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妈把你养这么大
幸运或者不幸，担心自己被小伙伴找到的小东华藏得离村庄和火山最远。他躲在海边最高的一处山石之上，望着越来越近的滔天巨浪，小东华心中恐惧万分，瘫坐在山石之后不停地啼哭着。
他回到了燕国深山无人的老林子，一个人与豺狼虎豹搏斗，在凶兽猛禽间苟延残喘。
他回到了赵国人声喧嚣的榆次城，那位修剑的长者曾给予自己温暖，却最终擦肩而过。
他回到了秦国钟鸣鼎食的大夫家，朱门酒肉臭，他却连剩糠和残叶都吃不上多少。
他回到了楚国风花雪月的大酒楼，那里的姐姐待自己很好，却依旧抵不住老妈子将自己贱卖给那群强盗的厄运。
她来到了东周洛阳，进入了若水阁，见到了人生中第二位导师。
最终，他跟着强盗们再次回到齐国，从他的故乡出发，到那座曾做须弥的海岛之上找寻宝藏，最终遇到大风暴，船毁人亡，只留他一个人在荒岛之上。他以为自己的一个人在岛上孤老终生，虽然寂寞无聊，却总比惨死异国要好的多。
然后，他遇见了四处游历（玩）苏茜，和这个人白马银枪的不，可恶可惧的恶魔。
“先生，学生知道错了，不要，不要。”
眼前的紫衫男子终于发出声响，掩月长舒了一口气，取出怀间的淡紫色丝巾，沾了些热水，擦拭着对方额顶接连渗出的豆汗，帮对方遮掩着引迷乱而蹬乱的锦被。
“他走了。”
望着对方憔悴苍白的脸颊和逐渐失去光泽的双眸，掩月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哀伤，却依旧没能忍住，眼眸间的晶莹不断的落下。
东华悠悠醒来，听到恶魔离开，他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他运息，准备用真气掩盖面容的不堪和身体的虚弱，却发现经脉和丹田空空荡荡，竟提不起一丝真气。
“我？？？？？”
“我~啊啊啊啊啊~~~！！！！夏天，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掩月知道对方已经知道，她不再隐瞒，眸间的泪花更加泛滥：“华，你不要这样， 当心自己的身体~~~~啊！！！！！”虽然修为尽毁，东华全力的一推还是将掩月推离了自己床边，眼前的美妇跌倒在地，两人一起哀嚎着，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悲痛。
吱~门被推开，一个一袭黑衣戴着黑色口罩的男子破门而入：“别哭了，我派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压下东华修为散尽的消息，防止其他宵小来犯。”
“嗯，天河说的对，月儿，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月儿明白的。”
今天是黄楼楼凶杀案再审的日子，原阳县内依旧人山人海，夏言护立在王嫱身侧，神情极为紧张。宋廉被收押后，张大富并没有再找别的状师，而是请尹正找了法务五处的大人，代理自己的官司。大秦并没有禁止公职人员参与诉讼，甚至还专门成立了法务五处，专门负责部分案件的起诉。
并不是所有郡县都有黑冰台的驻所，五处的毛琴办事被常年派驻在河保县，所以抵达原阳之时，已经是案件初审完的三日后。接下来的四天内，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研究案情、收集证据、打理人脉，终于赶在小赵公公抵达原阳之前，处理的天衣无缝。
县令王平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堂桌正中央，而是侍立在一个头顶灰色管帽，衣着驼色长衫的青年之前，青年的兰花指翘得极为漂亮，似乎是来自宫中的大（身份显贵）太监。
赵中，中车府令赵高的义子干儿，借凭着干爹的罩料，赵中在宫中红得发紫，现在已经是年轻一代的小太监中数一数二的红人儿，几天前接到冷宫中的黄叔偷偷塞给自己五百两银子，一时没忍住诱惑，便接受了对方的请求，亲自来到原阳县，帮对方处理一件棘手的案子。
威~~~~~武~~~~~~~
威~~~~~武~~~~~~~
杀威棒节奏感十足地开始敲打着地面，“回避”、“肃静”牌仗在郡衙竖起，压迫而又威慑力十足的堂威从衙内传向四周郡衙内外，落针可闻。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啊！！！！！！！！！！！！！！”惊堂木重重落下，正好砸中赵中的无名指，他生气地将惊堂木甩向一边，如孩童般不停地吮吸着自己粗短的手指，完全没有了往日刻意保持的威严。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
无论在哪个时空，都不乏对阴阳人的偏见和厌恶，民风开放的大秦帝国自然也没办法免俗。一个不带把的怪物对自己阴阳怪气的颐指气使，民众和衙差本就憋着一肚子妒火和怒气，如今亲眼目睹对方出丑，所有人都开始捧腹大笑，庭审的气氛瞬间欢快愉悦了起来。
“肃静，肃静！！！！”赵中双拳用力捶打着桌面，试图使民众和衙差停下讥笑，衙内的哄笑声更加剧烈。
啪、啪啪，啪啪啪！
咳咳~咳咳。
赵中右侧的王平悄然捡回惊堂木，在局面眼看不可收拾之际，他重重拍了数下桌案。很快，场面再次恢复寂静。他是县令，这里是他的地盘。
“毛琴，你先来说说案情。”
由于是二审，而且五处负责的公诉案件和普通案件有别，所以虽然态度倨傲，但赵中略过夏言，直接询问毛琴，并不算愈矩。
“经查明，黄鹤楼凶杀案一案，王嫱犯抢劫罪、故意杀人罪，事实确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依据《大秦律》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建议判处王嫱死刑，立即执行。”
对于案件的过程，他并没有详细陈述，只是简单地宣读了几句自己的量刑建议，或者说命令。对于其他证据和证人，自然有起诉书和衙差来处理，这是作为黑冰台的骄傲，也是特权。
“传，嫌犯证人！”
随着赵中奸细刺耳的命令响起，几名衙差将王嫱、更夫、仵作、一把菜刀以及一张薄纸带上了堂中央。对照着毛琴亲自拟写的起诉书，师爷开始宣读：
