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难以名状的爱
“我对着她笑,我从来没有那样对一个人笑过。我喜欢自己对着喜欢的人做这样的表情。
“她也对着我笑,但那笑有几分苍凉,有几分憔悴。我想我们之间也许就因为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笑,所以才不会显得尴尬,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
“我看着她的眼睛时,内心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碰到过这个人一样。当时我的想起了一句话,如果两个人注定有缘,就算是相隔千里总有一天也会走到一起。
“我很确定心柔就是我的有缘人。”
“我和她肩并肩走着,这就像是一种很长时间以来养成的自然习惯。我们一起走在路上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谁都不说话。
“我的心里暗自窃喜,如果换做是从前,我一定会猜测心柔要是遇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会对我产生强烈的反感,然后我和她就这样彻底没了结果。我的希望破灭。但当我此刻就在她的身边时,却并没有遭到她的反感。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说吧,你今天来又是为了做什么?’心柔终于开口了,我如释重负,却不知道该怎么来流畅地回答她这个问题。
“难道我就那么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我来就是为了告诉她我喜欢她?其实这不必再告诉,她已经很明白。我的脑子里很乱。”
“‘其实我想我不说你也知道,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一直以来我来李府也只是为了等你。’这句话一说出口之后我就开始后悔,太直接,不够含蓄。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就因为心柔这么一句话,我感觉自己身上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我不知道再对心柔说些什么,我怕再说出什么没水准的话,所以干脆就闭口不语。内心却还是希望心柔对着我多说一些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心柔一边问我一边看着远处的景物。
“‘很久以前。’
“‘我不过只是个给别人当丫鬟的人。’
“‘我知道,但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值得这么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的是你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喜欢一个人,真的不容易。’”
“心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头轻微地低了下去。
“那时正是黄昏,当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时,我甚至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脸消融在了夕阳里。好美。像是一首诗。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的眼里满是悲伤。谁也不会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如果心柔宁愿为我伤心一次,哪怕是要我为她付出生命也可以。李君初好像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他有心柔爱着。”
“‘你怎么就喜欢上了我呢?’心柔看着我问,她似乎有些不解。
“‘喜欢一个人没有为什么,有时候只是一眼这一生便认定了只要跟这个人过一辈子。’
“‘是么?’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
“‘男人都喜欢说花言巧语。’
“‘你应该明白我没有说这些话来讨你的欢心,我说的只是实话。’
“‘可我们之间并不熟,我不了解你。’
“‘你以后会了解的。’
“‘不必了。’
“‘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知道你喜欢谁。’
“‘知道又怎样?’
“‘但是他并不爱你,并且你们的身份悬殊很大,更何况他已有妻室。’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和你又不熟。’”
“心柔的这一句话再次伤到了我的心,我甚至觉得自己今天来找她纯粹就是在自作多情。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想马上逃离的冲动,我从未想过心柔居然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有时候爱得最深的人其实也是最容易受伤的人。
“我就是那个最容易受伤的人。”
“‘也许我说的话有些重。’沉默了半晌,心柔这样对我说。
“‘没有。’
“‘其实你真的不必掩饰。’
“‘我没有刻意去掩饰什么东西。’
“‘我今天就是因为你才出来的。’
“‘因为我?’
“‘我知道你还会在李家门前等我,所以我想有些事情我们一定要当面说清楚。’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那样等我,好吗?’
“‘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我怕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不希望你再这样跟我纠缠不清,何况我只是见了你几面而已。’”
“我没有再看心柔的眼睛,好像曾经的勇气都被她那句伤人的人话给挡了回去。
“别人都说你真心地喜欢一个人,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你的眼里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当我看着心柔的时候我的眼神就是那样,我的世界里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心柔不能理解我的心。
“也许到了某一天,她自然会明白。只是我不清楚,所谓的某一天离现在到底还有多远。”
“‘要不我送你?’心柔就要起身走的时候我对她说。
“‘谢谢,还是我一个人自己回去更好。’她回绝了我。”
“就这样,我和心柔之间这么短暂的相聚就结束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那我还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我的心里没底,因为我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我,是李君初。
“我在想我还要不要继续像从前那样等她,想了许久,结果还是一样。这好像已经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问题,我的心里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她。哪怕明明就很清楚我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愿意为此而努力一次,不管结局是怎样。”
“我本以为我为心柔所做的这些就是因为太爱她,但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很偶然的一天,我碰到了李君初。
“我并没有对他打招呼,他自己走过来对我说心柔现在已经不在李家了,她自己搬出去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吃惊,我从未想过心柔有一天会离开李家。她离开了李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心里那份对心柔的担忧。”
“‘心柔为什么会突然间就搬出去?’我带着怒气为李君初,但他此刻并不生气。 “‘原因其实不用我多说,但你也不要胡乱猜疑。李家的人绝对没有说什么刺激她的话,更不会无理取闹地把她赶出去。’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难道你到了现在都还不明白?’
