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乞儿
黎庶感到有些头疼和乏力，他道：“林程远，我当真没有力气陪你玩赏了……”
林沅瞧他说的这般无奈和厌倦，不禁有些心疼，他拉着自己的心上人进庄，吩咐好下人，随后带着黎庶来到一间大房间。推门而入就被雾气扑了满面，黎庶稍稍有些愣住他看到屋子正中央有一个大浴池，浴池身都是上好的汉白玉和青玉铺的，出泉口为一个黄金龙头像，温泉从龙嘴中喷出，池底还固定了几个石蹬。
林沅满意地笑道：“昨日傍晚听闻你在雪中独步行了两个时辰，又被那秦岭折辱，再加上我昨夜瞧见你胳膊上似有刀伤便一时起了私心将你带来。”
黎庶听的一怔一怔的，他看着林沅不知所措，又有些懊悔方才的神态。
索性林沅根本没当回事，他抓着黎庶的手眼中闪着光似地道：“黎哥哥，这个山庄是我听闻你近月来身子常有不适才特意建造的，从未带任何人来过。此泉水有疗伤医病的奇效，且可以疏解疲乏，黎哥哥不妨试试。”
黎庶看着林沅的眼睛一时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好半响才道:“多谢你，程远。”
林沅非常高兴的转身叫黎庶先除掉衣物下药泉，在自己除衣下去，侍奉的婢女按照林沅先前进屋的吩咐沏了壶凉茶放在池边的小几上，随后退下。
林沅缓缓朝黎庶身边走去，近到他看清黎庶身上的伤疤和於青。於青是昨夜秦岭弄出来的，伤疤则是近月来黎庶用刀在身上留下的伤口，有些是浅浅的，有的却又长又深而这些伤疤会一直跟着黎庶直到生命尽头。林沅心疼的抚摸着一道伤疤，他能想象黎庶当时是如何疼的，但是林沅唯一没看到的便是黎庶双膝的伤。黎庶的双膝从昨晚到现今还是红肿的，有的区域甚至慢慢发紫，这全是被冻的。
被触碰到肌肤的那一瞬间黎庶似乎轻轻颤了颤，他微微躲避林沅的触碰，嘴上小声道：“二皇子……这不合礼节。”
林沅以为将黎庶碰疼了，他更加小心翼翼的松开手，将黎庶整个抱起放到池沿边仔细看着膝盖，越看越心疼，但他不能说出那些太不符合礼节的话，只是吸了口气道：“别叫二皇子，叫林程远。”
黎庶沉默不言，他缩了缩腿，偏开脸。姻雾朦胧弥谩，叫林沅看不清黎庶的表情，但此时的黎庶眼角泛者红，似乎像一个刚刚受了莫大委屈现在来寻求安慰的孩子。林元又默默将黎庶放到泉水中，以免着凉。然后他兀自起身去拿小儿上的凉茶，替黎庶倒杯后端过去，细心地道：“黎哥哥先喝些，待会儿泡暖了不容易口干，也免得起身着凉。”
黎庶端着凉茶小口一小口全部喝干净，随后闭眼凝神，没想到竟闭出困意，意识渐渐朦胧，黎庶实在撑不住，于是睡了过去。等黎庶再次醒来的时候几乎将近傍晚，他已经被人细心整理好穿着，头发也已擦干，正躺在床榻上黎庶下床后便瞧见正读着书的林沅坐在不远处，林沅闻声也望向了他，随后放下书起身朝他走来。
“有没有觉着身上的伤口好些了，风寒可还厉害？”林沅边走边问。
黎庶轻轻摇头，他真的感觉好了许多，心中不免感激林沅，但他却道:“程远，天色已晚，我该回王府了。要是再晚子疏会生气。”
林沅沉默了，半晌后他“嗯”了一声，轻声道:“我送你……”
黎庶却摇头，他说:“叫个马车我自己走便好，用不着麻烦你，今日多谢。”
林沅冲黎庶笑了笑，虽然有些勉强，但是真的挺开心。他不奢求黎庶因为这么些小事就对他有所大转变，他觉得只要黎庶能陪陪他，与他说说话，甚至冲他笑一个，他便很知足高兴了。
人总不能太贪心，否则会适得其反。
林沅带着黎庶出了山庄，四周的婢女冲他们行礼，林沅吩咐了下人预备马车。
远处传来追赶的声音，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直接冲了过来，他四周扫了一圈随后直接扑进黎庶怀中高声哭喊道:“庄主哥哥救命!”
