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狱中相见
“柳小姐,听见了吗?这是开封府击鼓升堂的声音,如今在堂上受审的人是谁,我不说你应该心里也很清楚。我听闻你与他有一桩婚事,你就不想救他吗?”
“这,这,表哥的确与我有桩亲事,我也想救他。可,可”
“可什么?绣红是你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她被你表哥杀死了你却不想为她报仇?既然不想替她报仇又为何会眼睁睁的看着颜查散被官府捉拿?要知道颜查散犯的可是死罪,现在离秋决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又说想要救他,柳小姐可否告知我是什么原因呢?”
官断十条路,九条人不知,在古代用刑逼供这是最常见的手段。可为什么问案非要在公堂之上而不是在监狱里呢?在监狱里问案岂不是效率更高吗?其实答案非常简单,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仪式感,借助公堂和三班衙役的严肃,给犯人加深心理压力。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说吧。绣红是你的丫鬟,小姐在秀楼里休息,丫鬟除非紧急时刻绝对不会不声不响的外出。也就是说她是奉命外出前往花园的,对吗?”
“绣红前往花园,刚刚入住柳家的颜查散也碰巧在那,而且那又是三更时分,那他们之间大概率是约定好的。我刚刚说过,绣红是奉命行事,换言之是主使她的人与颜查散有约。绣红又是你的贴身丫鬟,能命令她的人不多,其中有谁还用我接着说下去吗?你也清楚,颜查散一死,你就得嫁给冯君衡了。听说那个人的相貌真是不敢恭维啊。哈哈哈!”
庞昱此时也是故意在给柳金蝉施加心理压力,本以为柳金蝉在这种氛围下能够放松些,主动开口说明缘由,却没想到还是得用手段逼供。将心比心,如果将庞昱本人换到那个位置上,跟在身边多年的八两突然被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杀死了,庞昱绝不会对他起任何的同情心,恨不得早些将他处死才好。
“大人,您别问了,我说,我全说,的确是我让绣红去的花园,也是我约表哥颜查散在花园中相会,但绣红是怎么死的,我是真不知道!那天”
咱们书接上文,前文书说道柳洪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颜查散收留在府里,可心里也是想把这个小秀才挤走。
故意将他安置在一处废弃多年的书房里,说是书房其实里面也没什么正经的书籍,屋里面灰尘一寸来厚,窗户纸都破了四处漏风。屋里也潮,屋顶都是漏的,一旦要是下雨,那里面就热闹了。
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屋外下暴雨,屋里下大雨,要是雨下的太大,都得到屋外头避雨去。不止如此,柳洪还特意下令不许下人给颜查散主仆二人送吃的送喝的,为的就是将他逼走。
“主人,这也太欺负了人了。刚才我就想说,您那个姑父听您说完脸色就变了,这分明是不想留咱们在这,您又何必非要留在柳家。咱们身上还有不少的银两,不如离开这里去找您那个结拜兄弟金爷吧。求他给咱们找间屋子,何必在这受气?”雨墨建议道
“雨墨,你多心了,都说穷文富武,借着这间屋子安心攻读才是。我也有些口渴了,你去找点水来。”
“好嘞,我这就去。”
别看颜查散嘴上这么说,心里面也犯嘀咕,但在雨墨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雨墨找来找去从护院休息的地方找到了一把茶壶,拿着到了厨房想要打水。却不曾想被厨房的负责人百般刁难,茶壶大了不说雨墨自己也挨了打。万幸遇上了一位好心人,柳金蝉的奶娘田妈给解了围,又派人给颜查散主仆送去了吃喝。
要说田妈为何在此,还得往柳金蝉身上引。这婚事不像是现在,过去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两口从来没见过面就硬凑到一起过日子的有很多。柳金蝉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夫叫颜查散,听闻表哥到了家里特意让奶娘出来看看究竟长得什么样。
门一开田妈进来了,这脸色可不好看,柳金蝉连忙问道:
“奶娘,有什么消息吗?”
“姑娘啊,就别提了!我说话你别生气,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爹嫌贫爱富,良心变了。颜公子进京赶考,投奔亲戚,不曾想你爹直接给他安排在废弃的那处院子里,也不问问吃,也不问问喝。还主使府里的下人不许给他们送去吃喝,姑娘,你说这安得是什么心!”
柳金蝉一听惊讶万分,失声说道:“奶娘,您说我爹真是那样的人!”
“哎呦,你们是爷俩,外人不能说别的话,有道是疏不间亲。可我是你的奶娘啊,我这个人又多嘴有什么说什么,你爹就是那么个人!另外我还听说,他要将这门亲事切断,要将你嫁给夫人的侄子冯君衡!”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能缺德说这种瞎话吗?”
柳金蝉一听就哭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时间没了主意。田妈心里挺同情,别看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却是从小吃她的奶长大的,跟亲生的又有什么两样。夫人颜氏在世时对她是恩重如山,从来没把她当成过外人,柳家与颜家订娃娃亲的事情,她也是一清二楚。
往前倒回几句,柳洪本是绍兴人,过去又这么句话,说是绍兴出师爷。颜查散的父亲颜世昌是县令,柳洪就是跟前的师爷。哥俩关系挺好总在家里面喝酒,一来一回两家就结了亲事。颜世昌的姐姐嫁给了柳洪,这叫下嫁。
什么叫下嫁?
