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你中午吃什么？”孙璐拎着自家煎的冷吃兔走在旁边问。
夏漾摇摇头：“不知道，看看有什么再说吧。”
自从周六那次之后，她有一周都没去那个秘密基地了，之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空了一周她才惊觉，那地儿从梁雨川踏进来的那一刻就不叫秘密基地了。
发现了这个，她顿时就更不想去了。
这段时间就跟着孙璐一起去食堂吃的饭。
“今儿下午的电脑课借下你耳机行不？”孙璐和路过的人打了个招呼，“我这周忘带了。”
“嗯，行，但收费阿。”夏漾踢了踢跑道上的小石子。
“欠着。”孙璐看着她。
“我这不赊账。”夏漾斜了她一眼，“给你五分钟考虑。”
“……没人性……”孙璐小声抱怨了一句，跑远了。
食堂里人多得像炸开了一样，挤来挤去不说，地上还有一摊打倒的饭菜，不知道是被谁从中间踩了一脚，西红柿的汤汁黏着踩扁的米饭拖了老远，还散着似有若无的牛肉味。
夏漾光是瞥见一眼，胃里就一阵痉挛，她走远了一点，也不管什么窗口是什么菜了，只要能离那滩东西远点就成。
被挤了两分钟，夏漾终于是受不了了，她走到孙璐面前说：“我不吃了，先走了。”
“阿，为啥不吃了啊？“孙璐回头看了眼人群，“那要不我去给你拿个碗，你赶点我的过去？我还带冷吃兔了呢，尝尝看呗……诶，真不吃啊？好歹泡个方便面嘛！”
夏漾挥挥手，走出了食堂，学校食堂就是太小了，不然也不至于每天都这么挤。
今天出了太阳，但是风大，时不时就把云吹过去挡住了，夏漾抬手放在胸前，摸着了项链，心里踏实了点。
操场上现在人多，夏漾拐进左手边的小路，这条路上有一颗大树，这个季节树叶落了一地，夏漾从中间穿过去，风把披着的校服吹歪了。
夏漾扯了扯衣角，捡起一片长得还不错的落叶。梁雨川好像就挺喜欢收集这种玩意儿，她见到过几次。
拿着叶子在手上把玩着，不知不觉就又走到了那秘密基地。
不对，应该算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基地。
梁雨川还在吃饭，没坐，而是直接蹲在边上，校服往那身上一盖，就跟隐形了似的，整个人薄薄的一片，都不用风吹，空气稍微一挤她觉得这人就要消失。
刚才隐在云里的太阳又出来了，风不知道从哪吹来的，树叶沙沙的响了响，地上斑斑驳驳的树影摇啊摇的。夏漾轻轻的坐到木椅上，气温有点低，她把腿放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闭上了眼。
她常常会希望自己一闭眼就不会再睁开。
不睁开她就不用回到教室看见满黑板的杂乱无章的字……
不睁开她就不用回家做一张张的卷子……
不睁开她就可以用最轻松的方式摆脱掉现在的生活……
……
夏漾睁开眼，阳光闪了她一下，她微微眯起眼，看得清个大概。
那个人吃饭一直很慢，她一嚼东西眼睛就会盯着某个地方，一直到这一口嚼完然后才会移位置。
她这么蹲着，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天空，夏漾跟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周围都是树，就只能从树顶围成的一小块空隙看见云，蓝色的底，白绵绵的云朵。
看久了，眼睛会疼，夏漾舍不得移开视线，县城的空气质量不是很好，很少有蓝天白云的时候，大多数天都是白花花的或者灰蒙蒙的。
她的房间望出去都被建筑挡了，看不见天，客厅里的落地窗倒是风景好，但她不愿意出去，任萍会坐在沙发上办公或者看电视，在家里的时光里她不是呆在房间就是连窗户都没有的自省室。
对天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这么仔细的观察蓝天白云还是头一次，挺新鲜的，就眼睛有点疼。
夏漾眨眨眼，润润的，感觉周围都飘了一层小泡泡。
手里的叶子在不知不觉间捏成了一团，夏漾看看那个人，把手里的叶子随手扔了。
她不爱捡这东西，留着也没用，更何况还被自己给捏变形了。
挺可惜的，要是被梁雨川捡到估计她会挺开心的，应该算是开心吧。
会笑吗？她还没见过她笑过。
夏漾又掰了根草，但太脆了，一折就断，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她把废掉的草挽成一团，弹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得走了吧，下午第一节课还得抽背历史，她昨晚是背完了，但还得复习一下。
那边的梁雨川吃完了，饭盒放在地上，但还蹲着，半天也没站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舒服？
夏漾这个念头很快就闪过了，舒不舒服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她站起来，抖了抖裤腿，太阳还持续照着，有点热，夏漾打算从另外一条路走。
