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夏目，今天陪我去一趟东京行吗？」一天放学，夏霓向同桌提出了邀约。
「东京？」夏目贵志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啊啊，正好跟妖怪有关的事情，想说带你去看看。」夏霓将书包收好，和幸村真田二人挥了挥手作为道别。他们今天还有部练无法同行，况且身为普通人的他们也无法适应这种场合。
「妖怪……」夏目抖了抖，若是可以他也不愿与彼岸之物扯上关係。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小伙伴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害自己。
「放轻鬆，就当作放假去玩一玩就好。」看出同桌的紧张，夏霓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没事的。」
夏目心头一股暖意流淌过去，他温和地点点头，欣然接受了夏霓的善意。
「我回去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嗯，我等一下去你家门口接你。」
「对了。」夏目在踏出教室之前回头望向教室内的金发女孩，「可以问一下我们要去做什麽吗？」
女孩勾起唇角，给了夏目一个他有听没有懂的答案：「百鬼夜行。」
☆
新一任的黄金之王其实一直对于阴阳术、妖怪方面的势力感到苦手。
虽说先王本是出身于阴阳师世家，并在圈内具有一定的威望。但是她既不是国常路家族之人，先前又与其长老有过过节，她实在是不想再与他们牵扯上任何关係。
就算他们非时院拥有许多阴阳术人才，但是却没有与势力交好的管道。再加上那些自视甚高、注重血缘的世家自然看不上新任的黄金之王，只将她当作身居高位而不谙世事的女娃罢了。
因此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黄金之王找上了与先王有过交情的奴良组。
奴良组为现今关东第一大妖怪组织，分成70多个组别，妖怪总数高达一万多。而现今的总大将便是当年在江户时代将奴良组带上巅峰的奴良鲤伴。
而带夏目贵志同行也是一样的原因，她记得因羽衣狐的诅咒，导致滑头鬼一族无法与妖怪受孕。奴良鲤伴本身就是半妖，他更是和人类结合底下育有一子，奴良组自然不会太过于为难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幼崽。
相反地，他们可能是对人类最为友善的妖怪组织了。
她不知道夏目贵志会在神奈川停留多久，但这是她想到对夏目来说最有帮助的礼物了。至少透过奴良组一万多位的妖怪宣传，夏目在整个霓虹也不太再会发生和之间一样被妖怪骚扰的情形。
因为这无异于挑战黄金之王的底线。
嘛，但是听说奴良鲤伴是个不好应付的角色啊。
夏霓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上面的滑头鬼，即便现在外貌一副糟老头，喜爱骗吃骗喝的模样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种花家那边不是有一句话吗？宝刀未老，应该就是最为贴切的形容了吧，更何况是活了快上千年的老妖。
最好出现一个让奴良组不得不欠下她人情债的场面，这样子在接下来的谈判会比较顺利吧。毕竟这样子佔有领导地位的便是她了。
「怎麽了？在想些什麽？」夏目贵志充满担忧地轻声问道。
夏霓这才惊觉自己将愁眉苦脸展示在了小伙伴面前，她强撑起笑容，「没什麽，在想些事情罢了。」
「比起这个，夏目你看。路边的山吹长得好漂亮啊，现在刚好正直山吹的花季呢。」
夏霓回过头来，刚好对上了夏目伸出的小手。他的手轻轻拂上夏霓未意识到，仍然有些皱起的眉头之上。
「有什麽事情……还是可以跟我说说的，毕竟我跟幸村还有真田他们不一样。」夏目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同桌有自己的小秘密，而他这两个月来的平静也都拜夏霓所赐。
他曾经在角落看见瑟瑟发抖小妖才意识到对方是惧怕夏霓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毕竟幸村和真田从气息上便能感知到他们只是普通人。
……虽然能够打出超能力网球就是了。
「虽然我的能力可能帮不上什麽忙」夏目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颊，「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或者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的。」
夏目君一直都是这麽地温柔呢，所以她才会在明知道可能会造成奴良组困扰的情况之下，仍然要将他带来见见世面啊。
「啊，谢谢你夏目。」被小伙伴的温馨感动，她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但是她永远不会去利用夏目贵志的能力的，因为她知晓友人其实并不想与彼岸之物有太多的牵扯。
早在他们初识的那天，有关于夏目贵志的所有资料便被兔子们毕恭毕敬地摆在了她的桌案上。她自然知晓夏目贵志强大的灵力是遗传自他的祖母——夏目玲子，也间接得知了友人帐的存在。
夏霓确实有在安排夏目去取回外婆的遗物，但她是绝对不会强迫夏目贵志使用友人帐的能力，虽然对她来说拥有极大的利益。
「其实也没什麽，就是我们等一下要去拜访的对象可能没有那麽好说话罢了。」
「不好说话？那为什麽还要去拜访？」下个月就满七岁的孩童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特地跑来东京一趟去见一个不好说话的人。
他还以为夏霓是来拜访什麽妖怪朋友呢。
「……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一定要拜访。」和一个七岁小孩说势力的分划及政治问题他是不会理解的吧。
更何况还不是单纯的政治。
「喔。」夏目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随即便被前方传来的啪嗒啪嗒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穿着和服羽织，踩着草鞋从转角拐弯过来。
