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事不妙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到了杜若所在的那个地方。
“我跟在三哥后面进去了。在那种地方，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看着那些虚伪谄媚的脸，我总觉得不习惯。但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为了三哥的幸福，这次豁出去了。”
“三哥找杜若找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人，后来我们在她的房门敲了好一阵子的门，不过里面都没有人回应。三哥开始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终于，大概过了快一个钟头的时候，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让人一看就觉得恶心。他出来时，我有意向外面站开了一些。”
“‘你又来做什么？’杜若竟然这样问三哥。
“三哥的眼睛没有看杜若，他只是再回头看了看刚才走出去的男人。我察觉到了三哥那时的变化，我几乎能感觉到他心里那种无法用言语所表达出来的悲哀。
“‘我想让你跟我走，就今晚。’三哥对着杜若这样说。
“‘走？去哪里？’杜若反问道。但我分明看到她这犀利的话语背后那颗同样被刺痛的心。她并非那种薄情寡义的女子。
“‘有多远就走多远，反正我现在不想让你和我都呆在这个鬼地方。’三哥说。然而他的话仍然不为杜若所动。”
“房间里的氛围又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我有一种情势不妙的感觉。为了尽快争取时间摆脱这种状态，我决定要为三哥说话。尽管我很早就已经猜到杜若和三哥一起走的可能性并不大。”
“‘你知道我三哥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么？他现在所处的情形，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这样毫不客气地对杜若说，为的就是想要激起她的不安和愧疚。但她当时并不知道三哥和那个父亲安排的女子的婚事。
“‘因为我？’杜若很纳闷。
“‘三哥因为想要和你在一起，连父亲给他安排的婚事也不想搭理了。他今晚可是做好了要放弃一切的准备才来见你，他想让你和他一起走，过了今晚，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明天就是他的婚期！’我把所有的事情用很简短的话概括了出来。杜若听了之后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
“‘可你三哥之前并没有对我说起这些？’杜若疑惑地看着我。
“‘那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分担他的痛苦。’我说。
“杜若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什么，从刚才事不关己变成了感动。”
“后来我才知道，杜若其实也是很爱三哥的。只是她知道三哥和她不一样，他的家庭也无法接受像这种从小在烟花之地长大的女子。所以当三哥对她说想带她走时，她才用一副不屑的表情想以此来让三哥打消这个念头。
“其实三哥知道她的心思。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能爱杜若爱得那么深。”
“‘你还是早些回去，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你去做。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杜若平静地对三哥说。
“‘今天晚上我既然已经来了，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只要你跟我走，其它的我什么都不想管。什么婚事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根本就不爱那个女子，又为什么要和她成亲？我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我不会在乎你的出身，我会对你好，我会用一生来保护你。’三哥说。”
“‘我是不会走的，我也根本走不了。你要再不走，以后会后悔一辈子。’杜若说。我看到她的眼里有东西在闪烁不定。
“‘就算今晚你不跟我走，我也不会再回去安安静静地等着明天和别人成亲。我父亲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因为我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办事。’三哥说。”
“想到这里，杜若仿佛觉得就真的是她害了三哥一辈子。她苦笑了一声，最后竟掩面而泣。我像个木雕似的伫立在一旁，好像在这个地方，我是个多余的人。”
“杜若心里的矛盾，在那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我相信她也是那种以真情换真心的女子，只是她所处的这个环境，限制了她追求爱的权利。
“我对她多出了几分说不出的同情，尽管我明白那份同情对杜若来说，或许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再不走等到天亮就来不及了！’我焦急地对三哥说。
“‘倘若杜若还是拿不定主意，我会在这里等她到天亮。天亮以后我自会离开，但绝对不会再回那个家，和我根本就不爱的女人成亲！’三哥说。”
“‘杜若姑娘，你倒是说说话，不能这么让三哥白白耗费时间！’我对着正哭泣的杜若说。但她还是没打算再说点儿什么。
“我劝三哥还是回去，就当从没遇见过这个姑娘，和别人成亲以后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她忘掉。可是三哥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突然有人敲这个房间的门，声音很大很急躁。
“‘你先别打开！’我对正准备前去开门的杜若说道，我感觉门外的人一定就是父亲或者是父亲派来找三哥和我的人。杜若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一定是爹来了，怎么办？’我对三哥说。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我连累到了你，算是我欠你的。我的命，我也认了。’三哥小声地说。
“门外的所以越来越大越来越不耐烦，外面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小心地压低了声音。我心里有几分害怕，但又不能直接对三哥说。”
“‘我只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那我不会再勉强。如果你想明白了，决定跟我走，那就从这窗户里跳出去。’三哥看着杜若说。
“杜若还是没有说什么，这让三哥感到绝望。我始终都不是很明白，那时的杜若到底是怎么想的。后来才觉得，她有她自己的苦衷，就算她跟三哥走，也不一定就会幸福。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总是要牵涉到很多的东西。所以为了爱情不能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门终于还是被粗暴地打开，在这群人中，我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父亲。
“或许是因为在场的人很多，父亲并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怒。他只是让人把三哥先送回去，一切事情等天亮以后再说。
“三哥最后被人带回了家，他的计划也落了个空。每次只要一回想起他走出杜若房间时看她的眼神，心里就会发怵。那眼神里没有恨，有的只是无尽的惋惜和爱怜。”