脚底一软，风又一吹，伴随着一声惊恐的—“我靠！”，树影剧烈晃动起来，把世界都带动起来天旋地转的。
夏漾躲在树背后，背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最近长胖了，也不知道这个树挡不挡的住自己。
她侧过头，想从风的声音里的听出点什么来，她不知道，大概是梁雨川的动静。
但她没听到，周围除了风没有任何声音。视野里的那条绿“蛇”还静静的躺在原地，脑子里最后的画面就是梁雨川猛得惊起。
靠！
我靠！
真他妈……靠！
谁有病往地上扔条橡胶蛇，她真想将就那蛇把那人吊起来抽。脑子缺根筋似的，神经病……
夏漾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死抵着树，好像这样就能和树融为一体，能隐身似的。
其实她没必要躲，这儿又不是谁的私人领地，就一公共区域，就算被梁雨川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但刚才她就脑子一抽，暴完粗口她往梁雨川那一瞥，看梁雨川噌得就起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顺势就躲旁边的树后面去了。
这一躲性质可就变了，要是梁雨川再走过来和自己一对眼，好家伙，自己直接成变态了。
想想，又觉得挺好笑，梁雨川那个小身板，指着自己说变态？真就……挺傻逼一画面。
等了老半天，连风都消停了，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夏漾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她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
夏漾找了一圈，人确实是走了。
本来刚躲树后的时候，她还祈祷让梁雨川快走，结果真走了，她又更心虚了。
也不知道刚才她看没看到自己，虽然说自己的反应这辈子都没这么迅速过，但只要稍微一带余光可能就看见了，加上自己今天穿了个果绿色的连帽卫衣，挺打眼的……
夏漾觉得有点被动，还不如被找到，然后自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走到教室门口，她还在琢磨这事，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她又转身去厕所把卫衣换下了，她里面就穿了个短袖，卫衣一脱，再穿校服还是有点凉。夏漾出来的时候风往里一灌冷意更明显，她踢了一脚旁边快干了的树干，尘土飘在她鞋面上，夏漾甩了甩腿。
以防万一，为了再再再保险一点，夏漾走到门口又停了，转到后门进去的。
“你真不饿啊？”孙璐递给她一个蒸蛋糕，夏漾没接，摇摇头。
跨进去了就直接拿书起来背，挡着点有安全感。
“你该不会自己吃独食去了吧？”孙璐把蛋糕扔过去，一脸被背叛了的感觉。
夏漾没说话，她在想明天还要不要去那儿。
“喂？”孙璐拉拉她的书，“看这么认真？回我一句嘛……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孙璐把蛋糕拿回来，吃了两口，看夏漾没反应，又放下了，中午吃太多，咬那两口已经撑得不行了。
夏漾就这么想着，把历史背了一遍。
一直到午休孙璐回来才打断她：“还没看完？”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在补习吗？在哪？我爸也在给我找，我去你那，咱俩一起可以凑个伴。”孙璐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桌上对折。
谁要和你一起？夏漾的第一反应，她愣了愣，对于孙璐她只当同学，还没到朋友那种程度。
“凑不了。”夏漾把占了自己一半桌子的校服袖子推了过去，“我没去，我妈把补习班退了。”
“退了？那你不得高兴？”
高兴个屁，班是没报了，取而代之，直接找了一老师到家里蹲着，本来就烦，听说是她以前的学生，还没见面，她就已经和那个老师单方面宣战了。
夏漾看着书上的文字，那些字却没办法再组成一句话，成了杂乱无章的符号。
“你呢，报个补习班还挺高兴的。”夏漾反问。
“那当然了，能把我手机拿回来，上个补习班也没什么损失。”校服被她折成了个正方形，孙璐拍拍它，“而且，也就两个小时，还是挺好混的。”
只有两个小时，倒真是挺不错的。
夏漾嗯了一声，把书一收趴下去了。
诶，等等，梁……雨川？
不对，不是雨川。
夏漾抬头再次确认了黑板上值日生的一栏。
梁予川。
原来她是这个予阿……
予川。比她原来想的那个雨要好听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