「咦？你们是谁啊？在这一带附近没看过你们呢。」褐发的男孩张大了和头发相同颜色的眼，歪头不解地问道。
这个气息……夏霓眯了眯眼，望向突然出现的男孩。
「我是夏目贵志，她是夏霓。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附近散步的，呐，小弟弟你怎麽一个人在这裡呢？」夏目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身子与男孩平视。
「才不是一个人！我是和父亲还有小姊姊一起出来玩的。呐呐，你们刚才有看到一朵黑色的花飘过来吗？」男孩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二人。
黑色的花朵？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呢小弟弟。」夏目摇头道。
是妖怪呢，但是应该是混血，毕竟气息那麽的稀薄。而这裡已经是滑头鬼的地盘……
「啊，父亲还在后面等我。我先走了！」小小的孩子又啪嗒啪嗒地沿着来路走了回去，夏目转过头向夏霓确认，夏霓点点头。
「我们跟上去吧。」没意外的话刚才那个男孩便是奴良组现今的少主——奴良陆生了。
而他的父亲——
两人小跑步拐过弯，追上奴良陆生，凄厉的尖叫声却划过天际直入他们的耳朵之中。
随着他们的动作，令他们后来再也难以忘记的一幕映入他们的眼帘。
穿着绿色条纹和服的青年弓着腰倒在石板铺的地上，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着黑色连身裙的黑发女孩，纤细而病态的小手中握着一把不详的长刀，刀刃上还有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
从孩子们的角度看不清地上青年的神色，但是光是感受到对方那标誌性的半妖气息便足以让夏霓知道对方就是她此行的目标——奴良组的总大将。
绛红不断地从青年捂着的伤口处涌出，不一会儿便将他身下的石板地染成妖豔的红。
而先前站在他身侧发出尖叫的女孩此时终于从不断颤抖的惊惶状态中平静下来。夏霓没有漏听从后方草丛传出的那如同恶魔呢喃般的话语，隐隐约约对女孩的身分有了猜测。
「呐，小姊姊妳是谁？」一阵阴风拂过，将成熟的山吹花瓣一同带了下来。奴良陆生抬起一隻手臂试图阻挡落下的山吹花，刚上前一步便被夏霓握住了手腕。
「别去，她很危险。」女孩琉璃粉的眼眸中划过一道金芒。
黑发女孩手中依旧握着那把沾染血液的长刀，缓缓地侧过了头。苍白的脸蛋上逐渐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纯黑的瞳仁中没有任何的神采。
就彷彿，被什麽谁给控制住了一样。
女孩往后退一步，自后方山吹花丛中伸出一双手从两侧将女孩给环住，在孩子们都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将女孩带入山吹花丛之中遁去。
「想跑？小高！」夏霓沉下脸来，轻唤一声潜伏在附近的兔子。
「是。」不用再多说明，已经专任近侍的兔子小高一个垫步隐去身形上前追踪。夏霓小跑步至倒卧在地的青年身旁。
黑发女孩大抵是用了什麽特殊的刀具，即便是身为百鬼之主的奴良组总大将也抵挡不住生命力的一点一滴流逝。
还有那个黑黑的东西……注意到面如死灰的夏目颤颤巍巍地靠了过来，他将一大坨的妖力捧在手上，至少为青年止血。但那都只是杯水车薪。
「奴良君，你有和家裡人联繫的方式吗？」夏霓叫住了一旁还搞不清状况的奴良陆生，「赶快请家裡面的人过来。」
「夏目、夏目你过去一点。」来不及的，即便是使用了妖怪的方法，夏目的灵力对于现在的奴良鲤伴来说也只是早或晚个一分钟的问题。
夏霓不禁回想起她刚才在路上一闪而过的思绪，这还真的让她捡到了一个让对方欠下人情的机会。该说是黄金之王的气运吗？
嘛，不管了，救人要紧。
女孩蹲下身子，将小手贴上了奴良鲤伴的额头。视线对上了青年那双藏着溶金的双眼，他的眼神已然逐渐涣散，身旁的黑色气息也淡了下去。
不妙啊……
「这可不是我故意要佔你便宜啊。」金色的光芒自手底缓缓渗出，和奴良鲤伴所流失的生命力量有着截然不同的光泽。
然而属于夏霓的金色却丝毫没有被接纳的迹象，一片金色就在青年的身上不断地流转着，夏霓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那迴光返照般的抵抗。
不是啊，大哥！我是要救你耶！
夏霓默默地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她能看到原先复盖在对方身上的黑色气流已经越来越淡，几乎就要消失。
夏目能被接受的力量不足以将人救活，然而夏霓足以救活人的力量却不被接纳。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僵局之中。
夏目显然也看出了夏霓的窘迫，他着急地在旁边转起了圈圈，想要帮忙，却又怕扯了后腿。但是在一旁看着，也只能乾瞪眼。
打破僵局的是和家裡人联繫上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的奴良陆生。男孩先前的活泼在这种情况之下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是在和家裡人描述的过程之中得知了目前情况的紧急，男孩褐色的眼眸中充盈着泪水。
「欧、欧豆桑。」穿着红色羽织的男孩踏着木屐缓缓靠近自己的父亲，轻轻唤了一声。
原先在奴良鲤伴身上流淌的命运之力终于被青年给接受，自如地鑽进了他的身体之中。而将青年包围起来的黑色气流也越加浓厚了起来，和夏霓的命运之力相辅相成。
不出所料，那份金色的力量顺利地被奴良鲤伴给吸收了。
人救回来是救回来了，但是在偌大的奴良宅裡夏霓却坐立难安。她现在在认真考虑直接一手跩起旁边的夏目并且冲出妖怪大本营的机率为多少。
像是感受到她的不安似的，夏目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彷彿要将力量注入给她。然后乖巧的人类幼崽就被一坨的小妖怪给好奇地包围起来玩耍了。
冲出去是不可能的，她原先的计划便是要在这个时间点踏入奴良宅大门。只是在路上碰巧遇上了刺杀事件而已。
希望等到奴良鲤伴醒过来时她不会被整个奴良组给追杀吧。
再不然，再不然她退一步总可以了吧？
年幼的黄金之王委屈地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