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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师父大礼·天色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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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他第一次称他“宁王殿下”,虽说他的真实身份二人早已心照不宣,但此时这样的称呼,让他有着一种无比疏离之感。

    赵云洛苦笑:

    “呵,我就知会如此!这些时日,我知你夜夜守在我床边等我醒来,也知你亲手为我煎药,亲自下厨为我做吃食。然而我也知道,你做这些,皆因我救了……”

    林叔明打断他的话道:

    “殿下再不躺下歇息,不快些养好伤,又如何与我谈那两不两清之事?”

    “哼,养好了伤,你便不再……,……你……你方才说什么?!”

    两不两清之事?!

    他这算是回应我了吗?!

    待赵云洛反应过来,林叔明已经收拾停当离开了西屋,只留下他一人傻愣愣地兀自发呆。

    两个多月后,已进入仲夏五月。

    今年与以往不同,因出了那档子事,端阳节前后,清洁洒扫、驱秽辟邪做得格外讲究。

    陈清媛与周妈妈将各屋铺盖帐幔等细软物品统统做了清洗更换,还为每人都备了崭新的夏季衣衫。

    老爷子带着卫嫣与小李逵上山采集了大量草药,除了储存留用之外,还泡制了药酒,余下的角料碎物,便用来制成香囊随身佩戴。

    这日午后,苏攸攸屋内,几个孩子正围坐在小桌旁,一边摆弄着针线布料,学着缝制香囊,一边有说有笑地闲聊。

    “什么!林三公子和骆公子就是那话本子里的明公子和洛公子?”

    向来处变不惊的卫嫣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方慧与苏攸攸。

    “嘘~”方慧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环顾四周,没发现有大人在,这才松了口气,继续之前的话题道:

    “现在的重点不是话本子,而是,林三公子已经下山一个多月了,你们说,他还会回来找骆公子吗?”

    ……

    苏攸攸重生一世,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伙同两个娃娃磕起了林叔明与赵云洛的cp。

    只听卫嫣道:

    “林三公子临走时既已答应骆公子会回来,那便一定会回来!”

    “你怎知他不是受了骆公子胁迫才答应的?再说,倘若只是回来同骆公子道个别,那还不如不回来了……”

    方慧一边说着,一边端详着手中缝好的两只香囊,留了自认为比较满意的一个,开始往里面装药草。

    卫嫣道:

    “骆公子救了林三公子一命,林三公子又非那忘恩负义之人……”

    方慧抢白道:

    “要说救命,林三公子不也救过骆公子一命,如今两人扯平了,互不相欠!”

    “那怎会一样!林三公子当年救骆公子,是出于陌生人的良善之举,又未伤及自身性命。可这次骆公子是舍了性命去救的林三公子!”

    “……”方慧思量了半晌:

    “阿嫣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林三公子未必会回来。”

    苏攸攸道:“为何?”

    “林三公子家大业大,都说如今的姑苏林家富可敌国,林三公子什么身份?又岂会轻易为了区区一个骆公子抛家舍业?”

    苏攸攸笑道:

    “如果说骆公子也是身份尊贵,又当如何?”

    方慧放下手中香囊,用手支着脑袋想了片刻,道:

    “那也不妥,林三公子不仅人好看,待人也和气,最重要的是有经商的本事!我娘亲说,姑苏林家能有如今的势头,有大半的产业都仰仗这位林三公子打理有方呢!”

    方慧说着,面露一副崇拜神色,紧接着想到赵云洛,变了面色,略有不屑地道:

    “再看那骆公子,样貌嘛,虽也不差,但肯定比不上林三公子,身份尊贵又如何?整日游手好闲,也没看出有什么过硬的本事,……哎呀!反正骆公子除了救了林三公子一命,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林三公子回来的理由了。反正,若是我,便不回来!”

    方慧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要配得上林三公子,既要门当户对,又要人品样貌相当,还要有本事……

    卫嫣却是对这些颇不在意,道:

    “喜欢便是喜欢,想回来便回来,哪里都像你这般,想这么多!”

    “我又没说错!

    攸攸,你觉得呢,林三公子会回来不?”

    苏攸攸汗颜道:

    “这个嘛,难说!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回来!”

    免得宁王殿下闹起失恋来,殃及她们这些池鱼。

    三人正聊着,小李逵从外面跑过来,好奇道:

    “师姐,惠姐姐,阿嫣师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方慧道:

    “你小孩子不懂,别问!”

    “哼,不问就不问,我还不想知道呢!”

    小李逵朝方慧做了个鬼脸。又向苏攸攸道:

    “先生让我来请师姐去课室,有话与师姐说。

    还有,义父适才去捕了鱼回来,问师姐今晚是想吃清蒸还是红烧,或是别的什么烧法?”