被告人：王 嫱，女，云中郡原阳县人，秦王政六年出生，住云中郡原阳县黄鹤楼
本人于秦王政二十年十月十五受理此案，依法查阅相关卷宗和证据，询问相关证人，亲自整理相关证人证言并拟作如下起诉书：
本人认为，王嫱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事实确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依据《大秦律》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建议判处王嫱死刑，立即执行。
经查明，秦王政二十年十月初一晚，罪人王嫱因贪图黄鹤楼老板陈鹤财产， 趁夜深人静、 人烟稀少之时，携带一把菜刀偷偷潜入陈鹤房间将陈鹤砍成重伤，两人扭打到楼下之时，酒楼外路过的黄三冲入楼内救陈鹤，丧心病狂的王嫱先将陈鹤掐死，后持刀将前来帮忙的黄三用短刀捅死，认定上述事实的主要证据如下：
1、受害人黄三和陈赫身上的致命伤口均由嫌犯被捕之时暗藏的菜刀构成，而并非短刀，而且，短刀也并非黄三公子的贴身佩刀，实属诬陷。
2、证人更夫：打更的更夫在报官之前曾亲耳听到黄鹤楼内传出黄三公子和陈赫老板的求救声；
3、证人李开：我曾经跟随黄三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不久前，曾假装自己被黄鹤楼的水煮鱼卡到喉咙帮助黄三调戏民女王嫱，却被黄三公子一脚踢开，故怀恨在心做了伪证。我证明：案发当晚民女王嫱手中的短刀并非黄三公子的贴身佩刀。（注：由于离开昨晚突然病故，此证为离开亲自书写的证人证言，）
4、证人衙差：案发当晚，民女王嫱神色确实慌张、情绪确实癫狂。
“放你娘的狗屁！！！！”
听完对方的诉状夏言瞬间爆发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无耻，连篡改证据、串通和暗杀证人都做得出，出于某种原因，他一直对黑冰台有着不一样的情节，以为从咸阳的那间黑色大楼里出来的都会是公正无私，心怀敬畏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只是最近接二连三意外的发生，却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他开始狂暴，开始失控。
“你，你竟敢咆哮公堂，藐视帝国权威？”自从入宫，认赵公公作干爹之后，已经多年没人敢对自如此说话，被挑衅的赵中同样气节，准备给夏言安一个足以诛族连坐的罪名，却一个也想不出。
“夏言，你闭嘴！” 王平见状，慌忙打着圆场：他扭过头，对赵中陪着笑脸，“小赵公公您消消气，夏公子他只是一时冲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宫中的太监们因为生理残疾心理极度扭曲，可以因几句话而暴怒，也容易因几个马屁便受用消气，他摆了摆手，示意这个插曲可以略过。举起令牌和惊堂木，准备宣判。
“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你却跑去当太监？”
“尹正、毛琴你两个对得起当初入台时的誓言么？对得起李协和陈维？”
初一听到对方的辱骂和指责，两人均是气冲出冠，便想治对方的罪，但随着夏言不逊的出言越发出格，两人却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当对方提到黑冰台的台训和两位台长的大名之时，尹正更是双腿一软，差点当场尿了裤子：对方居然敢知乎台长大人的名讳？究竟是何背景？
“夏公子，别以为偶然闻言黑冰台的台训便能唬住三位大人，那二位台长的名讳也是你能提的？量你年纪尚轻，大人们可以不计较你等狂言，但若继续敢咆哮公堂，即使是王大人有心偏袒，也保不了你这个一再亵渎帝国权威的无知小儿！！！”担心案情生变，张大富适时出言，指出了夏言的“狐假虎威”，示意两位大人不用担忧。
赵中、毛琴、尹正同时为之一舒：这偏远小县随便一个黄口小儿就能认识那两位大人？不存在的！他们没敢追究夏言的责任，却依旧一唱一和，自以为公正廉明地做着宣判：
犯人王嫱，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事实确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依据《大秦律》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判处王嫱死刑，立即执行。（注，立即执行，一般指第二日午后问斩。）
夏先生西返。经过齐、卫、魏、直抵韩都新郑。
“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
臣闻天下阴燕阳魏，燕北，故曰阴。魏南，故曰阳。连荆固齐，收韩而成从，将西面以与秦强为难，臣窃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知三亡者得天下。
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
一袭白衣的中年韩国贵族眼神依旧坚定，却更添了几分沧桑和无奈。他对着桌案前的竹简奋笔疾书，只是写着写着，黑眸开始模糊，很快便泛出了泪花，滴落至竹简之上，抹华了简上的文字。
白马的啼叫声由远及近，穿过层层院落，闪过重重守卫，落在男子身前。它放肆地欢叫着，偌大的两只黑瞳间，透露出说不出的喜悦。男子起身，爱抚地捋着对方占着点滴污垢的毛发，只是不知为何，院落里的数十个守卫却似耳听不见，目视不及一样，丝毫不理会一人一马的交欢。
不一会，夏先生和银枪接着坠落，打断了一人一马的叙情。
“非，见过先生。”
男子的行礼一丝不苟，神情之间也满是敬重和尊崇。夏先生满意地笑着：这才是苏氏门徒该有的风度，我喜欢。“火凤之睛，可以给我了吧。”
“嗯”眉角皱起一丝不喜，但他很快压下，从怀间取出一粒火红色球状神果，递于夏先生，“谢先生怜悯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