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变成水母精
万古老人摇摇头：“如今妖界局面纷乱动荡，此刻现身不是最佳时机，老朽此行，是为了帮妖主您，寻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做容器。”
这老头儿，究竟是无事献殷勤，还是说他誓死为妖主进忠。
不得而知。
但眼下，桑榆无别路可走，不妨就赌上一把。
她点点头应了声，随即和万古老人一齐消失在月光普照的树林里……
……
不曾想，这头一回听说的什么海方部的宫殿，竟比那传说中的龙宫更加流光溢彩。
宫殿里缀着大大小小用珠子穿成的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连墙壁都掺着宝石砌成，闪闪发光。
跟随万古直接瞬移到主殿后的宫室里，桑榆盯着那个巨大的白水晶制成的水缸，默默呆住。
缸的光亮将水面盖得彻彻底底
这水缸能把她眼睛闪瞎，却仍旧看不清水里。
她狐疑地看了眼万古老人，万古不慌不忙地搬来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明净的光照亮水面。
只见一只小小的几近透明的水母悬浮在水中，白色的触须细如发丝，像一朵发着微光的桃花，不知怎的，看着那朵水母，桑榆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个一身白衣、我见犹怜的女子。
他给她找了只水母？
察觉到桑榆惊诧的目光，万古伏了伏身子道：“妖主，我们海方一族便是桃花水母。”
桑榆了然，转头去看那只水母：“我若占了她的身，她又当如何？”
万古看尽沧桑的眼浮出一点沉痛，他遥遥头：“这是我孙女璃若，她因为化形失败魂飞魄散，这身体好不容易保存下来。可偏偏，根据卦象，这具身体和妖主您的魂魄最为匹配……”
桑榆复又转头看缸里的那只水母，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万古老人掐指一算，神情有些惊骇：“时辰已到，妖主您必须快快入体，六个时辰之后便可化形为人，否则还要等上三年，快！”
被他一催，桑榆也顾不得多想，忙钻进那只水母的身体里。
水母的身体过于渺小，挤得她灵魂一阵发痛。她在水里满满游了好几圈，才逐步适应了这种感觉，沉重的疲累感催她陷入沉睡。
万古老人站在缸前眉头紧皱，掐指默算，他身行如钟，看着眼前的水缸，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桑榆从沉沉的睡眠里被唤醒，一睁眼就看到万古老人那张满是沟壑的脸，她又被狠狠吓了一跳。
她默默地在水里游了几圈，让自己镇定下来。
万古老人垂眼拘礼：“妖主，老朽命数将尽，唯有一卦，须说于妖主听。”
桑榆点点头，静待下文。
“卦象显示，不日后将有一半妖，他会夺取妖主身份，为祸三界，只怕妖主那时将性命堪忧……”
桑榆在水中愉快的身影一滞，什么鬼？
这么牛的吗？
她刚当上妖主就有妖要来抢？
还是只半妖。
不仅夺她身份、为祸三界，还要取她性命？
这该死的危机感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桑榆在水中默默流泪。
桑榆逆时针在水里转了三圈：“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呢？”
万古老人抚了抚他雪白的长须，定定道：“若老朽所说为假，若老朽占不出卦，何以能在那荒野树林间找到妖主？何以能为妖主寻找到合适的身体？”
似乎也确实找不到什么骗她的理由，也许这老头儿当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
她点点头：“我记下了，多谢你。”
万古老人长叹一声，看着水晶缸子的边沿脸色有些不好。
不过也能理解，他心尖尖上的孙女刚没了命，就得接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用她的身体，是个人都不好受，更何况是妖呢？
万古老人静默坐在水晶缸旁，良久：“还请妖主看在我们一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庇佑我们桃花水母一族。”
桑榆应了声：“必当尽力。”万古老人闻言，脸色终于和煦三分，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爷爷？”
“老头儿？”
“万古？”
桑榆叫了好几声，老人并未应答。
他，他，就这样坐化了？
短短数日，一连串已经走了两个人，不对，是两个妖。
难道她是克妖体质吗？
桑榆轻轻地叹了声气。
