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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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泽觉得这个家里割裂的厉害，一边是刚从长途火车上下来回家还要忙家务的汪梅润，一边是只开了个车就回家坐下来看电视的裴严新。
他走到正在给土豆削皮的汪梅润身边，见一条条土豆皮在她手下飞速飞出，不禁问道，“干嘛不叫我爸来做事？”
汪梅润像是有些意外他的问话，“你爸能指望他什么？笤帚倒了都懒得扶的一个人。”
陆启泽只觉得大受震惊，“那就什么也不做？”
“他是不是在家逼你干活了？”汪梅润突然惊觉地抬起头来，“他要叫你干活你别管，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学习。”
陆启泽的嘴张了又张，他沉默地在装菜的袋子里把青菜给拿出来放到水池边上，“那你也可以叫他做啊。”
“没事，”汪梅润把削好的土豆都丢进装水的搪瓷盆里，换了个洗菜盆把陆启泽手上的青菜拿过来，拿了刀来把尾部一刀切掉，然后解了稻草绳，全都放进了洗菜盆里，“还能怎么办呢，这个家还靠他养呢，我在家没事就做做家务，现在我就指望着你能早点毕业，等你上大学了我也就轻松了。”
她一边说话，脸上的表情又露出几分对轻松的向往，手下的动作却不停，飞快地将小白菜上枯黄的叶子也挑出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学习的怎么样？”
陆启泽学着她的动作也拿了颗小白菜像模像样地洗了，他没提之前的成绩，只说了这一次的，“这次会考成绩出来了，老师说我排在年级第十。“
“真的？”汪梅润的脸上露出了陆启泽从见到她开始第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些被岁月雕刻出来的纹路皱到了一起，却意外地让陆启泽感受到一种很舒服的魅力。
心情仿佛也被这样的笑容给感染，他也学着平日里裴瑾南的模样笑了笑，“嗯，过两天就会出正式的排名了。”
“真好，再努力一年，争取考个好大学，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等上大学就轻松了。”
汪梅润眼中是很单纯的期盼，她希望女儿能够将来考上好大学，能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陆启泽承担下来这份有些厚重的期盼，手下的动作由生疏慢慢转向熟练。
等到他仔细地将第五棵小白菜清洗干净，汪梅润已经把所有的菜都洗好。
她见女儿留下来帮她，便没再揽接下来的活，“那你把菜再清两道。”
说着她又拿来砧板开始嗒嗒嗒地切土豆。
陆启泽是第一次全程参与了饭菜的制作过程，即使他只帮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还好几次因为碍手碍脚被汪梅润赶出厨房，但等到菜上桌的时候，那种无法替代的成就感竟比他做出一道难题来的还要让他感动。
等到吃完饭洗完碗，又被汪梅润叫着出门溜了个弯，陆启泽才被允许洗澡上-床。
直到这时候，陆启泽才意识到，他在这个家里大抵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的。
裴瑾南的卧室就靠着客厅边上，无论是去主卧书房还是阳台，都不可避免地可以看到这间次卧的情况。
以前裴严新基本从不踏足这里，但汪梅润就不一样了，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来来回回地忙碌，陆启泽根本放不下心拿出手机来，一直到了快要睡觉的时间，他才做贼似的把手机摸了出来。
裴瑾南发过来了好几条消息。
点开第一条，他原本还有些放松的心情顿时又提了起来。
裴瑾南自从发出了那条有关陆宙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在等陆启泽的回复，结果没想到等到吃完晚饭，等到快要上-床睡觉了，她才等到了新消息的到来。
她迫不及待地将手机打开，还要担心这是不是什么骚扰短信，好在来的是陆启泽的。
“不用管他说的，你回绝他就好，我是不可能现在走的。”
不可否认，裴瑾南看到这个消息之后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但她又觉得如果他们两人没有互换的话，这不失一个很好的机会，毕竟县里中学的教学资源有限，还是比不上市里的，如果转学去市里，说不定陆启泽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成绩。