“‘我不懂你的意思。’
“‘心柔就是因为你打扰了她的生活,所以才搬出去的。’
“‘因为我?’
“‘李婉喜欢你,这你应该知道。而心柔和她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虽然身份不一样,但她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心柔现在知道了你喜欢她,而李婉又放不开你,以她的性格,你说她会怎么做?搬出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她无亲无故的一个人能依靠谁,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我从没把心柔当做一个下人看,她今天所做的这些决定我实在无法阻止。如果她觉得这是对的,那我支持,如果她有一天还想再回李家,我也欢迎。’”
“我听了李君初的答复之后,并没有动怒。
“心柔的出走是她自愿的,她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只是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今天的举动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这么多的困扰。我想是我所谓的爱伤害到了她。”
“我让李君初把我带到了心柔住的地方。
“李君初指着一个很简陋的房屋对我说,那就是心柔现在住的地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凉了大半截。我无法想象心柔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要怎么生存。
“李君初说心柔的哥哥现在早就已经搬走,而曾经住的房子也已被他人所占有。心柔现在无处可去,又不肯再回李家,所以就只有住在这里等过一阵子再另做打算。”
“李君初走了之后,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我想起那个当铺老板对我说的关于心柔的身世,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硬生生地疼痛。
“我觉得我一定要给她幸福,并且一定会让她幸福。”
“我每天早上很早就会来心柔的住处,我会站在离那里很远的地方,静静地观察她的动静。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只有这样做了才会觉得更安心。
“我发现心柔很喜欢兰花,她总会到很远的地方去采摘,然后抱着一大束漂漂亮亮的兰花回来。每当看到她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时,我就会觉得她现在一定比之前在李家过得幸福。”
“如果不是要出去摘兰花,她几乎很少出门。
“一开始的时候我不解,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呆在家里在做刺绣。
“她只有靠卖刺绣的钱来养活自己,然而那些钱仍然只够她一个人过着很拮据的生活。我很想帮她,只是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名正言顺地帮她。”
“每隔几天,心柔会去一趟集市买东西。
“每次路过茶叶铺时,她总会进去看几眼。其实也并不是每次进去都要买,她只是很喜欢茶。一个喜欢茶的简单女子,会让人觉得她的心也和这杯里的茶一样清澈见底。
“心柔在我眼里就是这样清澈见底的人。”
“有一次她去集市卖刺绣,等到她刚把自己做好的刺绣卖给别人之后,我很快就走到那人面前把她的刺绣又高价买到了自己手里。我很想收藏和她有关的一切东西,哪怕只是一块刺绣。
“她很喜欢在绣布上绣兰花,什么颜色的都有。
“那些绣布上的兰花好像就真的被她的一双灵巧的手给绣活了,我似乎能闻到兰花的香味。”
“有时候我总是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摘心柔最喜爱的兰花悄悄地放在她的门前。
“我会在一旁观察她发现这一情景时的表情,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经常都会因为她对着兰花笑而兴奋一整天,感觉好像那笑分明就是对着自己的。”
“在那段时间里,我觉得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完全就是为了等待她。
“这是个很可笑的想法,但那时的我却还一直那么坚持认为它是对的。”
“每当夜色很深周围很安静的时候,我总会想到很多问题。
“我在想如果没有李君初,如果没有李婉,那我和心柔在一起的可能性是不是就会更大一些,她会不会把对李君初的那份爱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很多东西,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好像还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智的人,可等到真正理智了的时候,才发现之前想的东西实在太可笑了。
“我和心柔,我们之间还有结局可言吗?”
“我本以为我和李婉的事情就会随着心柔的离开而结束,没想到事情远非我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在街上碰到了李婉,她眼神懊恼地看着我,好像早就知道我就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最初我假装没看见她,只顾照着眼前的路继续走下去。可当我刚起步的时候李婉却走到路中央把我前面的路给拦了下来。
“我想我是跑不掉了,只是不知道李婉这丫头这次又想做什么。”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你当我是睁眼瞎?’李婉大声地对着我说,我示意她说话的声音小声一些,但她根本不理会。
“‘大小姐,你又想做什么?’我有些不耐烦地对她说。
“‘我没想做什么,难道就这么看你几眼你身上就会掉快肉么?’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你不要胡乱猜疑。’
“‘是不是因为心柔的事情,所以你才对我这样。’
“‘我再说一遍,你不要胡乱猜疑。’
“‘其实心柔的走跟我没多大关系,是她自己要走的,我没逼她。更何况我们俩是好姐妹,只不过偏偏就被你给碰上了。’
“‘我不懂你这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还装蒜干嘛,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她现在的生活也不会被你给搅乱。’
“‘你不要总是把责任往别人的身上推,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该负什么责?’
