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写给冬日的一封信(追踪戈菲)
比起往日,今天的迷雾山谷出奇地安静,听不到除自己呼吸以外的声音。
鹤拔出匕首,抵在胸前,以一种特有的侧身步态、小心翼翼向前移动。
追着那只戈菲的踪迹,在迷雾山谷中行进了相当一段距离,有好几里地,都没有遭遇袭击,往常那些凶暴的猛兽、狡猾的怪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出反常必有妖,继续贸然探索,可能是机遇,也可能是致命的危险。
就在鹤决定放弃尾随、原路返回的前一刻,本该潮湿阴暗的重重迷雾之间,竟出现了些许光亮。
朝着光亮,向前急行数十步,冲破迷雾,一派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就这样展现在了自己面前:一座遗迹就坐落在山谷之中,而迷雾山谷原来是呈环形山脉,将中心地带围绕起来,这也是之前,鹤尝试了n种路线、最后都迷失在山谷外的直接原因。
一面瀑布从远处山尖倾泻而下,砸进中心湖里,延展的溪流缓缓淌出,沿着迷雾边缘若隐若现,形成了溪水组成的同心圆。
一座古遗迹的废墟群,就被连绵不断的山脉环抱在其中,巨石丛生,那高耸的断壁残垣,和仅剩些墙柱或基底的巨大建筑,还在原地彰显着它们昨日的辉煌。
鹤顺着山坡快速滑下,来到溪流边,捧起一掬溪水,洒在泥土上,溪水清凉,流淌过指尖,带走些许温度,水质如此之清澈,远超出鹤的预期。
水是万物之母,是生命诞生的起源,捧着清水,鹤甚至想大声歌颂自然的伟力。
可突然背后一凉,鹤猛地打了个冷战,他感受到了其他人虎视眈眈、正盯着自己的目光,刚刚才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看来这里还生活着自己没见过的生物。
鹤抽出匕首,俯下身形、重新仔细地观察起四周,
根据之前探索山谷的经验,鹤发现只要是迷雾中出现的生物,似乎都对迷雾本身有种特殊的依赖。
例如:它们只在迷雾笼罩的范围内活动;又或者击杀掉雾怪后,它们的尸体一旦离开迷雾,就会快速腐烂。
而隐藏在山谷之中的遗迹,神奇地将迷雾隔绝在了外圈,那么来到遗迹这里,也该算是撤出了迷雾的范围。
况且,面前的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住了鹤,让他在潜意识里、自然地放松了对危险的警惕,因此忽略了更重要的可能性:倘若这里还居住其他棘手的生物呢?
实际上,鹤已经发现了左前方、正窥伺着自己的家伙,一只灵狐。
但它通体白亮的毛皮与其身周的碎石瓦砾显得格格不入,像是闯入黑玫瑰丛之中的白蔷薇,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自己发现这个问题。
为防止打草惊蛇,鹤没有贸然改变方向,依旧朝正前方走去,但在沿途偷偷撒下了黑色的种子…
之前远远观望遗迹群时,鹤还以为这里面到处是巨大的石头。
直到走进遗迹来,鹤才发现这哪里是巨石,分明是人造建筑。不得不说,动辄就将房屋建到数十米以上,如此大手笔,诚然是鹤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然现在,这里到处都弥漫着一派荒废的气息,以其残存的规模来看,此片遗迹往日的繁荣绝对超乎常人想象。
鹤在神的遗址间行走,倾听已深埋地下的谎言,即使是一块石头、一张瓦片,背后都隐藏着诸多秘密。
他探索了几间、看起来挺普通的房屋,发现里面还保留着许多、相对完整的工具和生活用品。
这片遗迹,看样子最多也就荒废了十余年,可如此规模的建筑群、以及牵扯到的难以估量的生命活动、那些生物存在过的印记,现在就如同被抹杀了般,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哪怕一点点有关于此地的传闻、鹤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让人细思恐极。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鹤喃喃自语。无论如何,于他而言今天都尤为特殊,但究竟是幸运日,亦或受难日,对以后产生什么影响,就看他的造化了。
一股难以察觉的暗香传到了鹤的鼻子里,猎物已经上钩,鹤嘴角不由得扬起,他向后一迈隐匿于墙角的黑暗之中。
灵狐露出它灵动的大眼睛,探头探脑地朝远处张望着,只见那人的身影朝右一拐,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它赶忙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但晃过拐角,那道身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刚才开始,周围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让灵狐稍有些急躁,它使劲朝空中嗅了嗅,试图分辨出属于那个人的气味。
就在这时,两只手从黑影中浮现,瞬间将灵狐按倒在地上,那支匕首高高举起,雪亮的锋刃朝下刺去、噗嗤一声溅射出绚烂的血花。
鹤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没有丝毫犹豫,划开皮肉、狠狠攮进了灵狐的脊背。
紧接着,疲惫感像是洪水般涌了上来,瞬间填满鹤的心头,他只觉得两眼一黑,跪在了地上。
求生的意志力在此刻,支撑着鹤没有倒下,然而,那股疲惫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言的愤怒,他甚至能清楚地低头看见,胸腔里流淌着红的发黑的怒火。
鹤拾起跌落在地上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缓缓刺去。
仅存不多的理智面对怒火形成的滔天巨浪,在脑海中展开天人交战。
就像你目送着自己,一步步走入深渊。一边冷静地观望,一边喷吐着熊熊火焰,将目光所至的一切焚烧殆尽,直到将自我也烧的渣都不剩。
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鹤必须努力保持清醒,否则自己将一刀暴起结果了自己…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下,鹤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苍白的双手死命掐着大腿,指甲深深嵌进皮肤、扣出青紫色的血印,牙关颤抖、满目狰狞,铮铮地跪坐在地上。
这趟地狱之旅同来时一样,匆匆将鹤带上车,又于悄然间草草地结束了。
他像是麻木了般,依旧死命攥着大腿,没人能体会他刚刚都经历了什么。
那只灵狐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面前的这滩血迹,证明在此地曾发生过的事。
鹤反复确定自己是否回归了正常,那股萦绕在脑子里的疯狂,想自裁的冲动真真实实地烟消云散后,鹤才 终于感到浑身一阵酸软,整个人仰头栽到地上,陷入了虚脱状态。
我们所处的星球是广袤且精彩的,生命力量勾勒出人类的形体、还有其他种族。
不同的视角,眼睛所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有瀚海冰原,有山川绿林,搏击长空的烈风与拂过湖面的清风不同;原野上空的银河光带与灌木丛间的闪闪萤火不同;自由奔放的野兽奔腾与宛转低吟的林中白鸟不同。
鹤一直对自然保持着敬畏之心。
当你闭上眼,尝试去沟通、理解它的神秘,世界的图谱就会在你面前徐徐展开。
图谱像是树根复杂的脉络,亦或河流,奇异能量流淌其中、以不尽相同的颜色和形态,
鹤当然明白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是超出自己理解的。就在刚才,他的思维还如同被操控了般,逼得自己几近疯狂。
但即使遭遇了罕见的危险,如此境地,鹤依然幸运地活了下来。
就为此,即使弄丢了差点到手的猎物,他也打心底里没有丝毫不爽,只剩下劫后重生的喜悦与后怕。
而且鹤知道,这趟古遗迹的冒险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