忍住身体的疲累，她尝试动用妖力，奇异的感觉穿过身体的每一寸，脑中仔细回想她原先的模样轮廓。
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在瞬间照亮整个水晶宫。
当侍女们蜂拥而入时，只见一个一身纯白纱裙的娇小女子半跪在族长面前，她眉间一抹浅蓝色的海方族印记，眼眶微红，大有梨花带雨之势。
她们齐齐跪下，道：“参见公主，公主化形成人，我们海方族重振有望！”
被水迷了眼的桑榆刚从缸里爬起来，脚下一滑就摔在万古老人的面前。正这时，侍女们蜂拥而入搞得她很是窘迫。
她伸手指了指万古，朝她们道：“万古…呃…爷爷他…已经走了…”
前边的几个侍女已经掉下泪来，为首侍女江纱红着眼起身对桑榆道：“公主节哀，我们定会遵从老族长的遗愿，葬族长于水外山下。”
桑榆点点头，转身看万古老人一眼，心下也很是沉重。
江纱招了招手，几位侍女随即起身，引桑榆去最内侧的宫室。这间宫室不同于其他的明亮华丽，布置极典雅。
桑榆盯着眼前的菱花镜，镜中的她一如穿越前的样貌，她微微满意地勾起嘴角，虽谈不上绝色五官却也精致，重要的是，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身体。
那菱花镜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指尖一点就可以轻易穿过，抽出指尖，镜子仍旧完好无损。
桑榆好奇地触摸那面镜子，抬眼却见侍女们已经开始着手为她梳上繁复华美的发髻。
她心下一凛，开口问道：“你们这是？”
江纱捧来一匣子红绸：“公主你在说什么傻话？公主成人之日就是嫁与魔尊为妻之时啊！这是先族长在时多次嘱咐的，公主忘了吗？魔族的轿辇早已等候多时了…”
什么？
万古这糟老头子没告诉她还有这茬儿啊！
为什么她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呢？
三十六计，先逃为上。
她才不要被迫顶着水母公主的身份，嫁给什么面都没见过的魔尊。
不过。
若是现在逃了，怕是要给海方族一族带来祸端。万古老儿尸身都还没凉透，总得照顾照顾他的感受，总不能气得他棺材板儿都盖不住也罢，那便到了地方再跑也不迟。
说到底，在那个虚无缥缈的半妖出现前，她终究还是能做个威风凛凛的妖界之主的。
魔界仪仗的唢呐卖力地吹了一路，吹得昏昏欲睡的桑榆一面耷拉着眼皮一面扶额。
她掀起轿帘，入眼全是白雾，甚至连随行的队伍都看不清。
魔界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吗？
她探出头去问随从：“这是哪里？”
随从立即恭敬地答道：“禀夫人，这里是妖魔两界的搭界处，唤作迷雾森林，魔尊说，这里风水好，适合成婚。”
随从刚落下话音，不知前头谁喊了句：“有人偷袭！”
随即轿辇跌落在地，没反应过来的桑榆狠狠地跌了一跤，立时蜷起身子揉着屁股呼痛。
不管是妖主还是公主，摔跤该痛还是得痛。
桑榆擦了擦痛出泪花的眼，却瞥见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撩开正帘，长长的指甲涂得漆黑如夜色。
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已经探身进来。
是个美人。
亮色丝线绣成的虞美人铺满她玄色衣裙，狭长的眼比弯月更加妖娆，眼里的透出来的，是较青乌更加放浪不羁的意味。桑榆装作害怕的样子瞥她一眼，随即低下头作发抖状。
美人闪身到她身旁，冰凉指尖捏住她的脸，迫使桑榆抬起头同她对视，她声线如同冰镇过后的醇香美酒，令人闻之如醉：“小美人儿，想逃吗？”
桑榆看着她长而卷翘的睫毛，默默地摇头，心道：不敢逃，不敢逃…
美人却眉间一皱，声音因不可置信而扭曲：“为什么？你想嫁给魔尊？”
哈？
看这架势，摆明了就是喜欢魔尊，爱而不得呗。
正和她意。
桑榆吸了吸鼻子，装可怜道：“我若不嫁给魔尊，只怕我们一族要被屠戮殆尽了呜呜呜呜…”
美人挑了挑眉，诱惑道：“那…我带你离开可好？”
桑榆挤出点泪光，可怜巴巴道：“真的吗？”
那美人勾唇点头。
桑榆随即翻身将她定住，确定她不能动弹后，将她变做她桑榆的模样，抓起一旁的盖头替她盖上，轻笑道：“既然姑娘如此古道心肠，我便祝你与魔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隔着盖头，桑榆看不清那美人的脸色，不过她如此爱慕魔尊以至于要把她弄走，想来也算是圆了她心愿，好事一桩。
桑榆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却不知，桑榆前脚离开，盖头就轻柔地落在地上，美人儿五指轻轻抚摸着和桑榆一模一样的脸蛋，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