“‘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这些。’
“‘你是因为嫉妒心柔所以才让她走的,对不对?’
“‘我嫉妒心柔?我为什么要嫉妒心柔?’
“‘因为你喜欢我。’
“‘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李君初都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我早就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李君初怎么说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不要以此来当做心柔就是被我逼走的证据。’
“‘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那么可恨那么恶毒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
“‘可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有!’”
“李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她走的时候在掉眼泪,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过了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说那样的话去刺痛李婉的心,才会给自己找点所谓的安慰。”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心柔的出走绝对不可能会是李婉逼她。
“李婉是个口直心快的女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什么心计。我一直都这样认为,哪怕是到了现在,到了跟她吵架的时候。”
“我看着李婉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心里感觉空荡荡的。
“我并不想说那些尖锐的话去伤害她,可一想到心柔现在的处境我就觉得心痛。尽管我很明白这和李婉实在没什么关系。”
“我想我是个自私的人。
“当面对自己深爱着的人时,我可以为这个人付出所有,就算是搭进去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这是我的真心话。而当我面对着自己并不爱的人时,我却从来都不怕自己的言行会伤害到她。”
“我还是像从前一样,经常都会到心柔住的地方看看她。
“她很多时候都是知道我的存在的,只不过一直都是假装没有看见我。我不想打破这沉默,我怕我和她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熟悉的感觉又被我摧毁。”
“心柔很喜欢安静,也许应该说她很习惯沉默。
“沉默的女子一般都不爱说话。心柔就是这样的人。我时常看见她的眼里满含悲伤,却不知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化解掉她眼里的悲伤,哪怕我所做的努力能给她带来一点点快乐,我都会感到很满足。”
“每次我一想起她的眼神时,就会陷入深深地沉思。
“我回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时的那种汹涌澎湃的感觉,那样的感觉我认为人这一生里只会有一次。这一辈子也只有那么一个人才会真正让你心动,让你愿意为了她而付出所有。”
“好像有些东西并不是可以解释出来的,比如缘分这个东西。
“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那样一个偶然的时间里碰到了心柔,然后就一辈子也忘不了。她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味道,但却无法用语言来把这种味道给描述清楚。
“我一闻到这熟悉的味道时,我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心柔并不算太出众,所以有时候我会想我到底喜欢她的什么。
“即使是到了现在,三哥和杜若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我都依然历历在目。我佩服三哥的痴情和杜若的勇气,却怕自己也遇到像这样棘手的爱情。”
“喜欢一个人时,你的身心就全部都是她的了。你会变得不理智,不像曾经的你。
“三哥爱上杜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当我爱上心柔时,还是摆脱不了世俗。”
“当你真正地爱上了一个人,爱上的或许并不是她的外在,而是她身上的一种感觉。就好像当她出现在你身边时,连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凝固。
“心柔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我相信有轮回,有前世今生。”
“也记不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就一直都有一种感觉,好像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等某个东西,或者说某个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很清楚它的真实性。我能深刻地感受到我等的某个东西或者是某个人,一定会出现在我的有生之年。
“那时我觉得我也只有等到了本该来的一切时,才会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
“而心柔就是那个让我有一种轮回、有一种像前世今生这样感觉的女子。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很确定我这一生要等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她了。”
“到了深夜的时候,我总会做很多的梦。
“我不喜欢做梦,梦里的场景让我感到很恐惧。每次梦醒之后我都会捏一把汗,我怕这样的场景会在现实生活中真实上演。
“有一段时间里,我经常都会梦到三哥和杜若还有父亲,有时还会梦到心柔。
“也许我平时习惯了怀念三哥和杜若,所以才会时常都梦到他们。做梦时的感觉就和真实的场景没什么两样。我在梦里似乎并不知道杜若和三哥已经和我分隔在两个世界。
“有一次我梦到三哥对我说着一些话,我把耳朵凑近去听,但还是听不到他到底在说什么。杜若就站在我和三哥的面前,她还是和从前一个样子,只是把长长的头发盘了起来。
“我看着杜若的眼睛,心里居然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见到杜若时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衣服,白的刺眼。我依旧在努力使自己听到三哥所讲的东西,但无论如何都听不到。我想对三哥说说话,但却无法开口。
“三哥的声音很小很小,甚至到了微弱的地步。当他对着我说话时,我觉得他不是在说话,更像是一个垂死的人在死之前最后的喘息。也许是因为梦的缘故,我在梦里并不感到一丝的害怕。除了杜若的那身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