“那天我觉得父亲好像有些反常，如果是从前，父亲遇到像三哥今晚做的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怒不可遏。而今晚当父亲找了那么久，最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三哥从那种地方带回家后，居然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只是叫他再睡会儿，明天还等着成亲。”
“三哥这个时侯哪里还睡得着什么觉。他像丢了魂似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我实在无法想象像他这个样子，明天还能成得了什么亲。
“杜若这次是真的让三哥失望了，她的无动于衷让人心寒。
“‘你还是睡一会儿，要不体力就全给透支了。’我这样对三哥说，但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我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时，天已经朦朦胧胧地开始有些亮。三哥就要在今天和一个他不爱的女子结婚，这听起来像是个玩笑，然而却偏偏是真的。”
“早上父亲一大早就去敲三哥的房门时，却怎么都没有人回应。
“我突然感到事情不妙。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就像我的心和三哥的心有感应一样。我跑到三哥的门前怔怔的看着父亲，他说没事儿，也许三哥是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早上起不来了。
“父亲话虽这样说，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少有的恐惧。”
“最后我们找了一个东西把三哥的房门给顶开了。我进去的第一眼便是看到三哥正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很安详，谁也察觉不出他和往日睡觉时有什么异常。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安静，当我和爹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为我们几乎不能看到他在呼吸。”
“爹忽然大叫了一声三哥的名字，然后像发疯似的靠在三哥的床头。我在那一刻已经彻底麻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根本不愿意去安抚一下父亲的情绪。我自己的情绪也尚待别人来安抚。”
“你知道失去一个你最爱的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好像天都已经塌了下来。在我的眼里，三哥绝对不会是一个为了某种东西就轻易想到死的人，况且他还是一个男子汉。
“也许他真的是被最近的一些烦心的事情折磨够了，他只是想暂时地得到解脱，于是就想到了最简单最明了的办法。那就是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这是懦夫的行为。”
“我们在三哥的床头发现了一瓶装毒药的空瓶子，很明显，这只能说明三哥是喝毒致死。当我看着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拿着那个毒药瓶时，居然有一种恨他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阻挠，也许三哥就不会走到今天。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药瓶，愤怒地让他快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那样的勇气。父亲听到我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脸上马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我知道这次我真的伤到了他的心。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或许他只是因为不想再让他的第二个儿子继续厌恶他，当我说了那句话之后，父亲竟一声不响地走出了三哥的房间。”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当他失望而心痛地走出去时，我的心其实比他更难受。谁愿意这样对待自己平时最尊敬的父亲？我的痛丝毫不比他的少。”
“因为三哥的突然离去，原本计划就在今天举行的喜事却转眼就变成了丧事。命运似乎永远都是这么悲欢无常。”
“我不相信三哥真的就会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都呆在他的房间里，不让别人进来带走他。爹那时什么都没管，也根本没有心情管。我只是听人说他跪在祖宗的灵位前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坐在三哥的床头，跟他聊一些有趣的事情，我希望找到一丝他生前带给我的安慰。我甚至还没有做好一下就失去三哥的准备，尽管他已经撒手人寰。这个意外是不管你准备好还是没准备好，都不得不鼓起勇气去接受。”
“就在我昏昏欲睡时，却感觉有人正用一双眼睛盯着我看，眼里居然还带一抹笑意。
“我突然就清醒过来，那个正盯着我看的人居然是在很多人看来都已经死去的三哥！我吓得连忙退了一步，等内心的恐惧稍微平静下来时，呼吸才慢慢开始变得均匀。”
“‘你不要怕，我没死。’三哥这样对我说。
“我依旧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对那些传说中的死而复生的人一样对他也充满了好奇。我不敢走上前去跟他说话，只是站得离他尽量远一点。”
“‘你真不用怕，我只是服下了一种很特别的药，服下了那药之后，会连续昏迷十二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会停止呼吸和一切生命特征，那些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我已经死了。’三哥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听到他这么说了之后，我心里舒了一口气，但仍然很不理解为什么三哥会想到这么做。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我不这么做，爹会放过我吗？他一定还会坚持让我娶那个我并不爱的女子。我绝对不可能和一个我不爱的女子成亲。’三哥说。
“‘可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多少人？’我不满地问三哥。
“‘是我对不起那些被我伤害到的人，但我也是身不由己。’三哥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要走，现在就要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让爹找到杜若和我！’三哥说。
“‘你还想着那个杜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你一起走，你这又是何必！’我对他说，语气里充满了对杜若的不屑一顾。
“‘你不了解她，她会当着你的面那么做是因为她不想让我为她付出太多。但我明白她的心思，她是爱我的，真的。这次她一定会跟我走，你要相信我的直觉。’三哥信心满满地说，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他所做的这件事情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尽管这个灾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存在，因为这是虚假的。”
“三哥走了，又去找杜若了。他走之前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只要是能换到钱的，都带走了。他说以后过日子肯会需要花很多钱。
“这次我不想再参与到他和杜若之间的事情里，所以并没有打算要跟着他再去找杜若。况且我那样做不仅不会帮到他，只会增添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