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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进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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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遥抬眼环顾四周,不巧,竟见了个熟人,那人正是晨间和桑榆打得天昏地暗的那个俊男人,一身喜服,面上笑得根朵桃花似的,眼下不留痕迹地闪过一抹精光。

    她暗自叹了声,既而瞥见他身后站了的个中年男人,一身车夫行头,周身是压不住的沉郁和威严,连同脸上的几道皱纹都如刀凛冽,他眼睛乌沉沉的,只是盯着她看。

    她心里没由来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怪不舒服的。

    这边,趴在容平身上的桑榆看清了人,忙装可怜央着容平多给她施了几道隐形咒,才放下心来。

    容平带着隐了形的桑榆,慢悠悠从空中跃下,路过齐里,在他额间一点,齐里立即苏醒过来,瞳孔中的血色慢慢消散。

    容平衣袖一挥,风阵随即消失不见。

    清醒过来的齐里趴在地上,看着眼前奇怪的情势,站起身,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容平朝着沈司尧的方向,拱手一礼,他二人当即回礼。

    容平又向山遥作揖,话里话外满是刺头道:“适才来晚了,看姑娘身姿飒爽,想来,打人很疼。”

    桑榆闻言戳戳他胸口,他看她一眼,立即把目光收回去。

    山遥斜着眼瞧他,轻笑道:“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她人呢?莫不是被你吃了?”

    桑榆埋下头,在心中疯狂默念:别提我,别提我,别提我……顺便带着怨念默默地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她…

    容平云淡风轻道:“我们蓬莱门中人不吃人,蓬莱门外偷吃果子的倒是有不少…”

    山遥闻言,睨了他一眼,大有一副我不与你计较的神情,转身欲走…

    沈司尧自顾摇着他的白骨扇,看戏看得很是高兴。

    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的目光还沉沉地停在山遥身上。

    见山遥正要离开,那男人忙叫住她:“姑娘身姿矫健,刚才若非姑娘出手,只怕会多生事端。而今凶物作祟,城中人心惶惶,多个能手便多份力量。沈某恳请姑娘小住城主府,共同商议缉拿凶手的办法。”

    山遥闻言去看他,他眼里一片浓重的雾气,看不清下面藏着些什么。

    不过,沈某?城主府?谁人不知这丽阳城城主沈随沈沛辛的名字?年龄气质都相符,想来便是了。

    她学着他们作揖的模样,行了一礼:“见过城主。”

    沈沛辛眼底的黑雾翻涌,看着她附身拘礼的样子失了神。

    见他没反应,她捏着下巴转而向沈司尧问:“可有什么报酬?”

    沈司尧不动声色将他义父的神色收进眼底,面上笑得亲和,扇子摇得欢快:“这个是自然,若是缉拿了凶手,更有重谢。”

    见山遥点了头,沈司尧看了看一直不曾开口的容平,用眼神询问他。

    容平转身对一身尘土的齐里道了几句,齐里领着众人退下,他则随着沈司尧一道往府门去。

    山遥看着走在前方的沈氏父子二人,向后退了一退,退到容平身边,轻声道:“你和我家桑桑是什么关系?难道说…”

    话音刚落,府门槛金光一闪。山遥伸直了手,指着容平的胸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氏父子闻见身后动静,转头一瞧,相视一笑。沈司尧摆出一副我都懂能理解的架势,眼里滑过暗流,转瞬即逝。

    缓过神来的山遥跳起大叫一声:“桑桑你——你——你真是好本事!”

    桑榆拱了拱,意图把脸埋得更深,压着嗓子道:“姑娘认错了吧,我不是什么桑桑。”

    山遥却不答她的话,只是笑得暧昧:“放心,我不打扰,还是明日再去找你罢。”一面摇头低叹:孟浪啊孟浪,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孟浪…

    桑榆僵硬地抬头去看面上摆的是风和日丽的容平,怒道:“你…你…不是施了许多道吗?他们怎么看见的?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可跳不跳黄河都洗不清了。

    容平眼角沾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声音里仍是淡淡:“城主府的大门上下了禁制,大部分术法都会失效。”

    “那你怎么不早说?”桑榆愤愤道。

    “第一次来。”

    月至中天,如烟的云挡住它,又急急散了。

    庭中开阔,庭下如积水空明,更显其明净疏朗。两边种了许多梅树,只是如今不过刚刚浓秋,只见得一丛丛嶙峋傲骨。

    回头看了一眼山遥和身上挂个人的容平,沈城主带着一丝微妙的神情,对着匆匆迎上来的管家道:“西厢就留给容平掌门住,这姑娘——”

    他顿了一顿,向山遥问:“还未曾问过姑娘的名字。”