下嫁就是不让卖了。
后来两家都有了孩子,柳洪知道颜世昌本事不错,才学挺好,日后的官运定然是飞黄腾达,主动上去攀亲,于是颜查散和柳金蝉就这么订下了一门娃娃亲。可后来听说颜世昌得罪了当朝太师庞籍,一辈子升不了迁就只能当一个县令,柳洪这时候心里是无比的后悔。
这也就是庞籍不在这,在这一定得喊冤枉。一个太师对一个县令这么在意,他这也太不尊品了。
颜世昌因身患重病辞官不做后柳洪便拿着这些年从当地富户手里赚的银子举家搬迁来到祥符县,买了房置了地过起了殷实的生活,再也不去管颜家的事情。颜世昌死后更是狠心断了两家的一切来往。
这就是田妈不满柳洪的原因,柳家是依靠着颜家兴盛起来的,亲事也是你自己刚赶上去订的,现在看着颜家破败了就不认账。不想将小姐嫁过去还能理解,毕竟天底下哪有忍心让女儿过去受苦的父母,可这么对待亲侄子就丧良心了,再不喜欢他柳家家大业大也不缺两个人的吃食。怕看着闹心,大不了在外面给他找个小房让他读书,日后中了举那皆大欢喜,若是中不了给俩钱打发走就行了。
田妈安慰了柳金蝉片刻,见柳金蝉情绪有所好转,说道:“姑娘,这门亲事你是愿意退,还是不愿意退。”
“奶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终身大事哪能胡来呢?这又不是做买卖。我决心已定以身相许,活着我是颜家的人,死是颜家的鬼。”
“这就对了,人就应该这样,得知恩图报。可你能拧过你爹吗?而且颜家这么穷也不是一回事。要不咱们这么办,小雨墨当时哭的挺惨,备不住颜公子脸上挂不住就离开柳家了。但他离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你们也没见过面,我给出个主意。你给他写封信派人送过去表明心迹,让他放心,再偷着给他点银子,让他找个地方安心读书。来年进京赶考,万一老天爷有眼颜公子中了举人得了个一官半职,那时候您也能如愿嫁过去也不至于过苦日子。”
“奶娘说的有理,现在除了这么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我跟表哥面都没见过,就写信给他,说出去岂不是令人嗤笑。”
“哎呀,姑娘这事您可就别顾虑了,您家情况特殊,跟其他家不一样,送封信过去又算得了什么。你快写封信吧,派人递过去。”
柳金蝉提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约定三更时分在花园内相见,又准备了些散碎银两和金银珠宝,这里面单拿出来一件首饰都值不少钱,可见人家小姐的诚意。颜查散得到书信后心里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碰巧冯君衡来了,颜查散顺手就将信件塞到了一本书里面。
冯君衡此行的目的就是看看自己这位竞争对手怎么样,聊了许久一直到了黄昏便与颜查散交换了折扇,自己只知比不过他。又见那本书有些奇怪明知道里面有一封书信,心里好奇便给借了过来。拿回来一看勃然大怒,当即就起了歹心。
到了三更时分,柳金蝉抹不开面子就派遣丫鬟绣红带着东西去见颜查散,自己则是和奶娘田妈躲在暗处。走之前约定好了暗号如果有人在此就大喊一声,到了花园不久绣红便叫了一声,柳金蝉以为是有人来了连忙和田妈跑回秀楼。
“大人呐,我开门等了绣红一夜,哪知道她竟然一去不回。次日清晨我才知道绣红被人给害了,就留下了我表哥的一把扇子。绣红与表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怎么可能下此毒手呢?可我又担心名节受损,一直不敢说明此事。”
柳金蝉越说越伤心,不多时便已泪流满面。庞昱和杨延琪尴尬的对视一眼,这传书递简就担心有辱名节,那他们昨夜做的事岂不是天理难容。尴尬的咳了两声,缓缓说道:
“柳小姐,想必颜查散对此事供认不讳也是担心这件事,想必民不告官不究的道理你也清楚,不过他自己若是不想伸冤,我们也无可奈何。”
“那大人您说怎么办吧。”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出面求包大人让你和颜查散到牢里见上一面,如果你能劝说颜查散回心转意,我们也好为其伸冤。不然这世上就多了一位冤死的鬼魂。”
“小女子愿意一试。”
“好,琪儿,烦劳你看好她,我这就去面见包大人。”
庞昱走出厢房来到书房寻找包拯,包拯得知柳金蝉愿意劝说颜查散连连大笑,请公孙策安排人送柳金蝉进入大牢面见颜查散。公孙策平时对于此事必将亲力亲为,这次却出奇的安排了其他人前往。
“大人,侯爷,学生有一重大发现,但却不知是否与此案有关。”
“哦?还请公孙先生明示。”包拯急忙问道
“学生在送颜查散入牢之时他身上也有两处刀伤,而且都是在要害之处,再深少许便可致命。绣红身上的伤口只有脑后一处创伤,但据学生推算那并不是致命伤,她是死于窒息。绣红的指间里也查出来了一些碎屑,很可能与真正的凶手有关。”
“那这么说,颜查散所交代的情况绝不是事实,自己身负刀伤前去寻灯也应该是与雨墨主仆二人一同前往,孤身一人前往花园的确是有悖常理。看来此事定有蹊跷。”包拯推理道
庞昱闻言不禁有些头痛,这种情况若是放到了现代案子就差不多破了,只要验出绣红指甲中的纤维再进行对比,就能筛选出凶手的人选。不知想到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连忙补充道:
“对了,我还忘说了,柳金蝉说那天夜里是她约颜查散去的后花园,绣红是奉她的命令去查看情况的。那封信,只要找到那封信或者将柳金蝉的奶娘田妈带到堂前作证,这件案子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查下去。”
“张龙赵虎!”包拯连忙喊道
“大人。”
“一事不劳二主,你们二人速去祥符县将柳洪和奶娘田妈带到,如果颜查散死不开口,是否能为他伸冤全看他们怎么说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