    早在年前,丰伯便将小李逵认作义子,如今也到了启蒙的年纪,索性让他与卫嫣一起,跟随文斐开蒙识字。

    因此小李逵称卫嫣为阿嫣师姐,对苏攸攸则直接以师姐相称。

    苏攸攸从桌上挑了几个制好的香囊塞给小李逵,道:

    “红烧吧!”

    自受伤以来,一直清淡饮食,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身体基本康复,倒很想吃点重口味。

    小李逵拿着香囊凑近鼻子闻了闻,留下一句:“多谢师姐!”欢天喜地一蹦一跳地走了。

    苏攸攸随后来到西厢课室,心中知道师父让她来,大概率是要兑现一份大礼的承诺了。

    两个多月前文斐答应苏攸攸,待她身体痊愈,便送她一份大礼。苏攸攸思来想去,什么宝物都不及师父的字画好,一来不需要花重金求得,二来将来留念也好,收藏变现也罢,都胜过别的东西。

    于是便向师父讨了一幅字画。

    记得文斐当时的话:

    “这有何难!为师往后每年都送些字画给攸攸,直到攸攸出嫁,就当是为师给攸攸攒嫁妆了!”

    西厢课室内,文斐正在倒腾柜子里的纸张书籍,案上随意平铺了几张尚未装裱的画作。

    苏攸攸打眼瞧去,确定是师父的大作没错了。这些世人不曾得见的画作,任意拿出一张都价值千金,竟被如此随意地摊放着,苏攸攸也算是开了眼。

    文斐见她来了,笑嘻嘻过来指着案上那几幅画道:

    “小攸攸快来看看,喜欢哪个?”

    “这么多!都是师父这些时日画的吗?”

    “自然也有往年的,小攸攸看看,喜欢哪个就留下,剩下的便拿去卖了换银子,给小攸攸存嫁妆!”

    苏攸攸上前细细看了起来。桌上大大小小共有五幅画作,其中三幅山水,行云流水,气势恢宏。一幅花鸟,栩栩如生,细腻秀逸。还有一幅最为别致,写意山水中,一片盛开的桃花林下,一个小女娃正奔向古树掩映的柴扉院落,远近虚实相得益彰,气韵生动,色彩浓淡相宜,集浑厚与灵动于一身,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目光。

    欣赏了良久,文斐指着桃林那幅道:

    “攸攸可是喜欢这一幅?”

    苏攸攸点头:“嗯!”

    “乖徒儿果然有眼光哈哈!”

    却听苏攸攸又道:

    “其实这里每一幅徒儿都喜欢,若是拿去卖了徒儿舍不得,都留下可好?”

    文斐闻言更是眉开眼笑,将那幅桃林拿了出来放至一旁,又选了两张山水出来,道:

    “乖徒儿既如此说,那便将这三幅留下,剩下两幅为师做主,不必留存,待装裱妥当,拿去烟雨楼卖了便是!往后每年为师都会画,攸攸不必舍不得。”

    “师父,徒儿希望师父作画是因为有了兴致才画,而不是只为了给徒儿攒嫁妆才画,如此,师父便没了作画的乐趣,那便不像是真正的等闲山人了……”

    文斐听苏攸攸如此说,内心颇为触动,面上却是大笑道:

    “哈哈哈哈,乖徒儿言之有理,只是为师一想到要给小攸攸攒嫁妆,便有了乐趣……”

    “……”

    小厨房飘来阵阵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日暮时分,大家齐聚堂屋用餐。

    西屋内,闻了半个下午从小厨房飘来的鱼香味,早就饥肠辘辘的赵云洛神情沮丧地看着李笙端来的一碗清汤面,心道:就这?

    “神医再三嘱咐,主子眼下伤未愈,切不可沾荤腥油腻,这碗清汤面还是丰伯特地煮的,殿下吃些吧……”

    李笙苦口婆心劝着。

    赵云洛看着这碗面,哪怕是丰伯做的,在闻到了红烧鱼的香味之后,被勾起了馋虫,哪里还会对这碗清汤面有食欲!

    “本王不饿,先放着吧。”

    打发走了李笙,赵云洛躺在床上兀自想念起了林叔明,以及林叔明曾为他煮过的粥……

    一个月前,林叔明伤愈下山,临行前给了他一句承诺:

    “……待我处理好山下各处事务,便回来找你。等我。”

    尽管他不明白林叔明所说的“回来找你”究竟所谓何意,但后面那两个字——“等我”,委实让他喜不自胜。

    这两个字似乎充满无限魔力,让他心怀期待,得以踏踏实实安心在山中养伤。

    ……

    寒山寺,一间隐秘禅室内。

    “荒唐!”

    静远侯林业恒拍着桌子,茶杯被震得叮当脆响,晃出了茶水。

    坐在桌对面的林叔明却是不动声色,漠然垂眸。

    “你是对这个家有多不满意!……将手中事务交与你长兄和老四,撒手不管,你意欲何为?!

