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亮了
“三哥走后，我一直都在为他和杜若以后的幸福祈祷，希望这次杜若真的愿意跟他一起走，也希望他们以后能过得很好，至少要比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好。
“在想到他们俩的幸福时，我一直在想要怎么面对父亲。
“父亲是真的以为三哥死了，但如果三哥的尸首的一夜之间的没了踪影，他会不会怀疑到什么。不管他会不会怀疑三哥是不是真死，到最后我都会遭殃。是我没有让人带走三哥，同样也是我在这里守了他一夜，而到了最后人却不见了。谁都会怀疑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更何况是精明的父亲。”
“终于熬到了天亮时，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就已经不在家。他去了一个地方，就是那个杜若所在的地方。他比三哥去得早，这次他的确是真的以为三哥死了。这次去大概是想找杜若算账。
“我为父亲的执迷不悟而感到悲哀，同时也在想当三哥也到了那个地方时，一定会和父亲碰到，到时候事情就会穿帮。三哥也许还是走不了。”
“中午的时候还是不见父亲回来，我心里感到不安，怎么都不舒服。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去找一次杜若。
“我走到她所在的地方，那时很多人都在围观，一定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大的事情。就在那个时侯，我的心里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我快速避开人群，挤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到了杜若房间的门前。我径直地推开了门，然而我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我这辈子都再也忘不了。
“我看到杜若和三哥双双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上占满了血迹。父亲就站在他们的面前，面无表情。
“我当时就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自己房间睡着。我开始回忆起那天看到的那一幕，不管再怎么不想去回忆，脑海里杜若和三哥躺在地上的场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我从未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我知道三哥和杜若的死一定和父亲有关。想到这里，对父亲的恨又开始萦绕在心间。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就一定不能放过三哥和杜若。他的费尽心机换来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清楚地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天就在父亲以为三哥真的死去后，先哀痛了一会儿就马上想起了杜若这个人。他觉得就是因为杜若的出现才扰乱了这个家的安宁，间接地导致了这个家的破裂和三哥的死。
“他认为三哥现在死了，也一定不能再让杜若好过。于是就去找到了杜若。”
“父亲带着一群人去了那里，支开老妈子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之后，就把杜若关在了房间里。他逼着杜若喝毒酒。
“杜若知道了父亲要她喝毒酒是因为三哥的死之后，很痛快地就把毒酒给喝了下去。当时在场的人都出了一惊。谁都没有见过像这么豪爽的女子。”
“父亲在看到杜若喝下毒酒的那一瞬间，似乎又感觉到了自己这样做的偏激，更明白原来杜若也是深爱着三哥的。但他现在明白已经太晚，因为杜若已经喝了毒酒，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救得了她。
“父亲的心在那时一定感到格外的疼痛。他的固执毁掉了两个人的幸福。然而他在那个时侯还仍然不知道三哥并没有死。”
“就在父亲准备带着人离开这里时，三哥却刚来。当他看到眼前的杜若已经被父亲活活地逼死了时，他怒吼了一声，然后便瘫软在地。
“父亲扶起他，他仍然没有任何力气再站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自己面前的，一直都深深爱着的女子时，觉得一切似乎都不重要。
“他的心里居然恨不起父亲，或许是意识到已经没有必要，杜若并不会因为他的恨而醒过来。父亲此刻在他的眼里也不再是个父亲。”
“父亲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好像也只有到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阻止他们。但现在说这些都以无济于事，人死了就是死了，与活着的人分隔在两个世界。
“三哥对父亲冷笑，父亲的脸被这种怪异的表情麻木掉。
“三哥顺手夺过父亲手中的刀便狠狠地刺在自己身上。甚至在他死之前连一句话也不肯再对父亲说。他的这一辈子选择了这样的结束方式。
“如果说爱情真的可以使一个人的头脑完全被冲昏，那三哥一定就是这样的人。”
“杜若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这是在她做出了那样惊人的举动之后我才重新发现的。我终于明白三哥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杜若并非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否则他就不会那么爱她。
“他的这句话没有说错，错的只是两个人处在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背景和成长历程。而他们所共有的东西，大概就是那段不被大家所接受所认同的感情。”
“三哥的死让我更深刻地意识到，倘若一个人连爱自己心爱的人的权利都没有，活着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我一直都相信，如果真的还有另外的一个世界，如果真的有所谓的的天堂，那三哥和杜若一定就在那里幸福地生活着。
“他们会比生前更快乐。”
“自从父亲在那个地方闹出了大事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一刻安宁过。总是隔三差五地有人来找麻烦。
“我对这个丝毫不关心，在三哥刚死的那段时间里，我甚至还很希望他们来破坏这个本就不太平的家。好像看着父亲苦不堪言的样子，我的心里就会很解气。”
“终于有一天，父亲被人带走了。因为有人告发了他逼死人的事情。
“他走的那天，我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他。我看着他的苍老皮肤，一股莫名的心酸和感慨一下就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我很想大哭，但欲哭无泪。我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哪个男子汉当着别人的面嚎啕大哭，我认为那是没有骨气的表现。而就是在那个时侯我才终于理解，那些人之所以会哭，只是为了在寻找一种解脱和发泄的方式。其实他们不哭比哭更难受。
“父亲就这样被带走，我感觉心里一下就空出了一大块，说不出究竟有多难受。”
“我常常在想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是不是只要是两情相悦就可以被称做是爱情。在见证了三哥和杜若的事情之后，我再次想起了那个让我彻夜难眠的女子。
“我相信我和她是有缘的，因为在她身上，我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感，就像是我们之间的爱情早就已经是前世里冥冥中注定的一样。
“那时的我想，我再也不要赴三哥的后尘。我一定会再见到她，只是再也不要爱得像三哥和杜若那样辛苦。”
小倩听得入迷，只是她还没有察觉到，天色已经开始微微亮。
落尘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而小倩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
“后来呢？”小倩问。
“后来，后来的故事我明天再告诉你。”落尘对着小倩说道。
“干嘛不现在就说？”
“你难道没有一点疲惫吗？”
“没有。”
“好吧，就算你真的不休息，我现在也要走了。”
“为什么？”
“因为天已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