“敢问这位公子，您有没有哪个老相好的？”
“没，没有。”陈初九同样第一次来，一时之间难掩心中的尴尬和紧张。
夏言从怀间取出一沓银票，递到小鸨手中，“小姐姐，你看着给他找个就好。我这朋友还是个雏儿，只要技术好，够温柔，不要紧的。”
接过银票，小鸨的眼中略过一次鄙夷：没想到你小子看起来老实巴交，却是个老手。但她依旧表现的极为恭谨，右手朝楼内一直，微微弯腰，脸上的笑容温暖可人，“两位小哥里边请。”谁会跟票子过不去呢。
帝国民风开放，不拘世俗，艺伎行业自然要比山东诸国要发达一些。怡红楼作为这座大陆上最出名最具实力的业界翘楚，实力更是举世无双。这里的小姐姐们，卖艺不卖身的有，卖身不卖艺的有，卖艺又卖身的有，不卖身不卖艺的也有。
此时刚过辰时，朝中的大员上朝还未归来，富商们多数还未起床开户，怡红楼内客户并不多。一楼的大厅之内，除了刚刚将陈初九送走的夏言之外，别无一人。他一人坐在桌边喝着刚沏好的铁观音，把玩着手中的翠棒，百无聊赖。
“这位小哥，要不要来段俳优？”一个管着头一脸贱笑的大饼脸，凑到夏言跟前，取出了自己的折扇，故作风雅地轻扇着。
噗~噗噗~空中茶水尽数喷到大饼脸的脸上，夏言取出丝巾，帮对方擦拭着。“什么？俳优？”夏言很小就听说过这里存在着俳优这种口活，只是原阳县过于便宜贫穷，并没社团来驻，云中郡他又去的不多。这次来到咸阳，他确有见识见识俳优的打算，只是……这里是怡红楼啊！！！“好吧，先生您请。”
“小哥您跟我来。”大饼脸领着他穿越中庭，来到了另一个院搂，让夏言一只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贼窝。这里坏境优雅，装饰精致，连茶水果盘和瓜子都比怡红楼那边要精美的多。只是大饼脸始终挂在脸上的贱笑，让夏言怀疑自己是不是来了贼窝。
这里是闻名天下的云鹤社总部，与怡红楼仅一院之隔，事实上，两家会所的幕后金主，竟是一人，姓苏。
此时，苏府的大管家与云鹤社班主云鹤九、怡红楼管事苏如师正在怡红楼三层的床边，注视着夏言的一举一动。不多时，刚才还在楼前招客的小鸨便匆忙上楼，来到三人的桌前。
“小师，那少年怎么样？”三人同时问道，从夏言进咸阳，便已进入三人的视线，云九飞和苏小师自然也是被派遣下去考验夏言的两枚落子。
“哼！小流氓一个，还装的很绅士一样”苏小师轻哼了一声，紧接着便将头扭过一边，“娘亲，您怎么让我去接近这样的伪君子呢？”
“什么，伪君子？”三人同时笑道。
苏小师从袖间取出那沓纸钞丢向三人，再次哼道：“哼！要不是为了泡我，干嘛给我这么多钱？而且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来，这不还是进来啦？而且还跟个熟客一样帮兄弟点着女人！！！”
阿嚏~刚进入云鹤社的夏言正在寻找自己的座位，却被一个喷嚏呛得险些再次吐身边的侍从衣衫之上。
苏如师和苏大管家相视一笑，云鹤九却开怀地饮了一杯铁观音，宠溺的起身拍了拍苏小师的后背：“但最终他还不是跟着九飞过了中庭，进了我云鹤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