    “山遥,我叫山遥。”

    月光清照,此刻没有一丝风来,就像世间被短暂定格住一般。沈沛辛敛下眼眸,对管家道:“山…山遥姑娘,便住东边的存菊园罢。”

    旁的不说,城主的待客之道倒是很好,桑榆看着眼前绵软的大床,满意地点点头。

    她抬头欲和容平说话,还未开口,一个温热的帕子‘啪’一下盖在她脸上。

    正在拧帕子的容平,五指修长,姿态优雅,真是十分赏心悦目。察觉到桑榆的目光,他眼里带了点嫌弃。

    无视他嫌弃的桑榆满意地往床上倒去,容平正将帕子叠起,没由来被她连着的手大力一带,随着她的力道,跌在她身上。

    桑榆闷哼一声,睁眼欲要呼痛,此刻却有奇异的触感传来,他鼻尖贴着她的,略重了些的呼吸就在咫尺畔,热意丛生。

    容平抬起头,极力掩饰也可见眉眼处溢出的懊恼之色。眼前灯光昏黄,他眼眸里带着湿意,亮堂堂一层水光潋滟,鼻梁挺拔俊秀,鼻尖盈盈地发亮,桑榆鬼迷心窍地伸手触碰他鼻尖,此刻,似乎时光流淌得格外缓慢,她的心跳被无限放大…

    容平面上带了丝红,他不自然地掩面轻咳,桑榆才回过神,忙收了手,心里骂了句美色误事,转移话题:“这个…你想怎么睡呢?”

    容平看了看他二人目前微妙的姿势,又看了看身下的大床,陷入了深思。

    良久,他撩了撩肩上的头发,突然凑近她,吓得桑榆呼吸一滞,他声音轻得有些飘渺:“你最好…离我能多远就有多远…”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桑榆别扭地躺在床上听风声。

    容平闭了眼平躺着,呼吸缓慢匀长,她伸得笔直的双臂,早就又麻又酸又痛。

    桑榆扭头看容平,他似乎睡熟了,眼紧闭着,平浅的睫毛定定地挂在眼上,整个人安静温和如初生小兽,令人心生爱怜。

    桑榆瞧着他又有些出神,惊觉自己心跳得太快。

    她深吸了口气,暗自安慰自己,不过是靠一靠,他总不能吃了她…

    她边给自己打气,边又朝着容平靠了靠,这一靠,容平睁了眼。

    眼眸清亮如水,那水光里却总像被掺了什么东西,容平突然把她捞进怀里,语气恶劣:“不想睡?那我们就…”

    靠,容平这厮怎么做到又变态又精分?

    那个高岭之花高山琼玉的掌门去哪了?

    桑榆紧闭着眼疯狂摇头:“我睡我睡…”

    容平往她脑袋上重重一弹,桑榆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动了动胳膊,才想起她那只手还牢牢地贴在他胸口上。

    容平正要嘲讽她一番,却见桑榆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他胸口,轻微的痒意传来。

    他眼里流出晦暗不明的光,翻身压下,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颌。

    此时一阵风刮开窗户‘砰’一声闷响,凉意涌进来,桑榆没出息地抖了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被喷了满脸口水的容平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他捏住桑榆的下颚,眼光如刀锋凛冽。

    桑榆被捏得骨头都要碎了,她包了一包泪对上容平的眼,又一次没出息地抖了抖。

    “仙尊,仙尊饶命…小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平倏地松开手,淡然地擦了擦脸:“没关系,就罚你扫茅厕一百年…”

    桑榆心下暗自得意:茅厕?呵。到时候你找得到我再说。面上仍旧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仙尊,一百年是不是…太久惹…”

    容平看着她的泪眼,扬起一抹笑,恶趣味地将她发髻揉散揉乱,轻挑出一缕置于鼻下轻嗅:“哦?那就两百年。”

    桑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一睁开眼,就是容平白玉的一张脸。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

    没有桀骜,没有阴郁,不是众人前装出的那副傲然离俗,也没有暴露本性时的阴鸷狠戾。

    他闭着眼睡着了,就这样睡在她眼前,靠得这样近,她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就在眼前。

    若说他冷淡而立时,是高山上不可攀摘的松。那么他此刻,便是浸入水中的玉。

    触手可及。

    触手可及,轻而易举地就能迷惑人心。

    桑榆看着他睡着的脸,不自禁伸手去触。

    呼吸匀淡,皮肤清润,鼻梁好似入云山川,紧闭的眼是被锁住的泉,唇色浅淡而有血色。

    桑榆的手指停在他鼻尖,正暗自出神,连容平睁开眼,投射来两道带着温度的光也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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