她把这话也跟陆启泽说了，但对方的回话也很简单，“就算是没有这回事，我也没想这个时候走。”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裴瑾南便打算明早起来就回复陆宙这个消息，她还打算问问对方自己家里的情况，结果就看到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一天？”
裴瑾南不明所以，“怎么了？你想要去哪？”
“过几天是我妈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
裴瑾南一时有些为难，他们家一向管得很严，自小连在朋友家吃饭都不被允许，更别说这没什么理由跑去市里了。
“要不你骗她说去柳市的朋友家玩吧，我那个朋友高中去柳市读的，一年见不了几面，她应该会答应的。”
到了陆启泽妈妈的忌日，裴瑾南按照陆启泽的说法，赶在一家人还没起来之前就出了门。
两人在公交车站碰了面。
这时候天色还有些早，裴瑾南看到陆启泽手上拎了一个包，拿过来打开一看，最上边放着几个包子。
“你妈妈让我带着在路上吃的。”
陆启泽的表情有些复杂，因为他扯谎说想要早点出发，汪梅润居然天还没亮就起来把包子蒸上了，还打了豆浆，他在家被逼着把豆浆给喝了，又吃了两个包子，对方却担心他没吃饱，临走前又给他带了几个。
“上边两个是肉的，你先吃了吧，下边几个是菜的，待会冷了再吃也没关系。”
陆启泽把装着包子的保鲜袋拎出来递给裴瑾南。
裴瑾南抱着袋子，不由得有些发愣，“我好久没吃我妈做的包子了，她老是担心外边的东西吃了不卫生，在家学了好多吃的的做法。”
她咬下一口肉包子，看着包子上边裂开的大口子，忍不住又笑出来，“我妈的包子还没学到家，每次包出来的包子都开口。”
一连吃了两个，两人才坐上了去往汽车站的公交。
“归谷山很远吗？我们现在过去，几点能回来啊？”裴瑾南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不远，我早点过去，是想避开我爸。”
两人并排坐在公交车的后座，早晨坐公交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于是两人屁-股还没坐热，就一起让了座。
裴瑾南眼疾手快地抢到了窗户边上的位置站好，又招呼陆启泽过来，周围都是人，两人干脆没再说话，就这么无言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江城因为靠着长江而得名，但因为近几年周围省的高速发展，让这边的人口流失变得有些严重。
但也因为这个，江城的生活节奏并不快，从公交车窗往外看去，路上稀稀拉拉的没多少人，只偶尔能看到几家早餐店已经开了张，里头还算热闹。
早晨人少车少，公交车便也跑得畅快，遇到没人的站台，司机直接一脚油门踩过去，因而还没到半个小时，两人就在汽车站前下了车。
买票，检票，上车，两人终于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坐下。
去往市里的大巴车有些老旧，散发着些许不太美妙的气味，裴瑾南一闻到就惊觉了起来，“要不你坐里边吧，我晕车。”
陆启泽反应了一下才弄清楚这话里的意思，他乖乖地跟裴瑾南换了个位置，又有些担心，“你晕车的厉害吗？”
裴瑾南在走廊边落座，“应该还行吧，我带了风油精来，到时候难受就涂一下。”
车里还有些空，汽车站的流水班车向来是人到齐了才开，看这个样子，大概还要等上好一会。
裴瑾南有些无聊，忍不住凑过去问，“你爸的事情，可以跟我说吗？”
她怕自己的这个话有些唐突，又加了一句，“你跟你爸具体什么情况我还不太清楚，我怕到时候他问到我头上来我都来不及问你。”
陆启泽没拒绝，事实上就算是裴瑾南今天不问，他也要趁着两人相处的时间好好交换一下信息。
短信中能交流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有限了。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慢道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爸一直在外边做生意，不怎么顾家，等我妈走了之后，他当时想再找一个女人来照顾我们，然后我跟他吵了一架，后来他就继续在外边工作，一年到头也就回来几次吧。”
“当初我妈因为生我妹妹出了意外，在医院里抢救了几天之后还是没挺过来，所以我不喜欢她。”
陆启泽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甚至没再看裴瑾南，而是把头转向了车窗外边。
从裴瑾南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裴瑾南思索了很久，决定还是从陆明珂身上入手，“你妈妈当初应该是很爱陆明珂才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吧，如果她还在的话，肯定也不希望你们俩的关系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