    还有,……前几年你背着我在江州洛县搞的那座青楼,虽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可并不意味着我不知晓它的存在!我林家世代儒商,不要仗着我对你的纵容……”

    “叔明并无不满,只是想放手而已!父亲难道不觉得,近来家中皆大欢喜吗?

    至于那烟雨楼,若是父亲担心辱没林家名声,那大可不必,烟雨楼与林家本就没有半点关系!”

    静远侯林业恒一时气结,指着他道:

    “你……你这是想同林家断绝关系?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查明家的事!你给我记着,便是到死,你林叔明都是我林业恒的儿子!”

    “呵,父亲知晓又如何!我的身世,父亲既不齿相告,我自己查又有何不可!”

    林业恒又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查到又如何?还不是招来杀身之祸!”

    林叔明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难道父亲不知,给我带来杀身之祸的是什么吗!

    我身体里流着明家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与我查不查又有什么相关!”

    ……看着一向性格内敛的林叔明,此刻因激动而双目猩红向自己大吼,林业恒一时无言,颓然坐下,良久后才道:

    “……为父隐瞒你的身世,自有苦衷,这些年,为父处心积虑,谨小慎微,为的就是想保你一世安稳,没曾想还是……”

    林叔明嘲讽道:

    “父亲以为瞒着我,就能改变这一事实吗?父亲以为瞒得过我,就能瞒过所有人吗?无论如何,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如今我庆幸自己知晓原委,不致于哪天突然一命呜呼成了一个糊涂鬼。”

    林业恒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曾听到林叔明在说些什么,突然道:

    “叔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外祖暗中派人找过你?是不是他许诺了你什么,是以才让你如此不管不顾,抛下所有?”

    林叔明心底一叹,也不否认。

    林业恒见他默认,眼中情绪纷杂,有失望,有痛惜,有苦涩,也有一丝丝悔恨。

    “为父知晓你的个性,非是觊觎权势地位、野心勃勃之人,若为自保,在侯府,为父便可护你周全,又何须去……”

    “呵,侯府?一个圣旨,便可让父亲最疼爱的晓星妹妹远嫁南麓,这侯府又能护谁周全?”

    林叔明打断父亲的话,不无嘲讽地提起了林晓星指婚一事,见林业恒眉心郁结,知是触动了父亲的心事,虽心有不忍,但这次与侯府割离,他心意已决,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日后不牵累到林家,只得如此,遂继续道:

    “不过,单论这门亲事,侯府倒也不亏。至不济,那南宫瑾也算是晓星妹妹心仪之人,父亲大可不必忧心。

    至于叔明,日后自有自保之法,不劳父亲费心。”

    林业恒颓然良久,终是自嘲一笑,道:

    “为父无能,这侯府,确是不值得你留恋,走吧,走吧……”

    林叔明隐了眼中情绪,当即起身,向林业恒行了大礼。

    “今日与父亲一见,言尽于此,诸事已了,叔明……就此别过!”

    说着迈步出门,却又在门口处停步,道:

    “父亲养育之恩,叔明谨记,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叔明绝不会与侯府为敌。……保重!”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候在屋外的伍月与管家林叙二人,一个追上前去,一个进了房内。

    “侯爷,明哥儿就这么走了,这可如何是好!那与京城谢家联姻之事……”

    “罢了,他去意已决,又何必做那徒劳之事!”

    “可至少也该让明哥儿知晓侯爷的一番苦心。谢家世代簪英接武,功勋显赫,放眼整个大瑞,除了萧家,便是谢家,此次若能与谢家联姻,明哥儿便可得到谢家庇佑……”

    “哼,知不知晓又能如何,只怕他还瞧不上!”

    “侯爷……,也许明哥儿他……只是不想因明家而累及侯爷,累及林家,是以才……”

    林业恒长叹一声,为父二十余载,又怎会猜不出他的心思。

    片刻后,林业恒起身敛了神色沉声道:

    “日后在侯府不许任何人提起他的事,对外只说“下落不明”!”

    “是!”

    管家林叙躬身应声,跟随侯爷出了禅房。

    ……

    三日后,洛春江畔烟雨楼内。

    看着玉夫人领命告辞出了雅间,伍月道:

    “公子今日是在此留宿还是去方外居?”

    林叔明起身整理衣衫,披好斗篷,将风帽罩在头上,边走边道:

    “都不必了,天色尚早,直接上山吧!”

    伍月看看窗外,薄暮沉沉,日落西山。

    天色尚早?

    二人从烟雨楼小侧门出来,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突然警觉到有人逼近,伍月直接一个回旋挪移,将来人死死钳制。

    那人被卡了喉咙,一时又发不出声,只能任人摆布,伍月定睛一瞧,原来是林升,低声道:“怎么是你?”

    “咳咳!上车再叙!”

    马车内,林叔明疑惑地看着林升道:

    “你怎么来了?可是交接出了岔子?”

    “回三爷,各处交接一切顺畅,并无差错。小的这次来,是侯爷打发小的来给三爷带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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