这一扑叫黎庶措手不及，叫林沅微微皱眉。林沅看着黎庶雪白的外袍被小孩儿脏兮兮的手抓黑，想要阻拦却忍住了。在小孩儿身后追赶他的侍卫一把揪住小孩儿的后衣领想把他扯离黎庶，但是那小孩儿抱的很紧。侍卫抽出了剑指向小孩儿，黎庶一看抽出了秦岭在出门前交给他的秦王令牌，护住那孩子道了句“放肆”。
侍卫看着秦王令牌对黎庶拱了供手，道:“黎公子。”
黎庶没料到那侍卫竟然识得他，正想问问，却听那侍卫道:“秦王在找您，这乞丐在街上偷了秦王的荷包，是秦王命属下抓住他的。”
黎庶心道原来是名小乞丐，他联想到自己儿时，有些可怜那孩子，于是对那侍卫道:“不碍事，你随子疏讲荷包我会带还于他，不必为难一个孩子。”
侍卫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黎庶，却瞟到了黎庶身边的林沅正打量着他，侍卫连忙跪下道:“见过二殿下。”
林沅将侍卫扶起，又看了眼那孩子。侍卫的眼力见很大一下便明白林沅的意思，他道:“这位乞丐便交与黎公子和二殿下了。”
黎庶刚缓口气，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声音的主人走了上来，对侍卫道:“在其位谋其职，主子的话便是天子也难改。不明白这个，你回去便领一月月钱回家去吧。”
黎庶看着秦岭，不禁护紧了怀里的孩子。
秦岭见了他这样觉得有些好笑，他先冲林沅笑了笑，随后对黎庶道:“之诩，抱那么紧干什么，我又不会将他怎么样。你抱我的时候可没抱这么紧过，也不留心脏了衣服。”
那孩子不听秦岭的话还好，一听完就涨红了脸连忙松开黎庶，看见黑印子后又低下了头。黎庶却对他笑笑，轻声说了句:“无事，莫怕。”
林沅有些意外地看着黎庶，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黎庶笑了，尽管这个笑容很淡，但林沅也恨不得将每个细节都瞧仔细。秦岭却默默不自发地皱起眉，似乎有些不悦，或者说有些心情复杂。
黎庶对林沅面无表情地行了礼，站在好友的角度道：“谢过二皇子招待，但天色已晚在下不便久留，秦王已经到了，便无需二皇子相送，就此别过。”
黎庶说完将自己身上带的全部碎银拿出放到那小孩儿手中，又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缓缓走到秦岭身边将秦岭的荷包拿出递给他，微微笑了笑道:“回府吧，子疏。”
秦岭刚刚还莫名着火，现在见着黎庶对他笑却再也火不起来，将黎庶那着他荷包的手连荷包一起攥住，轻咳了一声，并不熟练地说着他几乎从不说出口的话，这画面竟让黎庶想起他们少时，秦岭道：“我还差这点钱吗，都给你了。以后不许这么晚都不回府……我找了你许久。”
我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愿意尽数给你，你便不要轻言离开了吧
黎庶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秦岭，给秦岭盯的好不自在，他拉着黎庶匆匆上了马车。
林沅瞧着眼前所发生的画面暗自抿嘴垂头，放在衣间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握成了拳。许久之后他蹲下身问还停留在他身边的那个乞丐少年:“刚刚的哥哥好吗，你喜不喜欢他？”
林沅看见少年很高兴的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他苦笑了一下，看着远行的马车轻声道：“我也喜欢他，但我遇见他的时间晚了，所以我知道他不会属于我。
少年看着他，似乎没太听懂。林沅看着他笑了，问:“想留在我身边吗这样你还会有机会见到那位哥哥。”
那个孩子眼里闪着光，憧憬又拘谨地点了点头。然后林沅叫人带那孩子进到山庄梳洗打扮，林沅看着清洗完毕后的那个少年，有些心酸。
“叫你辰溪吧。”林沅看着辰溪的眼睛，继续道，“清晨的小溪永远泛着光，愿你前途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